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面埋伏-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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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别人便看不太清他俩的距离了。
“过来,陪我。”
小妹低低地恳求。
小金挪步,他不会拒绝别人。
他在小妹身旁坐下,面对着暗蓝的湖。
只能陪她面对,却没法陪她同看——她看不到的。
“好静。”小妹说。
“是。”
“很美吗?”
“很美。”
“只有我们两人?”
“是。”
“要是不回‘飞刀门’就好了。”
小金没接话。
“我一直有个梦想——”
小妹说了一半,却停止了。
“什么?”小金忍不住问。
“可惜,明日还得赶路。”小妹忽然不愿深谈下去了。
她的表情苦涩,让人看不明白。
小金望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他忽然发觉,这种苦涩的表情,怎么有一点儿熟悉?难道是夜色,使一切都变得苦涩迷离了?
她有一个梦想苦涩是会传染的(3)
(四)
——苦涩是会传染的。
——其实小金在小妹脸上看到的苦涩,这些年来在我这里,他看了早不知千遍万遍。他还年轻,年少不知愁滋味!所以他一时竟想不起来我的苦脸。
——我浑身上下不舒服,嗓子眼、舌尖、鼻腔、眼眶、肠胃、心脏,无一不泛着苦味。让人哭也不是,吐也不成。
——我已经说过我病了。
——捕快这个活儿,简直没法做!我都病成这样了,仍得坚守岗位。
——我摸着黑,到树林边窥看了一阵小金和小妹。我担心“飞刀门”趁夜幕降临时突然来至。
——可我看到的却是两人滚成一团!小金似乎就要得手,但我很快断定他没有,因为他气乎乎地走开,后来小妹又招呼他,他坐了回去。
——黑咕隆咚,往后的情形就看不清了。这一夜还很长……
——我病得愈加厉害,坚持着尽量不发出声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我俩的约会地点,就是小金傍晚系布条之处。
——我抱着刀,浑身抖个不停。
——我至少有一个理由提醒小金,这么胡闹会影响我们的计划!小妹不是柳云飞的女儿吗?他万一喜欢上她,动了恻隐之心怎么办?
——我把刀抱得那么紧,好像它就是一个女人,跟生病的我一起发着烫……
小金过来了,他蹑手蹑脚,我估计那边的小妹已经睡了。
我背身而立。
我病得那么厉害,以致于没有分辨出他的脚步声,当我听到身后的脚步,我猛然一惊,然后做了件我自己也难以相信的事情——
我拔出了刀!
我拔得很快。
就像被激怒的野兽一样,刀光一闪,我整个人就向袭击者扑去!
小金一定惊呆了!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大哥不仅很少拔刀,而且不会向自己的兄弟拔刀。
更令他惊讶的是,我的刀之快,不逊于他的。
震惊之际,他傻在那里,像个愚蠢的新手。
如果他不喊出声,恐怕我这一刀真要砍中他。
他喊道:“大哥!”
我醒了——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我的刀陡然变慢。
我又变回“抽刀断水”,慢吞吞的刘捕头。控制住了刀的劲道,这样刀刃只是压在了小金的脖颈上。
“哦,兄弟,”我慢吞吞地说,“是你。”
“你以为我是谁?”
“我走神了,没听出来,险些误伤了你。”我苦涩地承认。
“还不收刀?吓人一跳!”小金说。
“哦——”
我慢慢地收刀,“嚓”地归鞘。小金大概注意到,我的手在抖,几乎对不准鞘口。
“大哥,你真病啦?”
“哦,我病了吗?”我心不在焉道。
“你有点不对头。”
“我累了。”我说。
“我带着酒,你喝一口吧。”小金诚恳地说。
他果真递来一只小酒囊。若按平常心境,我会责备他,毕竟我俩都在公干,挟带着“飞刀门”的重要人质小妹,不能贪杯误事。可我什么也没有说,接过酒囊便默默地饮了几大口。我得承认,酒的味道不坏,是陈年佳酿。酒一入肚,我呼出一口气,觉得舒坦了许多,于是我举起酒囊,“咚咚”又饮了几口。
放下酒囊,我看见小金也放松了,他在黑暗里笑。
她有一个梦想苦涩是会传染的(4)
“兄弟,你笑什么?”我说。
我的声音奇怪地暗哑,也许是喝多的缘故。
“大哥啊,你今晚让我大开眼界。”他笑嘻嘻道。
“哦?”
“以前我以为,你是个古板捕头,办案不拔刀,滴酒不沾,原来我错了,你藏得挺深。”
“我藏什么了?”我暗哑地说。
“你拔刀和喝酒,其实都很快,可以说飞快。”小金盯着我,一本正经说道。
“哦。”
“劝你两件事——”小金说。
“什么?”
