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70-拐点-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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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丝绸之路的真正盛大是在宋元时期。这个时期,北方战乱频仍,陆上丝绸之路几至不通。而可巧的是此一时期,阿拉伯半岛上正兴起一个大帝国,史称萨拉森帝国,中国古书上称之为“大食国”。从某种意义上讲,大食国是个商人帝国。那些阿拉伯商人过去是走陆路来到中国的,北方的战争使他们折向东南方向,走出了一条海路,到达福建泉州(旧称刺桐)。当时的泉州已是一个现成的港口,从航线上看,以泉州作为始发港的国际航线就有六条主线:一是往占城(即今越南),二是往三佛齐、婆、渤泥(即今南亚一带),三是往波斯湾,四是往东非沿岸诸国,五是往菲律宾诸岛,六是往高丽、日本。通商国家与地区达90多个。
发达的航线促成了发达的造船业。宋元之时,泉州是世界最大的造船业基地之一,在这些航线上行驶着中国的“高樯大船”,也行使着外国的“岛夷蕃舶”,拥有如此发达的海上贸易,中国政府要控制海权简直易如反掌。但宋代是一个讲究典章礼仪的文明朝代,从没打算通过垄断这些航线发展强大的海军以侵略他国。宋以下的中华民族各朝各代,虽对内严,但对外一直实行宽赦政策,即使有霸权的机会与实力,也不去霸权。是文明?是坐失良机?这是中华民族的千年难题。
第一编 海权博弈第一编 海权博弈(2)
让民间自由地分享海权,政府仅从贸易中取得税收,中国历来所理解的海权,不过这么一点点。唐中叶以后,中国政府的通商政策越来越明确,即保护与鼓励。唐文宗时,政府对外国商人“任其往来通流,自为贸易,不得重加率税”;并诏令地方官对蕃客要当宾客对待,“常加存问”。由于中国儒学的宽容,对外国商人到中国后所持宗教信仰从不干涉,所以信伊斯兰教的阿拉伯商人,以及后来的犹太商人,在中国各港口城市,甚至在北宋的京城开封,感到很自由,于是大量地定居下来,与当地人通婚,繁衍子孙。因为不干涉,他们几代人下来,反而自己忘掉了原来的信仰,甚至放弃相传数代的经商职业,也顺着科举取士的阶梯成了孔孟之徒。明代诸帝以苛酷著称,对外国商人却是宽赦的。明成祖永乐年间,已经实行海禁,但仍有喇泥国朝贡船只夹带胡椒,与民交易。市舶司请征其税,成祖的批复却是:“今夷人慕义远来,乃欲侵其利,所得几何!而亏大体。不听。”第二年,又有琉球国遣使贡物,回去的时候船上夹带瓷器,被查出来,法当逮问。奏折到了成祖那里,成祖批复:“远方之人,知求利而已,安知禁令,朝廷于远人当怀之,此不足罪。”这是相继两年发生的事,可以推想当时这样的事是很多的。
中国对海权历来持一种和平的态度。它使海权处于自发状态,自己仅从海上贸易的繁荣中取得税收而已,而这些税收又大部分转化为市舶管理的费用。元代对外国商人的通商政策是八个字:“往来互市,各从所欲”。实际上,这也是中国历来政府对海权的理解,没有一点霸权的味道。由于有这样的政策,所以中国做了1000年海上国际贸易的中心,居然没有因之与邻国发生战争。“往来互市,各从所欲”这其中渗透着中国人古典海权的智慧。遥想同时期的欧洲,商人们的“汉撒同盟”,居然要组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来保护之,两地文明程度真有云泥之别!
