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蛇头-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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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报纸等的报道,才恍然大悟,我碰见的这伙人实际是偷渡入境的。真令人惊讶,出人意料哇!”
听了平良老人讲述事情的经过,我情不自禁地环视一眼认定为偷渡者登陆的一带,突然眼睛一亮,我看到在树下的草坪上有很多随便丢弃的袜子和鞋等物品。我把它们拿到手上,千真万确,都是中国制造的。我采访打进前苏联和东欧的新华侨时,在他们的店铺里,对这种中国制造的内衣赝品等见得多了。
偷渡者在石垣岛的登陆地点。草丛里扔着广州白云制药公司制造的“板蓝根冲剂”小塑料袋。
草丛里丢弃的物品中,还有几个小塑料袋,上面印有广州市“白云制药公司制造”字样,是感冒中药“板蓝根冲剂”,已经药净袋空。“板蓝根冲剂”可以说是华人外出旅行时的必备药物,在东京我的家里也从来没有断过“板蓝根冲剂”。此时,我已经坚信平良老人所遇到的那伙偷渡者是华人。
大概那伙借着夜幕掩护乘坐小船登陆的偷渡者,在岸上行走时被露水打湿了鞋袜,就坐在这树下弃湿换干,而且,为了预防感冒服用了“板蓝根冲剂”,一边休息,一边等待后面登陆的伙伴。就在这时,正好平良老人路过这里,向他们搭讪一句,肯定把他们吓得人人都出了一身冷汗。所幸平良老人并不知道他们是偷渡者,这伙人顺利地转移到东京。
平良老人等这些石垣岛上的居民,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居住地竟然被蛇头看中,开辟为新的偷渡路线。就是利用这条路线,众多的偷渡者登陆日本,转移到本土。如果不是因为发生淹死人的案件而东窗事发,那么恐怕时至此时此刻,这条路线仍俯首听命于蛇头而畅通无阻。
第一章 轰动一时的日本偷渡路线一去不返的日本渔民
正在采访石垣岛的期间,我听到一些令人不安的议论。
即所谓4月1日下午乘坐渔轮“金德丸”号出海打鱼而去向不明的金城德仪老人与孙儿大岭阿裕先生,他们或许卷进什么事故而船翻人亡,或许被谁拐骗而有家难回。这种流言蜚语满岛飞。
所谓“什么事故”,是指在黑夜的海上偷渡者乘坐的货轮或者登陆小船与“金德丸”号碰撞。
而更可怕的揣测则是拐骗说。说什么在深夜或者黎明,偷渡者从货轮驾驶小船登陆,不巧被附近海面上打鱼的德仪祖孙撞见,蛇头担心偷渡之事在岛上传播,即使他们不报警,重要的偷渡路线也被腰斩,以后无法使用,所以把他们拐骗到货轮,带到外国。
虽然哪种揣测都没有确凿证据,但是曾一度漂泊海上的“金德丸”号渔轮身上既有明显的被撞击的痕迹,又有被坚硬锐利的竿状物猛刺的创伤。碰撞之说自然缘于此。
考虑发生渔轮倾覆案件的日期,如果碰撞说是事实的话,那么恐怕以前还有其他偷渡集团神不知鬼不觉地平安通过石垣岛。如此看来,这条偷渡者的秘密运输线业务何其忙也!
