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mm的抚摸-第1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烟总是突然地暂停住所有表情,然后深沉地发出“不知道”的叹息。对于烟来说,没什么明确的打算,现在睡觉吃饭上课考试游戏看碟就够了。
有时候烟也会陷入一种非常可怕的境地,什么事也不用干,没有考试,没有课程,没有游玩的邀请。他一个人在房间闷声地看无聊的电视。原本自己也有很多想法和抱负的,可是就是不能调动身体去完成它们。宁愿看无聊的港台娱乐综艺节目的主持人胡说八道,也不愿去翻动曾经发誓要在这学期就奋力一搏的英语四级考试的单词书籍。
然而烟的性格倒是难见的好脾气,基本上是一块柔韧程度很高的海绵。这块软乎乎的东西连接着他的好人缘,还有他不清不楚的爱情。初中的时候,他喜欢班上一个坐在墙角的长发女孩,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于是就在放学之后,偷偷地跟在她的后面。三番五次,自然是被女孩发现了。女孩告诉了自己的父亲。所以就造成了下面的状况。他继续跟着女孩,而女孩的父亲则跟着他。某一个晴朗的夏日午后,女孩的父亲从他身后跳出来说:“你老是跟着我女儿干吗?”从此之后,他总是低头走过女孩,再也没有看过她一眼。
这件事没给烟留下什么阴影,只是让烟觉得什么事情强求得来最后肯定是会出事的,所以爱情这个东西还是可遇不可求的。身边也交往过一些女孩,可每一个自己都不是非常的中意,反正是一些备感寂寞的女孩来找寻一些精神的慰藉,也就没什么好埋怨的了。看着身边的男孩子们都一个一个沉醉于爱情的旋涡里,他也想过女朋友什么的,但是也没有具体的什么目标和要求,抱着他信守的“可遇不可求”,望着爱情路口匆忙行走的人群,希望一张面孔能出其不意地停留在他身边。当然,他也会有觉得疲乏的时候,觉得这样的等待是遥遥无期,是没有尽头。可是就是不想用力去翻动如同四级单词的爱情书本。
来北京一年,烟去过最远的地方是通县的画家村。是给一个导演系进修班的朋友拍摄的艺术短片做场记。剧组一行坐着包来的小型面包轰轰烈烈地开往此处,下车站立在市郊平广的开阔地域。那里的建筑几乎清一色的是精致的小楼和平房,看不见好似会高耸入云的玻璃大厦。居民也很稀少,大多是习惯了宁静生活的原住民和前来修炼画技的画家。罕见的空旷是一种喊出去就会传来回声的透明。偶尔会有飞机掠过,留下仿佛来自海底般的剧烈嘶鸣。
拍摄的地点是在一个类似于四合院的建筑里外。这里的庭院摆设有颜色艳丽的花草。不远处是一条水色碧绿的河流,没有什么修饰,就成为一幅天然的美好画卷。内部的房间是一个三间一体的套间,还有小的卫生间和储藏室。价钱也很便宜,买下只需几万,出租也才每月300。烟想过,要是电影学院坐落在它的附近,他肯定就把学院公寓楼四人一间狭小空间退掉,来这里独自享受自己的天地。可是这种念头没过多久,就没什么声响地被时间猛烈覆盖。他还是不能在这居住,一个人的时候他往往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必须和同样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却成天在干什么的人们住在一起。
L.O.V.E.烟云(2)
》》云
