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蛇头-第1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到华语,好像在中国国内似的。大家互相交换情报,发泄着对蛇头和饮食的怨恨。
但是,偷渡中转地的生活单调而无聊,加之偷渡者中大都是年轻人,并且男女同一房间里饮食起居,自然闹出风流韵事来。偷渡者中男多女少,所以围绕女性发生的问题与殴斗接连不断。既有不顾女性意愿发生性关系的情况,亦不乏女性寻求漫长偷渡旅途中的有力保护,主动和几个男性苟合的例子,我听说到达曼谷的女性偷渡者十个人中能有六个怀孕,而且往往是谁的孩子都说不清。
而色乐最可怕的则是热带病。发高烧,身上起圆形斑点,斑点还溃疡。就是求369师的军医注射药液也无济于事,溃疡逐渐扩展到全身,那就没有救了。我在色乐被禁锢三个月,亲眼看到热带病夺走四条偷渡者的生命,据说以往因此病死亡的偷渡者多达数十人。
第四章 缅甸—泰国偷渡线上的悲惨经历罗师长的“开恩”与偷渡客的“抉择”
几周之后,为了交涉今后的去留,我找到369师的罗师长。
罗师长是这片土地的统治者,掌握生活在这里的人的生杀大权,据说他是福建省厦门人,在20世纪60年代犯了什么案件逃跑到这里,那时他才16岁,从军长的一名警卫兵开始,30年后升到师长的宝座。他人高马大,看上去足有18米的个头。谈论起来,并不像传说的那么可怕。他健谈,听说我干过厨师,就说:“那么,今天做顿午饭试试。”正好那天抓到一条大蛇,我就做个蒸蛇,罗师长好像感到很满意,就说:“今后你就做我的专职厨师,需要什么材料,你尽管拉个单子,我让部队到景洪去买。”也不管我是否同意,他就单方面做出决定。
这样,我就和这片土地的统治者罗师长亲密交往起来,也逐渐地了解了周围的情况。这一带是受原中国国民党李弥兵团的统治,他与中国共产党作战失败后就逃跑到这里。李弥兵团拥有8个师,似乎把这一带搞成独立王国。罗师长兼任财政部长,我见到的另一个师长兼任外交部长。据说李弥兵团过去的士兵都是华人,现在营长以上的军官才是华人,下级军官与士兵都是缅甸人。
这里的居民,据说年满16岁的男子必须度过数年军旅生活,军纪也相当严格,早晨6点起床,军训到中午12点,拥有的武器都相当先进。用罗师长的话说,就是“为了抵抗缅甸政府军的扫荡,必须完善武器装备,搞好军事训练”。军服等据说都是从景洪县购置的,只要有钱,武器之外的东西也没有搞不到手的。士兵每月能领到人民币5元零用钱。这一带到处都种罂粟,但是在这支贩毒的队伍中却严禁使用毒品,如果发现吸食鸦片的士兵,马上就以军法严惩。
几年前,毒品兵团主要贩卖鸦片。但是这几年,引导华人偷渡者的蛇头把这里用做中转地之后,369师除了贩卖鸦片之外,作为新的财源,又一手包揽华人偷渡者的迎送。
我头一次见到罗师长的时候,就向他诉说我们被骗的情况。他答应说:“你们的情况我全知道,如果想回中国,也可以让你们全回去。不过,我付给蛇头的每人1万元和每天10元的伙食费,不能白赔上,得结算清楚。这样,我一分钱不赚,让士兵给你们带路,把你们送到景洪县。”
但是,和大家商量,一致认为现在虽然恨不得插翅一下子就飞回青田县,但是花费3万元,受了这么大的苦,回到老家,实在没脸见父老乡亲。既然如此,莫不如把偷渡这条路走到底,必须支付的钱款,只好让国内的家属想法筹措。
我把大家的决定告诉罗师长,罗师长点头说:
“那好,如果继续偷渡,那么每人支付3万元,我负责把大家送到泰国境内。写给中国家属的信,我让士兵带到景洪县,从邮局寄出,或者把你们家里的电话号码告诉我们,就可以在景洪县内代打长途电话。把钱送到指定地点,马上就可以出发。”
第四章 缅甸—泰国偷渡线上的悲惨经历跋涉于密林荒径中
两周后,从青田县传来消息,需要的钱款全部送到指定地点。我们就焦灼地盼望着离开这里的时候,终于在一天夜里,听到第二天早上出发的喜讯。
第二天早上5点,我们15人分别坐进摩托车的挎斗,终于离开煎熬我们长达110天的色乐,每个人至少掉了5公斤的体重。所幸我们没有染上热带病,15人一个也不少。
从色乐到缅甸的景栋据说有300多公里,道路极其恶劣,一路颠簸到了景栋,屁股上的肌肉好像已经坏死,完全失去知觉,两条腿连站都站不起来。就是现在看见摩托车,也马上头晕目眩,已经留下后遗症。
景栋被包围在群山峻岭中间。我们住进偷渡中转地的当地农家,据农家讲,翻过一座山就是泰国。我们没有带地图,又缺乏这一带的地理知识,所以听说只隔一座山,也就放心了。
我们太疲劳,在景栋休整了两天,才恢复体力。但困难还在后面,需要登山。离开福建前,听说路上是坐飞机,所以我们大衣箱、小提包等能带的都带着。可是一旦登山,这些东西就成为累赘。送我们的士兵说通过别的途径把这些行李送到山对面,我们就信以为真,带着最低限度的用品出发。但是,又上当受骗了。夜晚我们乘坐士兵准备的卡车,经由孟帕亚,来到一个山脚下,从这里开始,翻山越岭,就全靠两只脚了。
周围是热带密林,所谓路,不过是因偷渡者行走而自然形成的羊肠小道而已。树木高大繁茂,遮天蔽日,树下不见阳光,山路昏暗,稍不留神,就可能掉进深不见底的山涧。
