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不恋爱-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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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乍到就遇到如此热情的活雷锋,蔡小财自然也感激涕零,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后,艰难地把身上的两个布袋搁地上,接过那个已经被城市的水泥地擦破皮的地瓜,差点热泪盈眶,接连对白玲玲说了至少五到六声谢谢。愣头青遇上灰姑娘,场面多少有些搞笑。我哥道一声谢,白玲玲就答一声不用谢,我哥说再,她再答,如此反复,最后两个人就相视而笑了。我哥笑起来总是很傻,一直都这样,憨憨的,很没底气的样子。
我以前就很搞不懂他,难道笑一笑都觉得对不起人类不成,干吗一副理亏心虚的卑谦相?就连白玲玲也说,她是看见我哥笑才跟着笑的,因为她觉得我哥笑起来很搞笑。不过,她记住了我哥笑起来时那排好看的牙齿,记住了那个被我哥像宝一样捧着然后又小心翼翼放进袋子里的地瓜。至于我哥记住她什么,据白玲玲讲,我哥当时记住的是她眉宇间的一颗痣。蔡小财后来说她很像观世音。
蔡小财有时候信点儿迷信。以前算命的人说他是观世音送到人间来的,就是观音送子,从此他便对观世音格外敬重,总是小心翼翼地对待。我都怀疑是不是从小观音就成了他的梦中情人。他从来不许我说观世音半句坏话。有次我问他观世音到底有没有男朋友,他都瞪大眼睛仇恨了我老半天,直到我改口说观世音一定没男朋友他才消怒。
九月的校园,新生报到那几天,总会显得很热闹,同时也有几分杂乱无章的感觉。但是,蔡小财和白玲玲的邂逅却那么干净,如在风里飘散的两瓣栀子花,不知不觉地,就在某个枝头相遇了,没有打扰谁,也没有妨碍谁。他们甚至没太多地看清对方,当然,更没来得及问对方的姓名,他们只是记住了对方身上最特别的东西,像一朵栀子花带走另一朵栀子花的气息。
九月的故事,常常只像梦一般恍惚,匆匆一瞥或者三言两语,然后便是擦身而过。晃荡着陌生面孔的九月,蔡小财和白玲玲虽然有那么个清香的相遇,可是没有继续,成就不了更多的心动。他们的故事,在沉寂的两年之后才被烧得如火如荼 。两年时间,他们都在成长,像雨后的稻苗,拔节的声音都能听见。
大学就是这么个地方,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人改变。
两年后的蔡小财,虽然还是朴实如昨,但帅气了,从外表看也已经像个男子汉了;两年后的白玲玲,完全脱了胎换了骨,开始被大把大把的男生围着转。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哥也神里八经地转了进去。
说起跟蔡小财的初次相遇,白玲玲脸上不时地泛开浅浅笑容。或许,一个人不管怎么改变,最最忘不了的,一定是那些最初最美好的细节,因为单纯,所以深刻,所以珍贵。就像一块顽固的沙滩,任由你海浪一次次地冲刷,它总在那里,一直在那里,不后退,也不前进,守望,或者等待,也或者什么也不是,它只是习惯那么个位置。其实每个人的记忆都有这么个沙滩,被某个久远的人占据,你可以不经常想起,你可以不因此生心或者生痛,但是,它始终在那里。
我哥是白玲玲的那块沙滩吗?
白玲玲叫服务生加了杯白开水,一口喝一半,再看着我,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这么犹豫了三五秒,她的手机就叫了。她给了我一个谦意的微笑,说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我没有吱声,她接电话关我啥事,就算对她有再多的不满也是不能随便干涉人权的。在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来的瞬间,我转头看身边的盛可以,撞见的是一张若有所思的脸。盛可以也看我,也不说话,目光犹似在进风雨中走失的淡淡花香,捉摸不定,就地么若有若无地存在。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是,白玲玲把电话接通,嘀嘀咕咕说了三五句,就把手机递给我。
“找你的,你那同学,姓高吧。”
“哦,我同学?高老头吗?他怎么知道打你手机找我?”
心里犯疑,但我还是迅速接过了手机。突然记起,高老头是找我要过白玲玲的手机号码,当时也没说做什么用,只说多一个人记着,免得到时我的电话本找不着了忘掉。高老头毕竟比我多吃过几年饭,考虑问题讲究保险和全面。
“小菜你怎么跑出去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到处找你,连厕所蹲位都一个个检查过了。你差点就把我吓傻了知道不?”
“白玲玲约我过来的,你不在寝室,我怎么跟你说啊?”
“听信海欣说,盛可以也不在,你是跟她一起出去的吗?”
“是的,我找了个伴儿。”
《我的大学不恋爱》 Ⅱ咖啡屋见到白玲玲(3)
“这才好,有人在你身边我就放心。你们早点回来,现在都10点半了。”
“我知道了,我没事,你自己早点睡觉,”
“我给你带了猪尾炖花生,等你回来估计也凉得不成样了,今天就我帮你吃了算了。”
“好吧,别噎着了你。”
正欲挂电话,高老头却说还要跟白玲玲讲几句话,我于是把手机重又递给专注看我说话的白玲玲。他们聊了几句什么,我没去听了。这个时候盛可以已经满是好奇地把目光投向我,问我是不是高老头,问我高老头怎么会知道白玲玲的手机号码。我一一给予解释清楚,然后白玲玲的电话也讲完了。白玲玲并没急着把手机放回背包,而是握在手里,用淡定的眼神在我和盛可以脸上扫了一圈之后,开口说话。
“你同学对你真好?”
