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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寻梦-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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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我来,可以解答他心中的疑问。谁知我的表现是如此之差。
    不过,黄堂还是不死心,当我和他一起走出医院之际,他还是不断地在问我:“胡
协成究竟是怎么了?他忽然讲那么多话,是甚么意思?”
    我的回答是:“不知道。”
    他一直在向我提著问题,而我的回答,也全部是“不知道”。所以,我只是记下他
的问题。
    我记下黄堂的问题,因为黄堂归纳推理能力十分强。
    黄堂根本不知道胡协成在讲些甚么,但是却也可以在胡协成的话中,归纳出某一件
事的轮廓来。黄堂问道:“他好像伙同几个人,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用毒菰的粉毒
人?”
    黄堂又问:“和他同伙的人,一个叫小展?还有一个‘婊子’?另外两个人,好像
一个姓梁,一个姓曾?”
    黄堂再问:“结果,好像只有那‘婊子’得了便宜,其余的人都受骗了?”
    黄堂不断在问:“可是,为甚么警方的档案里,根本没有这件案子?”
    最后,黄堂有点发火,说道:“不知道,不知道,你甚么都不知道。”
    我的回答是:“我的确甚么都不知道!你不能因为我不知道而责怪我,因为你自己
也甚么都不知道。”
    黄堂苦笑了一下,我自顾自上了车,回家,找到了白素,要她立刻回来,然后,将
胡协成临死之前的那番怪异的话,讲给她听。
    白素也听得脸色发白:“胡协成……就是王成?”
    我忙道:“不,你不能这样说,就像不能说杨立群就是小展,刘丽玲就是翠莲一样
。”
    白素“嗯”地一声:“胡协成的前生是王成?”
    我点头道:“这样说,听起来,至少比较合理一点。”
    白素吸了一口气:“我们像拼图一样,把以前所发生的事拼凑起来。”
    我对白素这个提议,表示同意,并且发表了我的第一个意见:“多年之前,有四个
商人,带著他们赚来的钱,大约是七百两金子和其他的珠宝,由南向北走,他们身怀巨
资的事,被人知道了。”
    白素道:“是。一般来说,身怀巨资的商人,对自己身边的财物数字,十分小心保
密,普通人不容易知道。”
    我接下去道:“可是,如果面对著一个美丽的女人,得意忘形,就会透露一下,来
炫耀他的身份。”
    白素一挥手:“对,知道他们身边有黄金珠宝的人是翠莲。”
    那四个商人是怎样会和翠莲相识的,过程绝不会复杂。翠莲是“破鞋”,商人旅途
寂寞,需要慰藉,这两种人相遇,自然而然。
    我道:“翠莲一知道了他们有金银珠宝,就起了杀机,商人不知道自己透露了身边
有钱,已伏下了危机。”
    白素皱著眉,说道:“这样说法,可能不很公平,我想,翠莲当日,未必有杀机,
只是起了贪念,她一定和王成等三人提起了这件事。”
    我想了一想:“唔,这样推断比较合理,王成等三人一听,就起了杀机,并且想到
了小展可以利用  ”
    白素道:“我不明白,整件事情之中,小展这样的老实小伙子,似乎不应该牵涉在
内。”
    我来回走了几步:“小展和翠莲有密切关系,小展迷恋著翠莲。”
    白素说道:“这一点,毫无疑问。”
    我又说道:“从已经获得的资料来看,他们的计画,十分完美,其中也要一个像小
展这样的老实人。”
    白素的神情仍然不明白:“为甚么?”
    我道:“他们将毒下在茶桶里,出外经营的客商,在世途不太平的时候,行事特别
小心,对路边茶棚的茶水,多少有点戒心,如果小展在茶棚,正喝著茶  小展在喝的
,当然是下毒之前的茶水  那四个客商看到有人在喝,当然不会再起疑,于是,他们
就喝下了有毒的水,中毒身亡。”
    白素“啊”的一声:“计画周详之极,而且,小展也不知道他放在茶桶中的是毒药
,只道那是蒙汗药。王成等三人骗他,小展不想害人,他们一定利用了甚么言辞,说动
了小展,取那四个客商身边的钱财。”
    我闷哼了一声:“我相信说客一定是翠莲。所说的话,大抵是小展有了钱,就可以
和她双宿双栖之类,这才令迷恋她的小展动了心。”
    白素叹了一声:“结果,四个客商中了毒,翠莲先出现,取走了客商身边的财物,
她可能还对小展说过,财物先由她保管。”
    我点头道:“是的,因为她一上来就没安著好心。”
    白素再道:“可是王成等三人,却以为小展得了财物,所以一直在逼小展。”
    我苦笑了一下:“其中一次逼问,就是杨立群的那个梦,南义油坊中的拷问。”
    白素吸了一口气:“那是最后一次的逼问。”
    我手握著拳,在空中陡地一挥,愤然道:“翠莲这婊子也太狠心了,小展这样维护
她,她不和小展分享这笔钱财也罢了,竟然杀了小展!”