但是,即使发生碰撞而渔轮倾覆,而距“海岸堤防”不是千里万里,而且海水处于较温暖季节,祖孙水性又好,也万无淹死之理——这是大岭福密先生等接受采访的居民的推测。
退一万步讲,即使祖孙体力不支而被巨浪吞没,那么“金德丸”上的备用品能够随着海流返回,被认定为华人男性的尸身能被冲到岸边,难道他们的遗体不应该早就回到海岛的附近么?然而,事实上不管怎样在海上搜寻,祖孙二人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样,拐骗之说似乎更立于不败之地。
5月2日,德仪老人和阿裕下落不明之后一个月,在他们各自的家里举行了辞灵仪式。亲属解释说,仍有生还的希望,今后还将继续搜索,但是暂时先告一个段落。
石垣岛渔民在偷渡者登陆地点查看。
我造访了大岭福密先生的家,看了阿裕的房间。母亲芳枝把它整理得干干净净,阿裕无论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马上使用。
在客厅,我一边喝芳枝端过来的茶,一边看阿裕的照片。
“我儿子肯定在什么地方和他爷爷一起健壮地活着,肯定活着……”
芳枝凄凉地低声自言自语着,大概是设主人之身处我华人客人之地,又艰难地在脸上露出笑容。
但是,那祈祷式的言辞却刺痛了我的心。如果因偷渡者的原因德仪老人和阿裕离开了这个世界,那可太残酷了。我不能不祈祷,祖孙的失踪千万不要和华人偷渡案件有牵连。
“是的,肯定是哪儿出点儿差错,爷儿俩在什么地方一定还活着,不久就会平安归来的。”
我口上说着似乎满有把握的安慰的话,但内心却深知于事无补,不由得升起一股对自己的无名怒火,合上采访手册。
启动发动机,正要开车离去时,大岭先生不知怀里抱着什么跑来。
“这个,带回宾馆吃吧!”说着,递给我两个大菠萝。
不知为什么,我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作为华人,我痛感报道石垣岛华人偷渡案件真相的责任。但愿本书发行之日,就是德仪老人和阿裕平安归家之时。
第一章 轰动一时的日本偷渡路线被利用的结关船
有一个问题或许令人费解,就是石垣岛的居民在黎明的海边看到素不相识的外国人群为什么不以为怪呢?
为了说明这个问题,必须介绍一下石垣岛周围的地理环境。
石垣岛离日本本土远,但是距中国台湾却非常近。这里到冲绳的那霸410公里,坐船需要13个小时,而到中国台湾却是260公里,船行只需要8个小时。
石垣岛的居民与台湾人处于这样的地理环境,自然结成亲密友好的关系。昭和十几年的时候,很多台湾人移民到石垣岛。当时的石垣岛覆盖着苍郁的森林,流行着亚热带地区特有的瘟疫,来自台湾的身怀高超农业技艺的移民,挥洒着汗水,砍伐森林,开垦农田,在密林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石垣岛上栽培、普及台湾人喜爱的菠萝。所以,如果没有来自台湾的移民,那么就没有现在成为石垣岛支柱产业的菠萝业。
石垣岛与中国台湾,现在仍然保持着特殊的密切关系。以与那国岛、石垣岛为首,在冲绳县与台湾之间大型船只和飞机通航的线路上,班轮和班机每周都往返数次。一到旅游旺季,几乎每天都有来自中国台湾的大型观光团体。而对于台湾人来说,领有与那国岛和石垣岛的冲绳是最近的日本。来自外汇储备额高达823亿美元的台湾的富翁,满载着日本产品以及岛上特产等满意而回。对于冲绳县民众来说,台湾的观光客人是贵宾。
生活在这样环境中的石垣岛居民对于会讲华语的人自然怀有好感。居民中间有很多华人移民或他们的后代,虽然取得日本国籍,但是却不会以异样的目光看待站在面前讲华语的人。
最近数年,曾经持续着敌对关系的中国大陆与中国台湾的关系急剧改善,中国大陆和中国台湾的贸易也从几年前直接贸易几乎为零的状态扶摇直上,仅在1993年的上半年就达到50亿美元。
