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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风之影-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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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他有一次竟然去警察局报案,说我丈夫偷了他店里的东西。在他眼里,所有从南部来的人,不是小偷就是猪!”
  “您认得照片里这个站在胡利安身边的女孩吗?”
  管理员老太太再次端详起那张照片。
  “我从来没见过她!这女孩长得真漂亮。”
  “从照片看来,他们好像是男女朋友哦?”我提示她,说不定可以帮她唤起一些记忆。
  她摇摇头,把照片还给我。
  “照片看起来是没错,可是,据我所知,胡利安从来没交过女朋友。当然啦,他如果有,大概也不会告诉我的。就像我家的小依莎贝拉,当我发现她跟那个男人搞在一起的时候,生米都已经煮成熟饭啦!唉,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我们这些老人呢,却一开口就不知道闭上……”
  “您还记得他的朋友吗?有没有他特别要好的朋友来过这里?”
  管理员老太太耸了耸肩。
  “唉,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再说,胡利安后来那几年也很少在家,您知道吗?因为他在学校里交了个很要好的朋友,那孩子家世非常显赫,我告诉你,就是名声响亮的阿尔达亚家族。现在的人对这个家族大概都没什么印象了,可是当年啊,这个家族可是跟王室一样尊贵的啊!很有钱的啊!我好几次看到他们派车来接胡利安,我说,您真应该看看那辆车,连佛朗哥的车子都没那么豪华!他们有专任的司机,那车子啊,从里到外都闪闪发亮!我儿子帕科告诉我,那种车好像叫什么‘螺丝莱斯’之类的,只有王公贵族才坐得起。”
  “您记得胡利安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吗?”
  “啊哟!光是阿尔达亚家族这个名号就够响亮了,哪里还需要什么名字呀!您懂我的意思吧?我倒是记得还有另外一个孩子,有点鲁莽,好像叫米盖尔吧!我想他大概也是胡利安的同班同学。至于他姓什么、长什么样子,您就别问我了,我不记得了。”
  看来,我们似乎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不过,我怕管理员老太太谈话的兴致就这样消失了,于是,决定硬着头皮继续找一些话题。
  “富尔杜尼先生的公寓现在有人住吗?”
  “没有。那个老头过世的时候没留下遗嘱,至于他那个太太呢,据我了解,到现在一直还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她连葬礼都没回来参加!”
  “她为什么去布宜诺斯艾利斯?”
  “我看,八成是想离他越远越好吧!说真的,这也不能怪她。后来,房子的事情就全交给律师处理了,那个人非常诡异,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不过,我女儿小依莎贝拉正巧住在他的楼下,她说那个律师好几次都是夜里才来的,他手上有钥匙,开门进去之后,他就在里面走来走去,走了一阵子就离开了。她还和我讲,她有一次还听到女人穿高跟鞋走路的声音呢!您说这怪不怪?”
  “说不定他在踩高跷!”我故意逗她。
  风之影 第一部分(12)     
  她望着我,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显然,管理员老太太是很严肃地在谈这件事情的。
  “这些年来,除了律师之外,还有谁来过吗?”
  “有一次,有个看起来很凶恶的人来过,我记得他一直在冷笑,我大老远就看到他往这里走过来。他说他是市警察局的人,想到公寓里看看。”
  “他说了为什么吗?”
  管理员老太太摇头否认。
  “您记得他的名字吗?”
  “什么某某警官之类的。我才不相信他是警察哩!整件事听起来就不对劲,您明白我的意思吗?根本就是他个人的恩怨。我跟他说了,钥匙不在我这里,他有什么要求的话,请他打电话跟律师联络。他跟我说他会再回来的,但是后来我就再没见过他了,正好,我也不想再看到他。”
  “您也许知道那个律师的名字和地址,是吗?”
  “这个您就得去问中介公司的莫林斯先生了,他的公司就在附近,佛罗里达布兰卡街二十八号一楼。您就说是奥萝拉女士让您去找他的。”
  “真是太谢谢您了!还有,请问啊,奥萝拉女士,富尔杜尼先生的公寓都清空了吗?”
  “清空?没有。那个老家伙死了之后,一直也没有人来清理,有时候甚至还有臭味呢,我是说老鼠、蟑螂之类的东西!”
  “您觉得,我们有没有可能进去看一下呢?说不定我们能发现胡利安究竟是怎么了……”
  “啊呀,我不能做这种事情的!您得去找莫林斯先生,这个事情是他打理的。”
  我对她淘气地笑了笑。
  “可是,我想您一定有钥匙吧!而且……您该不会告诉我,您对那里面的情况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吧?”
  奥萝拉女士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您真是个小魔头!”
  那扇门就像陵墓里的墓碑,一碰就发出刺耳的声响,吱吱嘎嘎的,房间内散发着腐败的恶臭。我用力推开房门,一条走道笔直地往暗处延伸。这房子闻起来像是关闭已久了,还有浓浓的霉味。天花板的角落里有几处涡旋状的污垢,看起来就像挂着几撮白头发。破损的地砖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但我发现上面有脚印,而且是通向公寓内部的。
  “哎哟,我的圣母玛丽亚啊!”管理员老太太咕哝着,“这里简直比养鸡场还臭!”
  “如果您介意的话,我自己进去就行了。”我提议道。
  “我看您打心眼里就想一个人进去吧!没门,快走,我在后面跟着。”
  我们关上了门,然后在门厅里站了一会儿,直到视力习惯了昏暗的空间,才继续行动。我听见管理员老太太急促的呼吸声,而她身上的汗臭味,更把我熏得头晕目眩。我觉得自己就像个盗墓贼,被贪婪和渴望完全迷惑住了。
  “啊,您听!那是什么声音?”管理员老太太紧张地问。
  似乎有样东西在前方的阴暗处跳动,我隐约看到走道的角落里有一团白色的东西。
  “是鸽子!”我说,“它们八成是从破损的窗户钻进来的,后来干脆就在这里筑巢了。”
  “这些讨厌的鸟,我看了就恶心!”管理员老太太说,“吃饱了只会到处乱拉屎!”
