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蛇头-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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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在1996年夏修改移民法,但是其后不久,华人集体偷渡日本的案件就开始急剧增加。1996年全年检举揭发的偷渡者人数是1995年的四倍,而且方兴未艾;到美国修改的移民法生效时,仅仅四个月的时间,检举揭发出来的偷渡者人数就超过1996年全年的人数(截止1997年4月7日)。现在仍然呈强劲的上升势头。
在远隔太平洋的两个国家美国和日本发生的事情,初看起来,似乎风马牛不相及,但实际上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海外华人社会里常常听到一句话,叫做“四海为家”,即世界上无论什么地方都可以当做自己的家。无论去到世界(四海)的什么地方,都要把那里作为自己的家,这句话表达了离开中国的华人的气魄。
但是,世界虽大,关防阻隔,入境困难,这样对到海外想干一番事业的华人来说,其去向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移民目的地只能选取有亲友可以投奔、有乡邻可以依靠的地方。看他们的行动图谱,就可以清楚地了解这种倾向。
美国和日本是福建省偷渡者所向往的移民目的地,而浙江省的人却多集聚到西欧。教育水平低的福建偷渡者,即使成功入境美国,英语社会也没有他们的插身立足之地。所以,他们所向往的美国不过是向往像纽约、旧金山那样有唐人街的城市。
入境美国的大量偷渡者,为唐人街的主要产业服装业提供廉价劳动力,提高其竞争力,开始的时候颇受青睐。但是,像惊涛骇浪一样无穷无尽拥进来的偷渡者,终于使唐人街也叫苦不迭。
在唐人街的职业介绍所门前,总是聚集着成群的偷渡者,每个人的脸上都黯淡无光。听说我是从日本来采访的,就把我围得水泄不通,都口口声声地说想去日本。
“我很后悔,在这个国家根本不能赚钱。”
“去日本的同一个村的伙伴,说一个月能挣3000美元,真的吗?”
“有去日本的方法,请告诉我,我会重重谢你的。”
在职业介绍所的墙壁上,贴着各式各样的招聘广告,但是他们却毫无兴趣。用人地点多是纽约近郊,而且月薪低。或许有人说,那总比没有工作强啊!但是,一离开唐人街,就得使用英语。这对大多数偷渡者来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漫步在横贯纽约唐人街的东西大道上,觉得这里已经变为“小福州”。由于就业门路有限,而偷渡者无尽,显然劳动力早已供过于求。这又导致工资进一步下跌,由于工种不同,甚至出现每小时1~2美元的计时工资。当然这大大低于美国政府规定的最低工资。
雪上加霜,移民法又进行修改。这样,彻底地惊醒了偷渡者的美国黄金梦。
这种形势下,在他们看来,日本就成为充满魅力的移民目的地。诚然,只要是偷渡者或非法逗留者,那么无论在日本逗留的时间多长,都不能获得正式的侨居资格。但是,日本的计时工资高,和具有合法逗留资格者或日本人相比亦所差无几。
住在东京大久保的福建偷渡者A,逗留日本七年,一天兼做三份工作,还使用弹子厅的伪造卡片挣黑钱,目标是赚够5000万日元,目前快进入“冲刺”阶段。而后回到中国,准备经营自己的饭店。临别之际,A还强调说“开正经的饭店呀”,笑容满面,俨然一副大老板的神态。
打算偷渡到美国的人,若是听到A在日本的成功故事,那么必然会舍浆取酒,修正其移民的航线。
第八章 偷渡在继续就学生是培育偷渡者的温床
香港。从面对白兰地大道的高层大厦办公室下望,车如流水,滔滔不绝。从举行回归仪式的会议中心步行几分钟,就走到交通方便的地方。
我正俯瞰香港景色,身旁一名男子用日语说道:
“景致不错吧?和东京相比也毫不逊色。”
他姓S,41岁,现在是和中国进行广泛商贸活动的贸易公司的老板。他曾是上海一家工厂的工人,1986年来日本,就学于高田马场的一个日语学校。
“住在大冢的公寓呀。”S先生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流露出来对日本生活的留恋之情。
他来到日本,正赶上日语学校急速成长时期,受到金钱的诱惑,时隔不久,他就染指介绍中国国内出国志愿者来日本的买卖。
“那时候,赚钱极易呀,钱源源不断滚进腰包。因为日语学校多,哪个学校都需要学生。我和福建省的一个机关联手,把很多的福建人都闹到日本——现在说也无所谓了——经我手来日的就学生,少说也有200人。当时在新宿、高田马场、池袋一带,我也算得上赫赫有名啊。或许还有记得住我的大名的日语学校方面的人。”
这位S先生两年后离开日本,度过一段巴西、美国、加拿大、泰国的生活后,把人生的最后舞台选择在了香港。
据说离开日本的原因有二,一是赚足了在海外兴办事业的资金;二是介绍了大量的华人来日,怕不知何时被日本警察盯上。
“到应该退步抽身的时候,必须急流勇退,否则就会毁坏自己的人生。”
