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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维以不永伤-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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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睡着,也许那个梦就在这漫天映红的雪夜里偷偷地跑掉了。


第二部第14节 为什么结婚

    天色渐渐发亮的时候,你看到墙壁上的字是绿色的,你想着这颜色的含义。生命?希望?后来发现这不过是那些无聊的人强加给它的意义。不要这样,会把绿色累坏的。    
    下午雪停之前你对妻子讲了这个梦。你看着她毛衣上的雪花。    
    “从前有个骄傲的人,很骄傲,他想有一个儿子,妻子却生了个女儿。”妻子缓缓地跟着你说道,像是雪山上的高僧在诵读着普世的经文。“不过他依然很爱自己的女儿,很爱很爱,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像他这样爱自己的女儿。”    
    “然后呢?”他想知道梦的结尾是什么样子。或许昨夜你们都做了同一个梦。    
    “比爱他的妻子还要爱女儿。”    
    “比爱他妻子爱他自己还要爱女儿。”你说。    
    “我知道你没爱过我,我承认我也确实没爱过你。我真不明白我们为什么结婚。”    
    你微笑着,不是冲妻子一个人,而是对全人类微笑。    
    “要是那时候船真的翻过去,把我们淹死在江心就好了。”    
    “什么?”你忘了。    
    每天你都在墙壁上写字,写这一天思考的问题,墙壁上写满了各种颜色的字,这使你想起你这一辈子还从没有写过日记。二十七号那天你在思考这样的问题:今天雪停了,雪在地上化成了水又冻成了冰,下午有三百二十四个人从窗前走过,其中一百七十三个穿着羽绒服,为什么会比昨天下雪的时候多呢?二十八号你留下了问题的答案:出门之前许多人不知道会下雪,所以没穿羽绒服,后来人们看见下雪了,就找出来穿上了。但是为什么雪是白的而不是像雨那样没有颜色呢?这个问题你想了三天也不理解,反而又产生了新的疑问:为什么那些隐者都跑到树林中修行,而不到监狱来呢?显然这是更合适的地方。在下面你用红色的笔标明了日期:十二月一日。这使你意识到你的生命就要走到头了。五天后故事将结束。    
    三号的傍晚外面又下雪了,你趴在窗前吹着哈气,看会不会冻成霜。几只冰雹敲在玻璃上,你仰头望着天空,惊喜地发现这并不是雪,下雨了。雨在上空变为冰雹打着路面。你愉快地听着雨声,终于可以见到雨最后一面了。你用钢笔在墙上写着:今天下雨了,下雨了。你换成圆珠笔,这样写起来舒服多了。路上的人很忧郁,他们走得快极了。像是追着雨点跑,不过有一个人可不着急,他慢悠悠地走在人群中间,拉住了一个孩子:“小朋友,这附近哪有酒家呀?”那个孩子骑在牛背上,指着西边,“就在前面呢,你看哪,三个大字:杏花村。”你在墙壁上摸着字体凹进去的痕迹,笑了笑,这是你最满意的一篇。    
    吃过午饭,你妻子又来看你。你对她带来那么多衣服感到奇怪,“还剩三天了,我又不出去,穿这些东西干吗?”    
    她没说话,把给你看过的毛衣一件件叠好,推过去。    
    你能听见她手表秒针转动的声音,以前在家你们就是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几个小时也说不出话来。你想在这时就不该沉默不语了,但你始终无法给自己的话题找一个合适的开头。于是你静静地微笑着。    
    “你到底做了没有?”她说话了。    
    “那孩子是我杀死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毛毛,是不是你弄死的?要是你,我亲手杀了你,你立刻就死。”    
    “是我干的,我在水下抓住她的腿。她淹死了。”    
    “那你当时可没对我这么说!”她喊出来,气得用手拍桌子。看守从门口走过来看看你们。“没事,没事!”她冲着看守摆摆手。    
    “我怕你会离开我。”他说。    
    你妻子转身看了看返回到门口的看守,把皮包放在双膝上。“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得帮你。”她拿出牙具,“听着,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必须照我的话做,牙刷后面拔下来有个长刀片,你明天有机会的话就挟持一个看守出来,我已经找好地方了,可以让你藏一辈子。”    
    “我不能这么干。”    
    “你必须这么干。拿着!”    
    你接过来,“就算我出去了又能好到哪里呢?我们的女儿死在我手里,我没法原谅我自己,再说你能忍受和杀了毛毛的凶手生活在一起吗?”    
    “到那时候我们会离婚的。”她合上皮包,“我真想给你一刀。”    
    你对她笑着,“这几天我过得很平静,我感觉自己的心从没这么宁静过。我只是在等死神来找我的那一天。”    
    “我不想听这些话,你收下了,就等于答应我了,我只是在尽我的责任。”    
    “我不会出去的,我收下是因为我怕你一会儿出去时会有麻烦。”    
    “你想把我逼疯了是不是?”    
    “我一直在想你那天说的话,那些我们死在江心的话,昨天晚上我想起来了,我要说那时我确实爱你。到现在为止你还是我这辈子里最爱的女人。”    
    “别跟我说这个。”    
    “他们来看我总是对我说保重什么的,其实这两个字对你更有用。我活着的时候给你那么大的伤害。我就要走了,我不想让这伤害更大。你要挺过去,找个可靠的人嫁给他吧。”    
    “别说了,我不会嫁的,要是嫁我早嫁了,我为什么要守十三年活寡?”    