  “您别生气,奥萝拉女士,反正这些鸟都不伤人的!”
  我们一直走到走道的尽头,来到紧邻阳台的饭厅。
  “您瞧,老头子就是在这张摇椅上去世的。医生说,他被发现时已经死了两天了,真是凄凉啊!死了都没人知道,跟外面的野狗有什么区别?还好有人来找他!不过,再怎么说,看了也让人难过!……”
  我走到富尔杜尼先生的摇椅旁。《圣经》旁边有个小盒子,里面是一些黑白照片和泛黄的人物艺术照。我跪在地上,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去翻那叠照片,总觉得自己似乎会亵渎了一个可怜的老人的回忆。不过,好奇心最终还是凌驾了一切。第一张小照片上是一对年轻夫妻,他们带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最多不过四岁,不过我还是认出了他那双眼睛。
  “您瞧,这就是他们一家三口,富尔杜尼先生还很年轻,这个是她……”
  “胡利安有没有兄弟姐妹?”
  管理员老太太耸耸肩,叹了一口气。
  “听说,她曾经流过产,大概是被她丈夫殴打才流掉的,唉,我也不清楚!大家就喜欢说人闲话,真的。有一次,胡利安跟同一栋楼里的孩子说,他有个妹妹,只有他才看得见,小妹妹会像蒸气似的从镜子里走出来,她和撒旦一起住在湖底的皇宫里。我家小依莎贝拉听了,连续做了一个月的噩梦。小孩子的想法,有时候也真变态。”
  “您知道哪一间是胡利安的房间吗?”
  “第一间是主卧,第二间比较小,我猜大概就是那间了。”
  风之影 第一部分(13)     
  我在走道上踱着,墙上挂的画都已经歪歪斜斜的了,我往前走到了尽头,那是洗手间,门没关,镜子里,有张脸正在朝我张望,可能是我自己的脸,也可能是胡利安那个住在镜子里的妹妹……我试着打开第二间的房门。
  “这一间锁上了。”我说。
  管理员老太太惊讶地看着我。
  “这些房门都没有锁的啊!”她喃喃低语。
  “这间真的锁了。”
  “一定是那个老头子干的好事!别的公寓都不是这样的……”
  我低头一看,地上的脚印,一路延续到上锁的房门口就停下来了。
  “有人进过这个房间。”我说,“而且是最近的事。”
  “您别吓我啊!”管理员老太太惊慌地说。
  我走到另外一间,房门没锁,我轻轻地把它推开。房里有一张破破烂烂的老式轿子床,泛黄的床单仿佛一条裹尸布。床头放了个十字架。床头柜上方有面小镜子,一只花瓶和一张椅子立在旁边的地板上。衣柜半开半掩的,紧靠着墙壁。我在床边绕了一圈,接着,我仔细端详着床头柜上的东西,几张亲人的照片、几份讣闻,还有一些兑奖彩票。柜子上还有一只木雕音乐盒,上面的小时钟坏了很久了,它始终停在五点二十分的位置。我拿起音乐盒,转了几下,但是,旋律只持续了六个音符就停下了。我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个空眼镜盒、一把指甲刀、一只雪茄盒,还有一面圣母像金牌。就这些东西了。
  “那个房间的钥匙,一定就藏在屋里的某个地方。”我说。
  “大概在房屋中介那儿吧!我说,咱们还是赶快走吧,不然……”
  我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音乐盒上。于是,我打开音乐盒的盖子,一把金色的钥匙赫然跃入眼帘,它正卡在机心里。我取出钥匙后,音乐盒便恢复了正常的运转。仔细听听那旋律,原来是拉威尔的乐曲。
  “一定就是这把钥匙!”我笑着对管理员老太太说。
  “唉,既然那房间是锁着的,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出于尊重,我们……”
  “要不您就在大门口等我吧?嗯?奥萝拉女士……”
  “您真是个小魔头!走吧,快去开门吧!”
  ·16·
  正当我要把钥匙插进去时,一阵冷风从锁孔里钻了出来。富尔杜尼先生为了锁紧儿子的房间,用了一把比公寓其他门锁整整大了三倍的锁。奥萝拉女士紧张地盯着我,好像我将要打开的是潘多拉的盒子似的。
  “这房间是不是靠马路那边?”我问她。
  管理员老太太摇头。
  “没有,这间只有一扇小窗户,还有个小通风口。”
  我慢慢把门向里面推开。眼前一片漆黑,我们什么都看不见,背后那一丝幽暗的微光,也于事无补。面向中庭的窗户上,贴满了泛黄的旧报纸。我把它们全部撕了下来,这时候,朦胧的光线终于钻进了黑暗的房间。
  “天啊!万能的天主、圣母保佑啊!”管理员老太太在我身旁低声念道。
  整个房间挂满了十字架,天花板上到处都是,都用细绳绑着,每一面墙上也钉满了十字架。感觉得出来,大概连角落里都有吧。木制家具上,依稀可见小刀刻出来的印子,也是十字架,残破的地砖上也有,甚至连镜子上都画了红色的十字。我们在门口看到的脚印,可能就在这张空床前徘徊过吧!这张床已经老旧不堪,床绷上几乎只剩下了钢丝和朽木的空架子了。至于房间另一头的窗户下,有一张加盖式的小书桌,桌子上方放着三个金属的十字架。我小心翼翼地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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