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童正史(16岁作品)-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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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没有鸽子，只有大雁，但是大雁的服务区有限。苏武放的大雁，总是被他老婆抓回来吃掉，苏武只好把大雁送到大漠的边缘，再庄严地放飞。有一天，皇帝出外打猎，打到一只大雁，它腿上的纸条写着：“救命呀！苏武还活着！月饼已送到，请指示。”大家支着脑袋想了好久，终于想起苏武是谁了。　

　　苏武早早地站在边境上，神态庄严。直到下午，远处才有几个人影，苏武悲伤道：“当初我到匈奴，有几百个随从，现在只有9个人来接我，这世界真是没什么意思呀！”　

　　生活又恢复了十九年前的样子，不过，他成了一断严肃的呆木头，每天拄着那根光秃秃的拐棍上朝，像来皇宫大厅放羊。每当皇帝问他：“苏爱卿，请问你对治水怎么看？”他就杵杵拐杖，什么也不说。有人喝醉了之后，在餐桌上笑他：“你啃雪吃毛的，真是可怜。不过还是为胡人妇女生了小孩，性生活过得不错嘛！这说明人还是要有性生活呀（苏子卿啮雪啖毡，可谓了死生之际矣。然不免为胡妇生子，而况洞房绮疏之下乎！乃知此事不易消）。”苏武还是像呆木头一样，把拐杖杵了几下就走了，大家停止了哈哈大笑。　

　　人们对于九死一生之后像断呆木头的人，是忌惮的，他们可以越过“治水”和“性生活”的话题，笔直地走向跟死有关的哲学话题。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短信息，很重要。　

　　宫女都有“月奴”“彩衣”“入画”等妖娆的名字，但是也有在宫里干粗活的，叫个“三妹”，或者“老王”都可以。老王主管洗衣服，她每天要洗十脸盆以上的衣服，洗了皇后的，洗宫娥的，最后才洗自己的。洗完自己的，天色已经很晚了，她往盆盆里扔了点洗衣粉，胡乱揉了几把，把裙裙晾起来，就睡觉去了。　

　　到了第二天，老王才想起自己的衣服，那是一条碧蓝的绉纱裙裙，经过露水一夜的淋染，就褪色了，变成奇怪而不均匀的颜色，老王又没有多余的裙裙换，就穿着这条全是水渍而且皱皱巴巴的裙裙走去走来。可巧皇帝李煜和小周后出来散步，就看见了。要是其他皇帝看见了，肯定觉得她丑，但是李煜吧，审美观特别奇怪，他当场就写了两句诗：“这个裙裙真漂亮，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并且给这条裙裙起了个名字，叫做“天水碧”。　

　　宫里的女孩们对时装的品味忽然进入了新的洞天，意识到穿一身绣品把自己搞得像个漆木盒子一样，是落伍的。懂一点外语的，就到欧洲去定范思哲的晚装，不过范思哲的衣服到货太晚，要等一千多年，等不及的宫女还是用最简单粗鲁的办法——衣服过夜不收，让露水淋，有的衣服还互相串色，变得五花斑斓的，晃得皇帝眼睛都睁不开。　

　　老王脱离了洗衣妇的身份，专攻染织，她把衣服染得乱七八糟的，可确实好看。老王在这项魔术中，完成了许多未遂的少女梦想——把自己打扮成俏公主啦，花仙子啦，小精灵啦。她最出色的发明，是搜集了许多荷花，红的粉的，深浅不同，用荷花汁一层一层地染色，染出来的裙裙，叫“不肯红”。　

　　老王还在皇宫派对上搞了一个服装展演，主题是“把水穿在身上”。最让人眼前一亮的裙裙，是用冰染成的，该项技术老王研究了三个冬天，裙裙几乎透明，骇世惊俗。李煜看了又写诗道：“屋子里的宫女多，穿的衣服露肉肉（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染坏的裙裙，不仅可以生成老妇的聪明，也可以培养做诗的兴致。　