明朝洪武七年(公元1374年),朱元璋下令严禁商民下海通蕃,此为海禁之始,已经和平崛起的中国海权,于此如遭严霜。后来的史实证明,海上民间贸易再也没有达到过宋元时期的高峰。
为什么明朝立国初年要实行海禁呢?这要从远因说到近因。
从远因上看,朱元璋是一个推崇汉宋儒学的粗人,他把重农思想发挥到极致,流风所及,明清两朝虽有盛大海外贸易的声势,却错过了重商主义的洗礼。儒学有先秦、汉宋的分野,先秦儒学是一些宏放的思想,孔子本人虽出身不高,“多能鄙事”,但他主张思想家的独立性,不必与工农生产相结合,所以他的学生要学习耕稼,他是不赞成的,他自己也不以别人嘲笑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为然。在孔子看来,农业并没有高出于别的行业的神圣性,不过是百业之一而已。但到了汉代,要实现稳定,先须人民乐土,儒学中便有了“农为本商为末”的思想。由汉至宋的儒学,争端多多,但在这一点上是高度一致的。宋以后的理学家往往就是占有大片土地的地主,是以农为神圣的,而以商为奸鄙之事,以工为奇技淫巧。再看明初的形势,鞑虏虽已被驱逐,但人口消耗殆尽,百业凋零。要恢复,必须禁止人民自行流窜,让他们乐土。那时由于山西夹于太行、吕梁两山之间,战事不大,人口损耗较小,而中原等地十室九空,几无人烟,于是才有洪洞大槐树下大举迁民之策。而对沿海,朱元璋也实行了以土安民的政策,要边海住民依靠土地与近海过安宁的渔耕生活,不要去冒险做与蕃国的贸易。可以说,一个“安”字是明初政策的核心。朱元璋是历史上最尊孔的皇帝,但他不了解孔子,以为朱熹解说的那一套就是孔子的真精神,用在政策上,便把汉宋儒学的“收敛性”发展到极端地步。
可是在同期和稍后的欧洲却是另一种情况,欧洲流行的是重商主义。重商主义把金银视为唯一的财富,聚敛唯恐不多。英国学者威廉·配第生活的年代相当于中国清朝初年,他总结此前200年流行的重商主义,在《政治算术》一书中在论及国家之富裕时写道:“不是一般财富的充裕,而是金、银和珠宝的富足。金、银、珠宝不易腐朽,也不像其他物品容易变质,它们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财富。然而酒品、谷物、鸟肉、兽肉之类的东西尽管很多,它们却只是一时一地的财富。”在这种观念指导下,各国政府无不鼓励本国商人发展海外贸易,为本国赚回更多的金、银、珠宝。为此必然引起对海上霸权的争夺,以致海战不断。荷兰人开发了近代欧洲的航海业,曾有一时期垄断海上航线,其他国家不能染指。但西班牙人把它打垮了。可西班牙并未永久取得海上霸权,在1588年的加莱海战中,英国海军击垮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从此,英国人攫走了海权,垄断了贸易。重商主义的极端化,导致了法国一些有识之士出来,如魁奈、杜尔阁等人,主张财富皆从土地上来,唯农业才创造价值。这就是“重农学派”。
欧洲经历了一番重商主义洗礼,中国则相反,自从先秦“农商并重”迄于汉代“重农抑商”,2000年就是一个“重农主义”大行其道,对内陆商人尚且百般鄙损,对海上贸易的重要性更未能做充分的估价。不仅明太祖朱元璋一人如此,明清两个朝代的执政者们都是这样的。