“第一,下回拔刀时,得看清楚。我是你的兄弟嘛,不是‘飞刀门’的人。”小金开起玩笑。我知道他心情不错,他跟小妹调了一晚上的情,不像我——钻在黑乎乎的树林里,忍受着蚊子小虫的叮咬。
“嗯。”
“第二,别把我的酒一下子喝完,”他笑道,“兄弟就带了这囊酒,也许还要赶几天路呢,没酒可不行。这一路大伙儿走的尽是荒郊野外,连家小店都见不着。”
“是。”
我把酒囊还给他。
“等办完了这案子,”我闷闷地说,“请你痛痛快快喝一场。”
“案子没问题。”
“你怎么知道没问题?”
“小妹相信我——”小金说。
“我正要跟你谈小妹——”
我的语气变得郑重,两名捕头开始谈案子了。我希望我们之间有这种感觉。我努力找回熟悉的谈话方式。
“不要跟小妹太亲热……”我斟字酌句,慢悠悠地说。
“我没有跟小妹亲热!”他一口咬定。
“我是说不要。”
“你看见了?”
“我没有看见——”我被呛了一下,“我只是提醒。”
“大哥,没必要嘛!”
我能够察觉,小金不乐意谈这个话题。
“有必要。”我冷冷地道。
“好好好。”小金道。
“你别不当真,我可当真——”我说。
“我也当真啊,把小妹哄得很好。”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哪个?我,还是小妹?”
“对你俩都不放心。”
“为何?”
“怕你——对她动心。”我终于把忧虑说出来。
岂料小金却笑了:“什么心,色心?”
我脸色难看起来,说:“你要是被她迷住,就会坏了大事!”
小金仍嘻嘻哈哈:“她怎能迷倒我,除非我迷倒她。”
“呛”地一声——
又有人拔刀——
还是我!
雪白的钢刀又架到了小金脖子上。我们俩的脸贴得很近,小金不相信地看着我——连我也不相信,刀怎么就出鞘了?仿佛拔刀的是另一个人,而不是我。
我们俩面面相觑,小金头一斜,把目光慢慢挪到刀上。
她有一个梦想苦涩是会传染的(5)
“大哥,认识你这些年,我从没有见你拔刀这么勤,今天晚上,这是第二次了。”
他声音很慢。
我们俩仿佛颠倒了过来。
我指的是速度。
小金也意识到,跟我开玩笑:“不过,你拔刀的速度倒越来越快啦!”
“别逼我生气。”我冷冷道。
“以前你也从不生气,”小金道,“大哥,我看你不是病,是有点儿疯!”
我心想他倒是说得一针见血!但我嘴上不会承认。
“我怎么疯了?”我说。
“先把刀拿掉,”小金不快地说,“我的脑袋还想留下来等酒喝呢。”
我把刀拿开了,缓缓归鞘。
“兄弟,别怪我。”我说。
“没人怪你。”他说。
“我压力太大——”我怏怏地向他承认,“我怕出事。你想,我们带着十几个弟兄,他们都有家有小……”
“不会出事。”
“可小妹是‘飞刀门’帮主女儿,说不定诡诈多端,骗了我们。”
“谁骗谁?这圈套不是我们设的吗?我们十几个人,难道还对付不了她一个?”
“她跟你还说了什么——”
“她说,她有一个梦想——那是小丫头的玩艺,我还没来得及细问。”小金迟疑了一下说。
“哦,梦想?”
我陷入了沉吟。
“反正她想什么,跟案子无关。大哥,你不用费神想。”小金看着我,又关切起来。
我不吭声,仍在琢磨。
“大哥,我知道你盯紧了‘飞刀门’,紧张得都犯病了。时候不早了,你快去歇歇吧。”
我抱着刀,愣在那里。
“大哥?”他喊我。
“所以,你千万不能和小妹亲热。”我没头没脑冒了一句,把话题绕回来。
“噢——”小金苦笑道,“为什么?”
——苦笑,或苦涩这玩艺,确实会传染。
——我把答案告诉他:“沾上了她,你说不定会死。我不愿看你死。”
——我说得很慢、很慢,眼睛也像钉子一样地盯着他。如果说目光是锤子,那我希望把这根钉子慢慢、慢慢地打进他心里去,让他牢牢记住我的话。
——“因为,我们是兄弟!”我再加上一句——补了一根钉子。
——我自以为两根钉子打得挺漂亮,小金会感激我这个大哥。
——然而,当他抬起眼睛时,我明白我错了。
“大哥,案子是案子,其它的你别管!”他说。
他的声音也发哑,像喝多了酒,或者是被人触中了心中一块脆弱的地方。
他对小妹动了真情,方才如此敏感吧!难道才走了一天,他就开始维护她,竟不愿与我深谈了?
“今日在树林,我们已骗过小妹,你们跟着走就是了。”
“还要走几日?”
“需要几日,我们就走几日,你怕她跑掉不成?”他冷冷地说。
小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