　　王妓女是清朝的一个妓女，但又不像一个妓女。　

　　她小时候就不理人，每天蹲在妓院门口甩骰子，别人跟她打招呼她也不理，一甩就甩一天，甩得手脏脏的，妓女们都不喜欢她，她也更不理人了。　

　　王妓女长大了，长得很漂亮，像个天人，还是不理人，完全符合我对自己面貌的设想——“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她因为小时候光顾着甩骰子，所以既没有学唱歌，也没有学跳舞，还不肯陪人睡觉。　

　　妓院的管理人员看她虽然长得很好看，但是却不赚钱，十分生气，限她三天之内想出一个赚钱的法子。结果不到三天，王妓女就成了第一红牌妓女，料你们永远都猜不到她致富的方法，我就直接公布正确答案了——她立下了一条规矩：凡来嫖她的人，必须甩一把骰子，谁要是甩中了六个六，就可以娶走她，要是甩不中，就要交十两银子。按照专业人士的计算，要甩六百四十万次才有可能娶走她。　

　　这一下呀，可了不得了，全城人（不管是不是嫖妓爱好者）都挤在妓院门口等着赌博，那妓院里像拉斯维加斯一样热闹，许多过气妓女丫鬟都成了专业庄家，那时候的人们不懂耍老千，很久都没有人甩中，王妓女赚翻了。她赚得越多，来赌博的人也越多，因为奖金是不断积累的，要是甩中了便是人财两得，可以娶一个揣着几百万白银的、漂亮的、不理人的处女呢。唉！这种故事的结局总是偏袒穷书生的，某穷书生借了十两银子一投，就投中了啦。　

　　我崇拜这个姐姐。她对于自己要干的事情整个想明白了，简单而又严谨，能在众多结局中一眼望见最好的结局。可惜人们对这个发明六合彩的姐姐没有多少智力崇拜，只在野史里面称赞一声“嗯……巧思”就完了，转而赞扬勾心斗角把自己搞成皇帝身份的人。　

　　王妓女婚后不理穷书生，自己在家潜心修行，主要是研究各种彩票，特别是足球彩票，小赚了一些，用来做自己和穷书生的日常开销。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研究彩票也有不好的一面，那就是变得不爱搭理人。　

　　清朝就有律师了。那时的律师只要滔滔不绝就可以胜诉了，因为不正当的行为总有正当的理由，可以把人性阐述得很复杂。人性一复杂，县官就傻了，然后就稀里糊涂地把原告或被告拖出去斩了。所以，清朝律师的工作应该是比较轻闲的。　

　　有一个笨律师，像我一样，总是把事情搞得特别艰难复杂，办案子的时候，他喜欢到处找线索——“被告的二姨子有没有糖尿病史呀？”“被告那天穿的什么衣服？”——还到街上做民意调查。回到家里，还要在草稿纸上画案子的主线索，然后一点点推理出关系，有一天，他在草稿纸上推理的时候，他老婆正在洗衣服，洗衣机呼噜呼噜地响，他嫌他老婆烦，把老婆撵出去了。老婆呆在门口转悠，一转就转到邻居家去了。　

　　你不知道吧，她早就和邻居家的有妇之夫互相看上了，但是每天洗衣服做菜忙死了，也没有时间偷情，这下可好，她乐滋滋地去偷情了。　

　　以后，每次笨律师在草稿纸上理关系的时候，她都故意把锅碗瓢盆弄得咣咣响，让笨律师把她赶出家偷情。最后，老婆就怀了邻居的小孩儿呗，笨律师知道了又好像不知道，还是天天在草稿纸上钻研。最后，还是与律师相熟的县官实在看不惯，对他老婆提起公诉，把她押到大牢里去了。　

　　哼！我很不喜欢这个律师的老婆，因为她用怀孕偷情之类恶俗的小事打断了律师的思考。古代没有人重视把问题复杂深入化的能力，他们羡慕能够从艰涩中迅速脱身，大事化无的人，这样不好不好真不好，能够持续艰难思维的人，最后都成了有智慧的人。大部分人，一进到智慧的胡同里，就吓得撒腿就跑，一掉到复杂的泥潭里，就急忙把自己拔出来，赶紧洗个澡。还有的人，只是在搞外遇的时候，才显得有头脑，有智慧。　

