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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3242-天唱-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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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当然是一个足以上吉尼斯世界纪录的奇闻,可当时我的反应也就是在心里向作者的想象力撇了撇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这位老兄,编得也太离谱了吧?不少朋友打电话来问,我一概回说不知。    
    不久我们公司的一位副总在郑州参加中央电视台主办的“同一首歌”活动时听说了这件事。他是个不怕麻烦的人,回来辗转找到了那家音像店的电话,就打过去问。    
    听到对方肯定的回答,他立时来了精神,请他们马上录个现场寄过来。    
    看了录像,我才知道真有会唱歌的狗。①    
    当然,所谓“唱”,也就是像狼那样伸长了脖子嚎;问题是,它似乎确实把握住了这首歌的旋律和节奏:前奏过后进入时那叫个准,每一声拉的时间也和乐句的长短基本相符,就连音量的高低大小都完全匹配:我低沉时它就低沉,高音部分我亮开嗓门,它也“唱”得更加亢奋起劲。    
    更奇的是,它甚至还对歌词的格调表现出了自己的独特理解,因为我注意到,两段的第三句“还有你姑娘”它都不“唱”。那默然的神情,让人说不上是高贵还是冷淡。    
    一连看了好几遍,不用说,所有在场的人傻傻地全都服了。    
    我突然想到,它之所以不唱第三句,很可能是因为在它看来这句不够好。没准儿它也正在心里对我撇嘴:什么“姑娘姑娘”的,都老掉牙了,多俗气!    
    这就是说,作为“知音”,它对《天堂》的迷恋一点也没影响它做出清醒的审美判断。它真是一个另类的批评家啊?!    
    我不知道专家们怎么解释这条狗,反正我是把它当作了一种难得的缘分。我们院子里养狗的人看了,也都喜欢得不行。    
    再说就深了:狗历来就是人类最好的朋友,无数世代和人类相处,它们和我们之间,一定有着比我们所知道的更多的相通之处,很可能还形成了某种共同的生命记忆。这种记忆或许可以像集体无意识一样,通过某种我们现在还不清楚的生命基因,以我们现在还不清楚的方式一代代遗传下来,并在某些天才的狗身上完成其复杂的编程,只可惜我们还不能掌握打开它的密码。    
    然而,我们做不到的,音乐却做到了!尽管极其偶然,尽管其概率小得足以让我们称之为“奇迹”。    
    如果说生命确实是一个循环过程,“前世”是可能的话,那么我相信这条狗的前世一定是在草原,并且和我的前世之间有某种神秘的渊源。正像我写《天堂》时真切地感到了某种遥远的召唤一样,这首歌也唤起了潜藏在它生命中的某种遥远的记忆,二者有着共同的频率和振幅,否则就很难解释,为什么它独独钟情于《天堂》,而对我其他的歌却毫无反应。    
    当然这都是我的胡乱猜测,真正重要的是,它使我更深地体会到了生命的神奇,音乐的神奇。    
    我一直惦记着这条很可能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狗。本来打算过去看看的,还初步约定了日子;遗憾的是不久就赶上了“非典”肆虐,不得不耽搁下来,这一耽搁也就耽搁下来了。    
    千载难逢的动物知音和批评家啊,你还在唱你的《天堂》吗?如果你能感受到我在这里对你的呼唤,就多啃几块骨头吧。    
    ①无独有偶,几乎与“天堂狗同时,在四川又出现了一只会唱《天堂》的鹩哥。所不同的是,“天堂狗”完全是自发的,而“天堂鹩哥”是被主人训练出来的。相关报道见2003年10月11日《天府早报》A08版。我是最近才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的。


第二部分歌词中的那种苍凉感

    作为一个歌手,最大的压力是没有新歌,或有了新歌却推不出去。民歌是越老越好,流行歌则不然,没有新歌就得下课。我的优势是不走单纯的流行一路,还沾着民歌;还有就是从一开始就集作词、作(编)曲、演唱于一身,比一般歌手多了些主动权。    
    出道快二十年了,前后唱的歌怎么也有百多首了吧?其中百分之八十左右是自己词曲或编曲的。如果说每首都可以视为自己的一个孩子,那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大家族的首领了。    
    古人说到自己的作品不用孩子作比,多说“敝帚”,没扎好的笤帚的意思。这是个过于谦虚的譬喻,所以后面一般都要跟“自珍”,这样就不但找好了平衡,还有点不可冒犯的味道。我没古人那么智慧,找不到那么好的说法;而用孩子作比又会面临“一碗水端平”的问题,所以我很少评价自己的东西。    
    当然心里还是有一把尺子,知道良莠不齐。“莠”的就不提了,拣自以为“良”的说一说吧;只说三首,算是我自己最得意的曲子。    
    第一首是《苍狼大地》(作词布和傲斯尔)。对我来说,这是一首经典作品。想一想最后的那个“6”吧,就是简谱中上面加两个点的“6”;这么高的音,国内的歌手很少有人能唱得上去,一般两个点的“5”就到头了。这说的是难度,而这一难度是我为自己设计的。还有就是歌词中的那种苍凉感:    
    太阳在南北回归线间徘徊    
    牧人在温带草原上游荡    
    我曾经听说过    
    游牧人是大陆的主人    
    啊哈呼    
    太阳移来又移去    
    万物生长又消失    
    人间已过几百年    
    我昔日的主人    
    你现在在哪里    
    啊哈呼    
    骏马失去了主人    
    猎狗失去了骏马    
    苍狼大地一片黄沙    
    丰美草原几度寂寞    
    啊哈呼    
    第二首是《父亲和我》。当代歌坛歌颂母亲的可谓汗牛充栋,传唱开的也可以如数家珍地挑出一大堆;但直到目前为止,歌颂父亲的却很少,成功的就更少。我个人认为,《父亲和我》在这类歌中是最出色的,无论词、曲都最出色:那种平实,那种亲切,那种混合着崇敬的淡淡的忧伤,使“父亲”和“祖国”这两个音乐形象近乎完美地重叠在一起。可惜这首歌宣传不到位,否则一定会“火”起来。    
    第三首就是《天堂》。这首歌我的得意之处在于使民族性和时代性达成了高度统一。民族性是我一直首先坚持的,但我从来也没认为只有背着马头琴在草原上放歌才是民族性。民族性也有一个与时俱进的问题。在这方面,《天堂》处理得可谓酣畅淋漓。你一耳朵听上去就能知道它肯定是一首蒙古族的歌,然而同时又是一首出色的流行歌。这首歌我要是还像写《蒙古人》那样去写,恐怕就没人会喜欢。因为时代不同了,人们的欣赏能力提高了,要求也高了,包括技巧。所谓“时代感”并不抽象,它是变化着的心灵和耳朵,是一系列作用和反作用综合互动的产物,可以体现为具体细节。一般听众往往只凭感觉判断喜欢不喜欢,行家就会知道,那可不是随便玩出来的。《天堂》最后的高音处理,从作曲的角度来说就相当难,也太完整了。一直像是骑在马背上颠颠地走,那种节奏;走着走着高潮突然喷涌而出,民歌风格的曲子中,似乎还没有哪一首曾经达成过那样一种辉煌。