会讲华语的两名缅甸人做向导,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到达泰国境内,他们只回答说“马上就到”。在密林中转悠三个多小时,他们才向我们讲实话。到达泰国境内的指定场所,还有整整六天的路程。现在就是想返回景栋,如果没有本地人做向导,就连这片密林都出不去。
从树叶上滚下来大粒的雨滴,缅甸已经进入雨季。本来就难走的山路,现在一步三滑,步步泥泞,就更加难走。想到六天六夜都要在这泥泞的林中小路上跋涉,无不垂头丧气,似乎马上就要瘫倒在地。但是如果真要倒下去,恐怕这“一百多斤儿”就交待了。无奈,只能咬紧牙关,跟着走在前面的人继续走下去。
头两天,一到夜里,就找地势稍高、地面稍干的大树下露宿,但是到后来,累得已经顾不了那么许多,一说休息,不管什么地方,把塑料布往身上一裹,倒下就睡,哪怕一分一秒,也要尽可能争取多睡。尽管如此,每天也只能睡三四个小时——登山前,向导给每个人发放一张塑料布,当时还莫名其妙,觉得登山要它何用,现在可明白了这张塑料布的金贵。尽管如此,浑身也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但是,这种苦难和饥饿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最窘迫的是吃饭问题,每天只能吃上两块面包。在那两个缅甸人身上的背筐里,装载着我们15人六天六夜的全部给养——中国产的长方形大面包。面包大概是从景洪县购买的吧,不知是什么年月出产的,咬一口咯吱咯吱直掉渣儿,但是辘辘饥肠,哪还有那么多讲究呢?喝的水就是地面的积水。
途中多次碰上三四十公分粗的蟒蛇,吓得我们全身颤抖,大气儿都不敢出,等着蟒蛇爬过去。缅甸向导说,只要不去惹它,蟒蛇一般不会咬人。但说归说,蛇太多,总是提心吊胆。
从第二天开始,脚上就起了血泡,不久化脓,一触及地面,就像针扎一样疼痛,体力也用到极限。尽管如此,最后那两天,大概一小时也能走两公里左右。干面包也没有了,到第六天,每个人只分给七块饼干。
途中休息的时候,缅甸向导对我们说:
“你们还算幸运的,前次我给华人做向导时,他们里面有一个怀孕的上海女子,路上由于阵痛走不动。她身边有两个男人,也不知是她丈夫,还是路上结识的男朋友,其中一个打她,硬让她走。大概是太疲劳吧,她就在路上小产了,那天又赶上下雨,她刚生完孩子,就被打她的那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拉起来就走。刚生下来的孩子,连是男是女都没看一眼就扔到密林里了——我真不明白,你们华人为什么非得自找罪遭到外国去?”
听了他的话,我们无言以对。我们能说什么呢?能说是受骗上当吗?我们自己要求偷渡,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所以没有资格说什么被骗不被骗的话,只好默默地听着。
缅甸向导说我们“还算幸运的”,还有一层意思,据他们说,现在是雨季,山贼躲在山洞里不出来,这一带较安全。如果在旱季,他们出来抢劫,遇见男的,就抢光身上带的钱和值钱的东西;看见女的,当场强奸;见到稍有一点儿姿色的女性,糟蹋后还要带回山洞。这时,对山贼的兽行视而不见装聋作哑的缅甸向导,看到要带走人才出面交涉,塞给几百美元,请求放过所有的偷渡者。这倒也不是向导良心发现,因为他如果不能按规定人数送到指定地点,少的人数,就要从他们的报酬中扣除其份额。
这时,我们才恍然大悟,落到他们手上已经不是人,而是买来卖去的“生鲜货品”,如果运输中途死亡或丢失,那么对他们来说就一文不值了。
熬过六天六夜,我们终于出了山。
第四章 缅甸—泰国偷渡线上的悲惨经历清莱受拘失自由
到达目的地泰国边境城市清莱,因为是偷渡入境,所以没敢进入清莱市内,只在清莱附近的一个山脚下等了两个多小时,当地秘密组织派一个广东潮州人开着卡车来接我们,这辆卡车又跑了一天,到达距曼谷还有数百公里的中部地方城市披猜,车停在一座有院子的住宅前。
事后才知道,这里是偷渡者——不,是偷渡者这种“生鲜货品”的中转站。据说泰国有数百甚至数千蛇头,但从国境迎接偷渡者并送到下一个场所的中转作业被三个蛇头集团垄断。其他蛇头,不能在这三个蛇头集团利用的三条偷渡路线之外做从国境迎接偷渡者的买卖。
我们在这个偷渡窝点住了十天,似乎应该说我们在这里整整睡了十天,因为除了吃饭的时间,我们觉得似乎无论怎么睡也解不了乏。不过,更准确地说,我们是在这里被软禁了十天,因为除了上厕所,不许我们离开房间半步。
十天后,蛇头从曼谷来接我们。一见面就向我们怒吼:“每人快交来1000美元的伙食费和住宿费!”既有乖乖地如数交出的人,也有说没带那么多钱而拒付的人,蛇头带来的两个保镖上前来不问青红皂白,对我们一个一个强行搜身,不一会儿,我们藏着的钱就全被搜出来了。
我一开始就说:“身上带的钱只有500美元……”蛇头把那500美元一把抓过去,说句“到那边去”,就算过关了。
但实际上,我的腰带是双层的,钱藏在中间。离开福建之前,为了防备万一,拆开2条新腰带,把钱放到里面,再缝好。无论丢掉什么东西,这条腰带却从不离身。
离开披猜来到曼谷,车开进曼谷设有蛇头窝点的高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