　　这个故事的结尾是：律师休妻以后，赶紧奔回家，在纸上画呀画，他已经研究完了整个犯罪心理学。可他自己并不知道，还在为最初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而闷闷不乐。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在律师工作的时候洗衣服。　

　　梁元帝是一个瞎子，从小就瞎，一直就瞎，一只眼瞎。他瞎但并不影响他的聪明，他五岁时候，就能背诵《古典歌曲全集》（《曲礼》）的上半部，他的诗虽然有点小资，不过写得挺好的。他真心喜欢读书，举行了好多次抄书活动，他的图书馆里有十四万卷的书。　

　　恐怖点说：十四万斤书的重量也抵不过一颗眼珠子的重量，从小就有好些无聊文人笑他，有一次他和一群文人出去玩，有一个文人说：“今天可真是‘帝子降于北渚’呀！”这是《楚辞》中的诗句“帝子降于北渚，目渺渺兮愁予。”目渺就是瞎子的意思。如果梁元帝像我一样是个傻子，什么讽刺话都听不懂就好了，但他很聪明，知道在说什么，很不高兴。　

　　有一个诗人叫王伟，专门写了一句话，说“项羽有两层眼睛珠子，都有了乌江之败；你只有一只眼睛，肯定连一个红县都得不到（项羽重瞳，尚有乌江之败；湘东一目，宁为赤县所归）！”最气愤的是他和大臣下棋的时候，大臣公然说：“哈哈！你只剩一目了（围棋有“目”和“星”），还不快点死啊！”　

　　他老婆叫徐妃（著名的“半老徐娘”），每次梁元帝看她的时候，她都只画半个脸的妆，好像一只眼睛只能看到半个脸一样。这样做，真是没有科学道理又恶毒，梁元帝很生气，但是很软弱地等徐妃死了以后才休了她。　

　　我一直在想梁元帝对于这些笑他的人是怎样的态度，是厌恶，极度厌恶。但又自恃是一个有智慧的人，所以不跟这些无聊的人计较，只是气一气，又窝回图书馆看书去了。　

　　亡国前，敌人跑到皇宫门口的时候，他忽然以少有的决绝一连干了好几件事情：让士兵穿着军装，坐在广场上，听《老子》的讲座。又一把火烧了图书馆，他换了一身白衣服，想扑到火里去——为了给他的智慧做一个惨烈的结束吧。结果自杀没成功，后人气他没把古代的言情小说留下来。因为他是个亡国皇帝，又瞎了一只眼睛，于是他的特殊智慧没有人稀罕。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皇帝也好，普通人也好，都不要对他们开恶毒的玩笑，因为一点也不好笑。　

　　明朝的张岱写过一本百科全书，但我强调的是，他是声援我们少年作家的人。　

　　张岱也是从少年作家起家的。他六岁就掌握了我一直向往的超能力——对诗，他会说“笔中花朵梦将来”啦，“荷叶如盘难贮水”啦。　

　　有好多古人，长大后忽然翻脸耍赖，说“少年作家，无耻无耻，无耻矣”，“小时好，大时就不见得了。”但是张岱没有，他老了以后，和一群好朋友组织了一个“噱社〃，就是专门讲噱头，说笑话的社团。有个人说：〃少年读书就像在门缝，中年读书好比庭院中看月亮，老年读书好比楼上看月亮。〃张岱反驳：〃才怪，少年读书好像小李飞刀，刀无须发；老头子好像拿指头掐字，掐着一个是一个，大多数都掐不着。〃〃少年作家好，翻翻白眼睛看天，天上就有文章砸下来了；老年人写东西好比用指头抠着吐，吐出好多渣滓来（少年做文字，白眼看天，一篇现成文字在天上，顷刻下来，刷入纸上。老年如恶心呕吐，以手扼入齿哕出之，出亦无多，总是渣秽）。〃　

　　张岱的这句话虽然恶心，又不得要领，但我愿意以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