“是吧,你说高老头吧?他是我最好的哥们,跟我亲哥哥一样,两人系一条裤带过生活。”
“他打过好多次电话给我了。”
“哦,是吗?找你干吗?”
“还不是问问你哥的事。他说他是替你打听的,他说担心其中有很多你没法承受的真相,怕你自己来打听又会情绪失控制。”
“那他来找过你没有?”
“找过啊!不过你放心,不论是在电话里还是见面谈,我都没对他说什么,我觉得有些事情我告诉你就行,没必要对别人掏根掏底。”
“妈的,死高老头。”
我随口骂了一句粗话,便不再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即使我真觉得高老头不应该背着我找白玲玲,不该做与我有关的事情却对我不吭一声,我也是不可能去责怪他的。
在白玲玲继续给我讲蔡小财的事情之前,盛可以把脸凑近,对着我一顿耳语,我只听清了其中的一句。她说,高老头是不是疯了!盛可以或许是觉得高老头不该背着我找白玲玲,她觉得这简直是疯子的做法。对此,我是不敢苟同的。而实际上,当时高老头三番五次地找白玲玲要真相,无非也是替我在做事,做自己应该做的。这时候的高老头没有疯,正常得很,四肢不太发达,头脑有点简单。
其实在我哥出事之后,我因为不认识我哥身边的其他人,想弄清我哥的死因,白玲玲几乎成了我惟一可以突破的人物。我死死缠住她不放,虽然没时不时跑去找他,但我会隔三岔五地给她打电话,只是每次都说不长久,就三五分钟吧。在电话里,她常常情绪失控,甚至说着说着便哭了,对很多事情也是支吾其词。而我,再去提蔡小财,再反反复复地去揭这块伤疤,肯定也会疼痛难忍,往往也是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就变得暴躁如雷,失去耐心和容忍。
有一次,我动着怒气问白玲玲,是不是她逼死我哥的,她说不是,真的不是,我于是恶狠狠地摔了电话。电话不是我自己的,摔起来根本不会心疼,但是我觉得难受,全身的血液都好像迸到了脑子里面,要爆炸。面对可疑人物,而又无法问出真相,这种欲得不能的感觉,压迫着我的每根神经。那次高老头像抓逃犯似的把我的手抓住,说小菜你别太急,其实能不能知道真相已经不那么重要,就算你一定要去弄个水落石出,也不能太急的,知道吗?
大概就是从那之后,高老头开始频频背着我给白玲玲打电话。他想帮我揪出真相,又不想我再为我哥的事进一步受伤害,所以他跟白玲玲联系都是偷偷的,打电话一律不在寝室里,而是去校园里那些人少的角落找IC卡电话。他还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跑到H大找过白玲玲很多次。白玲玲终究是心里有愧的,不然她绝对会拒绝高老头的频繁纠缠。他们在哪里见面?他们见面会聊些什么?这些我一无所知。我说过,我压根儿不知道高老头在跟她联系。
大学的前两年,蔡小财都很忙。他是个爱学习的人,只要是知识就不放过。就连老爸都说,我家小财太爱学了,眉毛胡子一把抓。我也经常打趣他,说蔡小财你学知识简直就是滥杀无辜,宁可错杀三千 不可放过一个,精华糟粕都往脑子里灌,也不管有用没用。以前家里被迫订了什么科技报,蔡小财竟然也看得走火入魔,还把报上的假消息学以致用,把那些自制猪饲料的配方详尽地讲给老爸老妈听,并坚决要老爸老妈科学致富。结果那次家里喂的那两头猪食欲和精神面貌倒是越来越好,每天猛吃之后就在猪圈里窜来窜去,或打架或打情骂俏,压根儿就不睡。吃了不睡的猪,怎么可能长得起来?
好不容易跳出农门,带着理想和抱负来到大学校园,来到知识的海洋,蔡小财铆足劲儿,一个猛子就扎了进去。他以前很有成就感地给我描述过他每天的生活安排。他在路边摊买了个比较大的书包,看上去还不错,可他整个在当电工包用,饭碗什么的全塞在里头,有时候还装块毛巾。他从小就有偏头痛,看书看得不舒服了,就洗把冷水脸。每天早上出门上课,没课就找空教室自习,反正寝室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回。
有次周末我在没预先跟他联系的情况下过他们学校去玩,他不在寝室,找不到他,我只能在门口死等。那时我上大一,他上大二,我除了个比他高,其他的什么都比不上他,特别是不懂事。他出现的时候,我早就等不不耐烦了,对着他乱发了一通脾气,说蔡小财你什么意思嘛,怕我找你要钱想躲你就明说,要不你是我哥,搞得我等这么久,看我打不打你。他乐呵呵地陪着笑脸,说小菜,哥自习去了,你以后来一定要先打电话告诉我。
我没吃晚饭,肚子早已饿得要杀人。蔡小财带我去他们学校那条小巷子吃东西,点了两个菜,一荤一素,他自己不吃,只看着我吃,还时不时地嘟嚷几句,说小菜你慢慢吃,多吃几碗饭,这种小店的饭是随便吃的,吃得再多都不收钱。即便如此,我还是嫌菜味道不好,胡乱扒了几口就走人。原本我并不是来蹭饭的,我的确是找他来要钱的。这怪不得我,他自己说的,要我没钱花了就过来找他。我从来不叫他哥,却认为他对我尽做哥哥的义务天经地义。那时候蔡小财已不要家里寄生活费了,他给我的钱和自己的开销,都靠勤工俭学和做家教挣。
晚上跟蔡小财挤在学校的那种小床上睡觉。他睡里面,侧着身子,紧紧地贴在墙壁,估计只占用了整张床三分之一不到的空间。
“小菜,你身板子结实,平着睡哦,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