第二部分敕勒川,阴山下

    其实还有一些我自己挺喜欢的曲子,但我喜欢并不意味着别人就一定会喜欢,就像有时我觉得这首歌应该出名,结果出名的却是那一个。这种错位感在我们这一行中很普遍,也是人情之常。更有意思的是,有时一首歌别人说得轰轰烈烈,自己却还懵懵懂懂。《蒙古人》就是这样。我是在它大大有名后才知道它好在哪里的,什么“不是唱出来的,是从心里流出来的”啊,什么“自然得就像人的呼吸、土地的呼吸啊”,什么“从中可以感觉到腾格尔对养育了他的那片大草原的珍惜啊”,如此等等。其实我当时哪曾想过那么多?都是评论家帮我分析出来的。不过听着听着,我倒也觉得,确实是那么个意思。    
    说到这首歌还有一个插曲:都已经传唱开了,还有人(当然不是一般人)坚持认为名字得改;说不能叫《蒙古人》,中间应该加个“族”字,叫《蒙古族人》,以免歧义。有一次演出,出广告时又有人提出这个问题,我真有点急了。我说照你们的思路,那蒙古马是不是也不能叫蒙古马,得叫“蒙古族马”;蒙古草原也不能叫蒙古草原,得叫“蒙古族草原”;蒙古语也不能叫蒙古语,得叫“蒙古族语”呢?我说反正我不同意改,你们爱要不要,我还不上了!那年头,就能吹毛求疵到这种程度。现在真是进步一大块了。    
    但不管怎么说,《蒙古人》还算是很走运的。相比之下,有的歌就太不走运了。自己下了大力气,写出来也觉得很满意,期待值挺高,但就是反响不大。真是心有不甘哪。其中最让我不甘心的是《敕勒歌》。    
    《敕勒歌》本是首古民歌。歌词——应该说原诗——不必说了,凡受过教育的中国人大概都耳熟能详,因为历来的小学语文课本都选,可惜曲调早已不存。我是2002年下半年着手为它谱曲的,最初的想法是给2003年献一份厚礼。那年是羊年,得和羊有关;可真去写羊又没多大意思,这才想到了“风吹草低见牛羊。”既不直陈其事,又表达了心意,说得文气点叫暗通款曲,多好。    
    当然也有切身的考虑:这首歌本来就说的是我的故乡一带。所谓“敕勒川,阴山下”,“敕勒”就是蒙语中的“草原”,“阴山”就是大青山。大青山下的大草原,那是哪儿呢?不就是我亲爱的家乡吗?    
    写这首歌我是非常郑重的。首先是阅读能找到的所有资料,吃透原意,决定取舍。这首歌原系北朝民歌,据载最初的演唱者是敕勒族(蒙古族的一支)人斛律金,当时他是北齐高欢的帐下。高欢被后周的军队打得快要支持不住,就让他唱这首歌鼓励士气,故第四句“风吹草低见牛羊”以下,本还有“胡儿”的悲情哭诉。历史咱是外行,搞不清也不想搞清,还是留给历史学家和电视剧吧,我只从音乐的角度保留最能感动我的前四句。这四句大气磅礴,雄浑壮阔,既已千年不衰,必也万代不朽。    
    然后是定位。也许可以说,这是第一首我自觉地要做成国际风格的歌。这和它自身的民歌性质并不矛盾,因为对我来说,“世界音乐”和经典作品是一回事。    
    我对这首曲子的自我评价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那就是“神完气足”,配得上原诗那历久弥新的光荣。一些朋友听了也赞不绝口,认为我在千年之下,再次复活,或者说重新表达了北方草原的雄伟气象和魂魄。风潮老板听了感动得直夸,说:“将来拍《成吉思汗》时,音乐就该是这样的。”    
    当然也有不太认可、甚至认为有点“过气”的。关键是电视台,对他们来说,时间有时似乎成了唯一的尺度:“四分四十三秒!太长了,怎么给你?能不能压缩一下?”偏偏碰上我是个犟脾气:“动一个音符都不上!”这么一来二去,几个壁碰下来,羊年成了猴年,倒弄得它真像是过了气似的。    
    我真不太想得通,这么棒的一首歌为什么如此不走运?要不就是我的自我感觉太好了?或者想法太超前了?那么,现在不能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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