从近因看,忽必烈曾几次征日本,但海潮每次都帮了日本的忙,忽必烈的水军不能上岸,樯倾楫摧,人员葬身鱼腹,岛国日本只是虚惊一场。同期的中国却经历了空前的民族大战,人民涂炭,军队疲惫。日本原来“跑单帮”的海盗,此时已经形成几个庞大的组织,不断滋扰中国沿海各港口。明初,这种滋扰达于极甚。日本海盗船常结队而来,肆无忌惮。日本海盗个个赤身露体,仅穿犊鼻,把大刀舞得风车一般圆,不惜性命,登岸奔冲而来。沿海之住民,往往数十百中国人也不敢抵抗,望风而逃。日本海盗占领沿海州县,肆行掠夺,烧杀一通而去,亦是常事。州县长官也没有办法,只好携眷弃城而逃;中央政府也没有相应的军力保护商民。有鉴于此,朱元璋下令实行海禁,不许商民与蕃人来往,阻断日本人的来路。中国人对日本人的厌恶,从那时就开始了,“倭寇”的称呼也普遍流行起来。明朝政府的对内严对外宽,对于边海的倭患,一直采取“惹不起躲得起”的收敛性措施,不肯秣马厉兵,压灭其气焰,以致在几百年后中日海权对决中,中国处于下风。
于此可见,明朝以后,中国的海权不是被什么别的国家强行剥夺的,而是和平地逐渐衰落的。而对中国海权形成核心性威胁的,则是东邻日本。日本人被荷兰人杀怕了,很早就警觉到海权的重要。1868年明治维新以后,原来民间散兵游勇式的海盗组织成了政府效法的榜样。扩张海权成了日本政府与国民强烈的追求,并且付诸实施。日本的海权扩张主要在黄海,其矛头并不指向欺负他们的西洋人,却指向曾给其传播文明的中国。
作为太平洋西缘的一个岛国,日本土地狭小,对外经济联系主要依赖海上交通。自从公元三四世纪,日本开始成为中央集权国家后,获得陆地资源,并在大陆获得战略纵深,一直以来是日本所渴望的。只是造船技术、航海技术长期落后于中国,无力挑战中国的海权,对中国陆权的挑战也屡屡失败,日本只能依赖朝鲜海峡为屏障,阻挡元朝大军来自亚洲大陆的扩张。明朝前期,其经济强盛,航海技术、造船技术世界领先。日本为了生存,进入中华经济圈,于明永乐二年(1404年)被纳入中国的册封体制。
从16世纪40年代,葡萄牙航海家到达日本开始,日本发生了变化。1613年,接受欧洲人“大地圆球说”的日本人,模仿欧洲人敲打出一条小船,竟同样横跨太平洋、大西洋完成了环球旅行。
第一编 海权博弈第一编 海权博弈(3)
日本海军建军思想应起源于幕末的开放海防论。这一理论的先驱者是林子平(1738—1793)。他在《海国兵谈》一书中说道:“何谓海国?海国是无邻国接壤,四面环海之国。因此,海国须拥有与其相称的武备,不同于中国兵法和日本自古流传下来的各种军事学说和思想。不懂得这一点,就难以建立日本的国防。应要知道海国既有易遭外敌入侵的弱点,也有易御敌于国门之外的优势……为防御外敌入侵,就要靠水战……”
1854年8月,荷兰东洋舰队所属的蒸汽机船“森宾”号被派遣到长崎来,舰长费比尤斯中校受幕府之聘,停泊3个月,讲授海军的基础知识。日本海军正式开始了发展。
1868年,明治维新后,日本把“海军建设为当今第一急务,应当从速奠定基础”。
值得一提的是,日本的海陆军体制,于1872年1月废除兵部省,分置海军省和陆军省。而中国的海军衙门是1885年中法战争后,由骑马的皇族醇亲王领导的。北洋水师丁汝昌则是陆军将领。
1873年,英国海军少校道格拉斯率领一个34人的教官团到日本,制定新的规章制度,使日本海军教育走上正轨。同时日本还派出大批人员赴英美海军学习。
光有技术还不行,经验也很重要。因此,日本明治政府不惜花费巨额经费,对学校毕业生实行远洋航海实习制度。日本海军第一次远洋航海始于1875年对旧金山和夏威夷的访问,此后又在1878年访问了澳洲,同年,又完成了欧洲之旅。
毫无疑问,当时的日本海军在重要度、进程、建军体制、海军教育、远洋经验上,都胜于当时的中国海军。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