听到他的这些话,使我想到当初日语学校群雄割据的情景。华人偷渡者为什么把目标锁定日本呢?——或许这样的结论不无武断之嫌——在很大程度上,当初原首相中曾根康弘提倡的“计划接纳100万名留学生”,是春天播种;如今偷渡者问题严重,是秋天结果。
前文已经指出,华人习惯于选择亲戚、同乡、朋友等居住的国家为自己迁居的目的地。既然如此,那么福建省的偷渡者本来不会来到日本这块无缘的土地。因为长崎或神户、横滨的中华街,虽然有福建省的老华侨,但是来日时间久远,加之经过不能交流的战争时期以及长久的邦交断绝时期,和故乡福建省关系疏、交往淡。其余的华侨则来自广东省等其他地方。因而,日本本来没有福建省偷渡者可以投奔的亲友和乡邻。
但是,提出“计划接纳100万名留学生”的口号,日语学校随之群雄并起,山头林立,加之像S先生那样的人物推涛作浪,于是众多的福建人便作为就学生来到日本。其中也有认真学习升入大学的人,但更多的人则是非法逗留,热中打工。这样的人在华人社会中称为“黑户口”。
入境管理局因为“黑户口”剧增而大伤脑筋,不久严格对华人就学的审查制度,不批准福建就学生来日本。但是,一旦点燃的福建出国热之火,不会因入境管理局的几条措施而轻易熄灭。根深蒂固的出国热与日美严格的入境审查,终于把众多的福建人驱逐到偷渡的路上。
这也完善了接受偷渡者的基本条件。日本有很多出身福建的“黑户口”即原来的就学生,他们成为偷渡者可以投奔的亲友、可以依靠的乡邻。因此,登陆日本的偷渡者最先奔赴的目标不是有中华街的横滨、神户、长崎,而是东京的新宿、大久保、池袋、大冢、日暮里,那里都是日语学校的集中地。
第八章 偷渡在继续倾销化的偷渡交易活动
1998年8月,一则爆炸性的新闻轰动盛夏的日本。17日,在靠岸于东京湾大井港口的货轮“黄河”号(船长林东,2900吨级)搭载的集装箱里,发现潜入16名初步判断为中国福建人的偷渡者。其中一男七女因为脱水症已经死亡;被救出来的八人中仍有因为衰弱不能走路的女性,她们当即被送往医院救治。18日,第三管区海上保安本部(横滨),以违反入境管理难民法(无护照)嫌疑逮捕结束治疗的五男三女共八名华人,查证货轮集装箱;并询问货轮船员,调查16人潜入集装箱的时间与经过等。
集装箱的结构是外部上锁,里面不能打开,航行中内部温度上升到50℃。被捕的八人,年龄从18岁到35岁,全是福建人。审讯中,他们供述偷渡的目的是“想到日本挣钱”,并说:“16日,因为太热,就往集装箱内撒水,并且敲门呼救,大家都一丝两气的。”
集装箱上锁,内部温度高达50℃,从而导致这场悲剧。而偷渡正是以生命做赌注的冒险行为。人为财死,竟至于此!
根据警察厅的统计,1997年全国警察和海上保安厅破获的外国人集体偷渡案件,比上一年翻一番,是1360人,创历史新高;其中华人1209人,约占总数的九成。
当前日本经济很不景气,为什么偷渡者依然前赴后继、踪迹不断呢?简言之,仍然和不景气的经济密切相关。
众所周知,在偷渡交易的幕后,总有蛇头暗中活动。日本人往往把蛇头想像为穷凶极恶的暴力组织,但实际上很多蛇头都经营着饭店或贸易公司,具有正经八百的公开头脸;看学历,有的人甚至毕业于名牌大学。但是,由于不景气的经济毫无走出低谷的迹象,所以他们用公开的职业很难维持生计,这样,就变本加厉地干风险大但回报丰厚的地下偷渡介绍业。
偷渡者多是福建人,但实际上都集中在长乐、福清、连江、福州等部分地区,这些地区抱有出国愿望的人大都去了欧美或日本。剩下的人,往往都是看支付给蛇头的成功报酬金额、偷渡成功率等条件,对去与不去的态度是心存观望,脚踩两条船。
另外,日元贬值也给偷渡生意投下浓厚的阴影。成功时支付给蛇头的报酬行情,大体是人民币20万~25万元,按1997年的外汇牌价计算,大约是240万~300万日元。但是,到1998年则暴涨30%以上,为380万~480万日元。同时,处于不景气深渊的日本,工作难找,计时工资下降,所以偷渡者不好搜罗。
蛇头为了赚钱,就采取倾销措施搜罗偷渡志愿者。首先,将行情价格降低2万~5万元;其中也有降低10万元的蛇头。其次,扩大免费服务范围,实施以往只适用于关系亲密偷渡者的免收定金办法。
偷渡交易的特点,必须把偷渡者平安送达目的地后合同才成立。不成功,蛇头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以往为了降低成本,经常使用的偷渡船,大体都是用废的船,否则,也多是低价购买的破船。所以,海上保安厅发现破旧船只,从公海就开始监视;一旦进入日本领海,则马上登船进行现场检查,这样,蛇头势必蒙受巨大损失。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于是,蛇头就想到利用往来日本与中国之间的货轮。利用货轮,可以堂堂正正地入港偷渡到大城市,容易逃避警察和入境管理局方面的监视。
使用货轮偷渡,也不算新发明,本书在第一章“轰动一时的日本偷渡路线”中已经介绍。但是,如此大量地把偷渡者像货物一样装进集装箱里运输却是翻新的花样。这样,警察努力把偷渡者拿获在水上,而蛇头则拼命让偷渡者登陆到岸上,今后两者的较量不知反复到何时。
第八章 偷渡在继续水往低处流
偷渡案件频发,司空见惯,但是用集装箱运输,一次死亡八人,这给很多日本人以巨大的震动;众多的新闻媒体纷纷向我们办事处提出采访要求。
前来采访者好像事先彼此约定一样,都询问同一个问题:偷渡者“为什么来到处于经济萧条低谷的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