她在午夜12点10分睡着,白色的落地窗帘没有被拉拢,星群的闪亮穿越了几百万光年从缝隙里渗透房间,成为地面上的辉煌。睡着以前,她必须把从日本带来的“资生堂”除痘系列的护肤品轻轻地涂抹到脸上,然后顺时针在脸的左右两侧揉转,在打开洗手间的水龙头,用凉水洗去泡沫,把脸擦干。她对着镜子,用手摸摸还在凸起的红色小疱们,像是去另一个星球欣赏地表曲折纵横的红色山丘。然后她想一想,明天还会消失多少。
简单的脸部护理做完之后,她并不会立即上床入睡。虽然类似宾馆标准间的地方只有她一个人居住,但是她更乐意在睡前听小野丽莎的小夜曲唱片,把从超市买来的牛奶倒上半杯,之后坐在浅黄色的桌灯旁看一会儿日文版的法国小说。书桌上有一个两层的小书架,零散地摆放了些CD,杂志,中文学习课程的教材和女孩子一贯喜欢摆设的卡通娃娃。音符在柔和的节奏中一点一点地把清醒的意思消磨掉,睡意就从法国小说图书印刷体的字里行间飘散出来,她于是闭合书本,洗热水澡,刷牙脱衣。
进入梦乡之前,她换上白色竹子图案的睡衣,微笑地躺在软绵绵的单人床上,把床头灯缓慢地调小。闭眼以后,如果没有强烈的困乏,便倾听黑暗里各种各样的声音。有玻璃窗户外边迅疾流窜的四轮机械的刷刷声,也有门外韩国和法国学生联欢的歌唱声。然后,等待着它们一丝一丝地模糊下去。
这便是女子云一天的结束。
一年前云从日本提着红色的旅行包坐飞机降临到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心中难免会派生出无限留恋。虽然是云自己坚持要到中国来的,可是毕竟还是想念故乡东京繁茂的樱花盛放的季节和大学时期观望过的洁净的天顶。念完艺术设计的学士学位,却突然沉迷于备感神秘的中国文化和中国电影,于是说服父母,来到北京电影学院继续读书。但是由于中文较差,开始的一年必须先学习中文和汉语,她也因此经常被长长的复句弄得头昏脑涨。
和所有来电影学院学习的留学生一样,云住在学院动画系教学楼旁边的留学生公寓。基本上是两个人一起的高档房间,有独立的卫生间,24小时热水。内部的布置和一般宾馆的标准间无异。原本和自己一起住的英国女孩这学期因为身体原因,没有来报到,所以她暂时一个人享受着宽大的空间,也因此变得更加喜欢晚上独处。她有固定的几个朋友,有和自己一样来自日本的漂亮女孩,也有其他国家她喜欢的对象。除了上课,与朋友喝茶聊天,她会自己独自待在房间里画画。她把以前在日本艺术设计用到的绘画工具全部一箩筐地背到北京,买了一个新的画板就开始情不自禁地创作。
她把画好的天边的云层和水蜜桃肖像的水彩悬挂在床头的墙壁,成为乐趣的不断来源。
在爱情观上,云似乎保留了高中时代纯情女生的梦境幻想。是一个日本偶像肥皂剧的超级观众。会为一些简单的拥抱掉落眼泪,也会为男女主角的悲情故事而放声大哭。喜欢高大英俊的男生,至少是能像偶像剧中那样可以浪漫邂逅。她的男主角在每天清晨的时候从她依偎的怀抱中把她轻轻地叫醒,或者是深情一吻,这才应该是美好一天的开始。但是她的父母并不赞同她的想法,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有稳定收入的老实人,有个好的职位,以后能养家糊口。为此,她和父母曾大吵一架,独自跑到住在涉谷的同学家里过夜,然后对同学说:“我是一定要一个我喜欢的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现在想想要是有钱就更好了,因为我的父母就没什么话说了。”
身边的日本女孩子介绍过几个男孩子给她,可是没有一个是她能喜欢上的。韩国的那个眼睛太小,虽然会点日语,却是她讨厌的关东腔;香港的那个胖胖的像个娃娃,完全将她心目中的偶像情结粉碎得一干二净。不管怎么说,她是绝对不会和自己不喜欢的男生谈情说爱的,如果没有合适的,她就一个人看看法国小说,晚上听听浪漫夜曲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浪漫的爱情来自它该来的时候。这是她爱情的基本公式之一。