    我情绪激动,白素瞪了我一眼,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白素道:“事实上,事情一
开始,翠莲就将那四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她杀了小展,嫁祸王成,令得王成等三人
非逃走不可,而钱财一直在她的身上,等到没人注意她了,她才带著钱财走了。”
    我道:“从此之后,没有人再知道她的下落,也没有人再知道王成等三人的下落,
而在若干年之后,他们当然全死了  ”
    我讲到这里,并没有再讲下去,神情怪异。
    “若干年之后,他们全死了。”这样,应该整件事全告结束了。
    可是,事实上,情形却不是这样的,事情并没有结束,而延续了下来。
    小展变成了杨立群,杨立群保留了一部分小展的记忆。翠莲变成了刘丽玲,刘丽玲
也保留了一部分翠莲的记忆。
    胡协成的情形怎么样,我不清楚,因为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但胡协成的前生是王成
,可能在胡协成的一生之中,也有著重复的怪梦,也可能,胡协成在临死之前的一刹那
,才想起了前生的事。
    而奇妙的事,胡协成和刘丽玲,曾经是夫妇。刘丽玲是这样美丽出色,她如何会嫁
给胡协成这样一无可取、外形猥琐的人,不但旁人,只怕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世上有许
多这样的配合,旁人只好叹一声:“感情是没有道理可以讲的。”
    但,真是“没有道理可讲”?古老传言,有“不是冤家不聚头”之说,刘丽玲和胡
协成,看来就是冤家,所以才聚了头。
    翠莲曾经做过许多对不起王成的事,甚至诬陷王成是凶手,害得王成要逃亡。这一
点,是不是刘丽玲莫名其妙做了胡协成三年妻子的理由?
    我将自己所想的讲出来,白素一直在用心听,没有表示甚么意见。直到听到我提出
了刘丽玲嫁给胡协成这一点,才皱著眉:“你的意思是,凡是今生成为夫妇的,都有前
生的因果在?”
    我想了好一会,因为白素的这个问题,并不容易回答。在想了至少三分钟之后,我
才道:“常言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冤家’的意思,并不单指有冤仇而言,有过异常
的关系,都可以总称冤家。也就是说,这是一种因果纠缠,果是好是坏,要看‘因’是
如何而定。”
    白素喃喃地道:“越说越玄了。”她讲了一句之后,忽然望定了我:“我和你前生
又有甚么‘因’?”
    我苦笑了起来:“谁知道,或许我是一个垂死的乞丐,你救了我!”
    白素几乎直跳了起来:“甚么话?今世你是在报恩?好不知羞!”
    我双手高举,做投降状:“别为这种无聊的问题来争?”
    白素的神情变得严肃:“前生有因,今生有果,这可以相信。但是我不认为如今发
生的每一件事,都由于前生的因。”
    我有点不明白:“请举一个具体例子。”
    白素道:“譬如说,一个劫匪行劫,伤了事主,难道可以说是因果?难道可以说是
这个事主前生一定有著被这个劫匪刺伤的‘因’在,所以才有这样的‘果’?如果是这
样的话,那么,不论做任何坏事,都可以有藉口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拍了几下手:“说得好!当然不是每一件事都由‘因’而来
。但是,有‘因’一定有果,‘因’有开始,劫匪伤人,那是他种了恶因,结果一定会
有恶果!而恶果的严重,比恶因更甚。像刘丽玲,莫名其妙做了胡协成三年妻子,我想
她在这三年内所受的苦痛,一定比当年王成逃亡的过程更甚。”
    白素没有再说甚么,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又道:“王成当年,拿毒药欺骗小
展,后来又曾几次毒打小展,那是他种下的恶因,结果是胡协成死在杨立群的刀下,那
是恶果。”
    白素见我一直讲不停,连连挥著手:“别说下去。我们对于这方面的事,一无所知
,你先别大发谬论。”
    我瞪著眼:“怎见得是谬论?人有前生,已经可以绝对证明。”
    白素摇头道:“我不否认,而是其中的情形怎样,我们一无所知。人有前生,那是
说,人死了之后的记忆,有可能进入另一个人的脑子之中?”
    我迅速地来回走著,想用适当的字眼,来回答白素的问题。可是我发现要找到适当
的字眼,十分困难。想了好一会,我才道:“我们可以先假定,人死了之后,灵魂就脱
离了肉体  ”
    白素道:“然后呢?”
    我挥著手:“然后这个灵魂就飘飘荡荡,直到机缘巧合,又进入了一个新生的肉体
之中,这就开始了他另外一生。”
    白素冷笑著,现出了不屑的神色来:“你这样说法,比乡下说书先生还差。照你这
样讲,应该每一个人都记得他的前生,为甚么只有极少的人可以忆起他的前生,绝大多
数人都不能?”
    我乾咽著口水,答不上来。在受窘之后,多少有点不服气:“那么,照你说呢?”
    白素道:“我早已说过,对于这些玄妙的事情,不单是我们,整个人类,还一无所
知,我要说,也只不过是我的一种想法。”
    我笑道:“别说那么多开场白,就说说你的想法。”
    白素笑了一笑:“好,首先,我反对用‘灵魂’这个名词。”
    我呆了一呆,想不到白素会从这一点开始,我道:“为甚么?这个名词用了很多年
,有甚么不妥?”
    白素说道:“正因为灵魂这个名词用了很多年,所以,任何人一听到,就形成一种
错觉,好像真有灵魂这样一个‘东西’的存在一样。”
    我叫了起来:“要是否定了灵魂的存在,怎么可以承认前生和今世的关系?”
    白素叹了一声:“你别心急。灵魂这个名词不妥当,就是容易叫人以为那是一种‘
东西’,是有形象的,死去了的人,他的灵魂,和他生前一样,等等。可是事实上,人
死了之后,脱离了躯壳之后的,绝不是任何‘东西’,只是一组记忆。”
    我又呆了一呆,一时之间,接不上口。所以只好“嗯”地一声:“一组记忆?”
    白素道:“是的,一组记忆,这组记忆,是这个人脑部一生活动的积聚,脑电波活
动的积聚。”
    我大摇其头,说道:“我不明白。”
    白素道:“事实还得从头说起,我们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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