    “把你双手给我,望着我,对,就这样笑一笑,保重。”    
    你妻子在回去的路上买了三大袋的菜和肉。站在厨房里她像个学厨艺的学生做好了每一样菜而不去动一筷子。桌上摆满了酒和菜,然而没人去吃。她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视,四十五个频道平均每个看两分钟,她无法想象新的生活就是这样开始的。    
    她穿上大衣,走出去,来到警察局,“雷队长在哪儿?”    
    “他辞职了,快三个月了。”    
    由于这件糟糕的案子,我不仅失掉了职位,我丢掉了一切,包括我的良心。    
    “你帮下忙,给我他的住址,我是他以前的朋友。”    
    你妻子按照纸条上的地址,走过昆仑一路,穿过锦程大街,从车百广场插过去。在晚上六点钟的时候她一口气爬上五楼,推开门,“是雷队长家吗?”    
    “我爸在外面下棋呢。”我儿子告诉她,“出门往左走,在路边就能看见他们了。”    
    “谢谢。”她跑下楼梯,几个孩子在打雪仗,一个雪球飞到她肩上,她拍拍衣服,继续寻找着。“雷队长。”她向我走来。    
    “你是?我想不起来你是谁了。”    
    “马上你就想起我是谁了!”她向我扑来。    
    “刀!”看棋的男孩喊。    
    我闪开你妻子向我胸口砍过来的一刀,同时她又接着向前刺,手不停地乱挥,有一刀划破了我的手臂,裂开的羽绒服抖出了浸染鲜血的绒毛。刚才还在和我下棋的人摁住了她,夺下她手中的水果刀。她脸上呈现出做好准备承受苦难的神情。    
    “我想起来你是谁了。”我过去扶起她。    
    她看了我半分钟,几个跑来跑去的孩子没有注意到他们打出去的雪团有些是红色的。“看上去你好像比我更难受,但你为什么设计我丈夫?”    
    “如果不是我做,也会有别人去做的。我想通了,我不过是个替罪羊,就像你丈夫一样的角色。”    
    “你手怎么样?往前走走,我想找个人谈谈。”    
    顶着飘落的雪花,她缓缓讲出了一切。我们走在雪上咯吱咯吱地响。三天后你死在雪地之上,二十天后我也永远离开了这里。    
    “那你们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也不清楚,开始他说是意外,后来他又不这么说了,还有另一个毛毛的死。”她停住脚步,仰头冷冷地看着我。    
    “那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把这些都告诉他,让他回心转意。”    
    “你认为这样有用吗?”    
    “那至少让他死也死得明白呀。”    
    “好吧。”我答应了,我答应要一点不漏地告诉你,但不是在你死前,而是现在。我要将这全部细细地讲给你听,起伏不定的风吹进墓园,我不知道哪座碑是你的,同样不知我的那座在哪里。我们都栖息于此,不同的是我活着但明白自己已经死了,而你死的时候却想着你将在另一个世界降生。    
    十    
    到了辞职那天他才回家。他拒绝了那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离开的同事执意要请他吃顿告别餐的邀请。若是送别免不了要喝酒的,那样他就无法预料酒后会说什么,这会把其他人也拉进这个漩涡里来。更令他担心的是他的两个孩子,他害怕孩子会遭到报复,从莲莲出生的第一天起他就认为,即使他死了,孩子也是他生命的延续。    
    回家之前他拜访了杜老爷子,这次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想和他下棋。他知道除了杜老爷子以外没有人再陪他下棋。他在前四盘两胜两负,之后他们又下了四盘和棋。“我看我们真没必要分出胜负了。”最后他坚持不住的时候借着月色带着自己此生的档案回家了。    
    他妻子对于他一个月以来首次回家感到不知所措。他没说一句话,衣服也不脱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他告诉妻子自己没有工作了。与以往不同的是她并没埋怨什么,“那你还可以重新找份活干嘛。”他以为妻子满心的愧疚使她改变了从前的脾气,或许生活会比原来好一些。后来他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漫长的时间使一切都恢复了原样。月末他妻子算账的时候终于发火了,“我真弄不懂你在想什么,干了二十年的工作,说扔就扔了。你就看着我天天跟狗似的干活养你和全家吗?”    
    “我们不久会有钱的。”    
    “有钱?你连工作都不找怎么有钱?”    
    “我出去下棋。”他拽出象棋下了楼。    
    走到外面他情不自禁地笑了,二十年来每次下棋都是逃避妻子的借口,而这次他却忘了正是象棋给他带来那么大的耻辱。他拎着象棋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第一场雪下过之后外面的人已不多了。他点上一支烟,坐在还没干的台阶上看着过往的车辆。    
    “我天天都在这里等你。”那个下棋的人竟然来了,“我想你一定会来的。要是不下棋的话,生活就失去意义。”    
    雷奇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在地上摆上棋盘,“你知道我不会杀你的。”    
    他们默默地下着棋,像是在无声地对抗。第一盘那人赢了。他直起腰说,“那时候我去找你,我说过你当时不在,你妻子先是骂我,说你总是借着和我下棋躲她。她又说已经二十年了,家里越来越穷了,一点好日子的指望也没有了,一辈子就这么跟个穷警察混日子,而你却还躲着她。家家都有不幸,我知道。她说我是第一个听她诉苦的人。后来她伏在我肩上哭了,我就把她抱起来。”    
    “别说了。”雷奇将烟头弹出去,“下棋吧。”    
    星期一是护士学校开学的日子。星期日他送莲莲去报到,宿舍外那落光叶子的柳树被秋风吹断了枝条,卷起的柳条无力地拍打着玻璃,风吹进窗户的夹层发出的响声仿佛是谁在伤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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