但是,中国大陆与中国台湾在政治方面构筑的敌对壁垒,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中国大陆与中国台湾之间飞机和货轮仍旧不能直接往来。来往于中国大陆和中国台湾的货轮,即使是第三国的船籍,也得完成一种“戏剧科白”,即先一度停泊到中国大陆与中国台湾之外的港口,提交经由第三国的停泊证明,然后驶向目的地。倘非如此,那就违反法律,要被追究责任。因而,往来于中国大陆和中国台湾的船舶,就看中靠近台湾的日本石垣岛。这些船首先入港到石垣岛,然后驶向目的地。这样做,就是经由了第三国,可以免去法律的追究。
这种办法,用华语讲叫做“三角贸易”。从事三角贸易的船只在日本的海关统计上命名为“结关船”。
但是,在后来的采访中逐渐搞清楚,这些本来是从事三角贸易的结关船,不知何时竟然有一部分被用于偷渡者的运输,而且,这种倾向正在加剧。究其原因,是否有以下几点。
由于伪装成越南难民谋求登陆日本的偷渡案件接二连三被破获,蛇头在寻找新的偷渡手段时,目光就盯上安全可靠并且可以大批量运输的结关船。
结关船从偷渡者手里能够获得高额“运费”,自然也乐于捎带搞这种无本有利的“副业”。据说结关船向每个偷渡者征收50万日元的“运费”,所以甚至出现弃“本”就“副”、以运送偷渡者为专业的结关船。这样,参与华人偷渡案件的结关船自然数目相当可观。
伴随着中国大陆和中国台湾经济交流的进一步活跃,往来于南北的结关船也大幅度增加,这在客观上给蛇头大开方便之门。
但是问题的发生,关键在于对频繁入港日本港口的结关船,日本海上保安厅和入境管理局等有关部门的监视、检查力度不够。对于蛇头来说,结关船正是运送偷渡者最理想的交通工具。
据统计,入港石垣岛的结关船在1987年只有107艘,而到1992年则剧增至705艘,增长近六倍。拿这个数字和停泊到那霸港和冲绳县内其他港口的结关船的数字相比,自然能够理解为什么在石垣岛有那么多的结关船入港。
第一章 轰动一时的日本偷渡路线善待外国人的岛上习俗
远离日本本土的石垣岛,似乎把此时因中国大陆和中国台湾的亲近而出现的“三角贸易”、结关船入港作为“兴岛”千载难逢的机遇而欢欣鼓舞。
特别是正如前文曾介绍的那样,来自台湾的观光客人乘坐每周一次的班轮,成群结队地来到距离最近的外国——日本石垣岛,在岛上的商店街、海岸、观光地随处可以看到走在路上欢快地讲着台湾话的观光团体。岛上的居民早就习惯了这道“风景线”,所以即使眼前突然出现陌生的外国人,也不会感到丝毫意外。以我的亲身经历而言,在岛上采访,无论到什么地方去,都会感受到那种开放式的以亲切的微笑面对远来客人的融洽氛围。
几年前,我和上海外国语大学时代的同事曾到漂浮在濑户内海上的一个小岛旅行,在从四国回归本州的途中,突然信步闲逛起来,因为是初次造访之地,对交通情况生疏,所以向当地人询问公共汽车的时间和去向,岛上的人都亲切地一一指点,但是那种毫不掩饰的惊诧目光,至今不忘。
我曾读过这样的报道,登陆伊豆半岛的华人偷渡者,因为用湿漉漉的纸币购买车票或者是清早几个人在一起讲华语,被心存怀疑的当地居民报告警察,使历尽九九八十一难的偷渡功亏一篑。倘若考虑这些例子,那么对外国客人宽厚的石垣岛,对于偷渡者来说是不设防之岛,对于蛇头来说则是天赐的登陆最佳地点。
在黎明的海边,平良老人碰见一群素无一面之缘的外国人,之所以没有把他们看做偷渡者,原因也正在这里。而“好像说的是台湾话”的证言,则恰好说明老人平时已经听惯台湾观光客人所讲的话。而无论是台湾话,还是福建省偷渡者所使用的语言,都是属于闽南话的中国方言。
但是,石垣岛还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