来北京一年,云去过最远的地方是长城。因为从未来过,之前只是在电视或者地理杂志上看见过它的身影。来到中国以后,又被这里的学生告之,没有来过这里就不能算得上好汉。于是和其他几个日本女友一起结伴同行,坐着秋日清晨的旅游巴士,一路颠簸到长城脚下。
她沿着残石碎瓦一路攀爬在古老的城墙上,有时回头,后面是黑压压的人群紧跟其后,便感觉游玩的兴致减少掉一半。天空铺展在视线左右万里苍茫中,让她时常有重回古代的错觉。她喜欢生长在石头台阶两旁的一种不知姓名的植物,它们在澄静的天壁底下绽放出无数鲜红的小型花朵。有时她想要翻过这里的城墙,沿着陡峭的山壁走跳下去,感受另一种风景。可是却被同伴频繁地叫去拍照。大家争先恐后地在此留影,以证明自己是来过这里的女性好汉。她们当中有人带了DV,一路走一路拍,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拍些什么,但是好歹记录了这次很有感觉的游览。累的时候,她会坐下来,和同伴简单地聊几句,然后就仰望蓝似深海的天空。太阳的光线剧烈地在上方凝聚和前移,像是一双巨大的光与热合成的翅膀。
下午返城之前,她们找到了一家餐馆吃饭。没料到,里边还有一道日本的著名菜式寿司。兴致勃勃地点毕等待上菜,等来的却是一盘类似于米饭团外包裹紫菜的简单制品,毫无在日本常吃的原版寿司上口。她一边咀嚼这不伦不类的盗版寿司,一边想,这就像她现在总觉得缺点什么的生活一样。
L.O.V.E.烟云(3)
》》从前
从前,这两颗异国的星星也有相遇的时候。看似各自行驶的轨道在某个时地也会有重合的部分。这段不可思议的轨道段落发生在大学的开端进行不久,新一届的留学生举行的圣诞派对上。烟是学生会国际交流社的社员,而云是新一届的准留学生,一切似乎发生得理所当然。晚间的空气被跳动的音乐和美味的食物震荡得四处摇摆。烟和应邀参加交流社的社长一起,坐在被不同国籍的学生包围的人群中间,像是一堆奶油中间的冰块。到处是穿梭不定的人影。被拼合的两个桌子上面,摆放着寿司、天罗妇、意大利面条、烤乳猪、炸鸡腿和各种酒水饮品,大都是留学生们亲自下厨烹饪的。后来社长和一些留学生们去喝酒聊天,其他的学生们则随着新放入的舞曲CD尽情摇摆。烟坐在光影恍惚的角落,什么事也不想做。房间已经拥挤得不行,他只好去走廊透气,靠在午夜的雪白墙面。在抬头的时候,烟发现对面还有一个文静的女子。她穿着粉红色的滑雪衫和灯笼裤,如同一只温顺的小兔。他们互相注视着对方,在喧嚣旁边的一处寂静隙地开始攀谈起来。言语的障碍没有造成什么沟通灾难,反而在一些猜测和推断中让话语变得有趣起来。之后,他们很容易就能在学院的某处碰面,便互相点头热情微笑,似乎是对那夜畅谈的无限怀念。还有几次,云会去旁听一些为本科学生开设的公共课程,偶尔也能碰到烟。两人于是继续坐在一起,继续难忘的愉悦交谈。
从前,烟和云都向作为朋友的我频繁地谈到彼此。烟说:“她可真是能让我快乐的女孩子啊,跟她在一起我总是能有聊不完的话题,你说是不是很奇怪。她的中文说得坑坑洼洼的时候也很可爱,像是一个发生器有些故障的电子娃娃。”云说:“哎呀,可是没遇见过这样谈得来的人啊。有时和从日本来的同伴也没有和他这么能聊下去。我有一次做梦还梦见他了呢,醒来的时候,一个人望着清晨的天花板发呆,想想下次两个人可能还在什么地方不期而遇。”
只是谁也没有拨通对方的手机发出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