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不是西门子-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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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正面。”我抢着说。
陈翎耸耸肩,表示没意见。硬币被扔起来,在茶几上像陀螺一样转了几圈,然后停下来
。我们5个人立刻将头凑过去。
背面朝上,陈翎欢呼一声,和德国酒窝夸张地击了一下手掌。我生气地看着韦丹,她真是没良心,陈翎去德国的时候,是谁替她出谋划策、为她打气的?也不站出来说句话,我张一彤交友不慎。
韦丹仿佛看出我的心思,清了清嗓子,道:“我任命彤彤为伴娘助理。”
我只好认命。要是高亢在就好了,他擅长小动作,由他来抛硬币,说不定能帮我翻盘。我开始愈发想念他。
这天,我刚与婚庆公司讨论完婚筵的安排,就接到高亢的电话,他回到上海了,背着行李下了火车就直接来找我。
高亢比原来黑了也瘦了,但神采奕奕的,足见广州之行很顺利。
他一见我非常激动,二话不说就将我拥入怀里。
“亲爱的,我很想你。”他说。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问他。
“五一”过后高亢发了短信给我,说再推迟两个星期回上海。我想不出那些艾滋病人有什么魅力,可以让他在广州一留再留。
“有个患者去世,他走前想和妻子、女儿见最后一面,我和Thomas去办这事了。”
“我很担心你。那个Thomas声音听上去就是老江湖,有一次我梦到他把你弄昏,然后卖到泰国去做人妖了。”
我本来要问,为什么先前我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可是高亢用吻封了我的嘴,我们在百盛门口旁若无人地热吻,他是爱我的,没什么好问了。
高亢像抱新娘一样,将我抱上出租车抱下出租车一路抱着上了六楼进了他的家门来到床边,才将我放下来。
“我这些天每天都梦到你。”他抚摸我的脸。
高亢头发长了,也不收拾,随随便便地在后脑勺扎成个辫子。我将辫子散开,望着他道,“让我们一起去死吧!”
我之前想得很清楚,从火车站接了高亢,就直接陪他去验血,在证明未感染前绝对不做任何亲密接触,即使有保护措施也不行,我要对自己和妈妈负责。
可我突然丧失了理智,冲动得只想跟他一起传染,一起去面对病魔。就让HIV来见证我对他的坚贞和爱吧,连死亡都无法把我们隔开。
“差点忘了,陪我去接慕尼黑吧。”他突然放开我。
我突然觉得天底下没比我更失败的女人了,搔首弄姿都没人肯碰,真丢脸。
手机短信的好处之一在于可以用来写见面时不曾说的心里话。深夜,我收到高亢的短信,说“我们爱的方式不同,你爱一个人愿意为他死,而我爱她,却宁可她更好地生。”
美国“9·11”以后,登记结婚的人数猛增。在这SARS相伴的日子里,上海的婚宴已取消过半,但韦丹和方亚洲还是坚持举办了婚礼,韦丹的“大日子”终于到了。
《因为你不是西门子 》 三我们只是孩子(5)
虽说想一切从简,但减来减去,还是摆了20桌。方亚洲的客户闻讯都要来捧场,请了甲乙丙丁,为了一碗水端平,又只好再请戊己庚辛;女方那边,韦丹的阿姨娘舅们也都是不怕SARS的,几乎全军出动了。
我们6点半起床,7点赶到韦丹家,8点半化妆师开始化妆。下午新郎一行来迎亲,韦丹的父母对方亚洲嘱咐又嘱咐,韦丹痛别父母,跟着车队去新郎家坐。然后马不停蹄地去世纪公园拍外景,傍晚前赶回酒店迎宾。
幸好新娘手下有员大将名叫陈翎,三头六臂八面玲珑,把婚庆公司指挥得俯首帖耳。难怪有人说,在婚礼上,最重要的角色是伴娘而非新娘。陈翎堪称人人争抢的优质伴娘,不仅扫平了韦丹婚筵路上的一切细节和突发状况,而且在她黝黑的皮肤和大圆脸的衬托下,韦丹愈发美若天仙了。
喜筵在上海大剧院的顶楼,现场被布置成童话里的宫殿,韦丹自然也像童话里的公主。她穿了一套郁金香造型的新娘礼服,发髻高高挽起,正中是一顶王冠。
高亢被我拖来进行爱的教育。我们一起看着大屏幕,上面正回顾新郎和新娘从小到大的照片:韦丹从牙牙学语,到亭亭玉立的少女、到进入大学、到大学毕业工作,直到尘埃落地遇见方亚洲。最后一张是二人相拥的婚纱照。我大为感动,瞥了一眼高亢,他正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
司仪宣布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方亚洲把戒指戴上韦丹的无名指,二人对吻。韦丹面色潮红,眉目含情,像一朵娇艳的粉玫瑰。我突然觉得似曾相识,我以前在哪里见到过。那应该是韦丹在两年前的公司庆典上,初识董少逸时脸上的神情。歌德说:人生之中有爱情,就恰如自然界有春天,大地上有鲜花。我为好朋友掉下欣慰的眼泪。原来爱是可以自我修复的,韦丹的爱再生了,她终于修成正果。
不一会儿,陈翎打来电话,要我赶去房间帮韦丹换衣服。我匆匆跟高亢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等我陪韦丹换好旗袍跑出来,高亢已经不知去向。他在我手机上留了条短信:我有急事,先走了。
在大剧院看演出,最不礼貌的就是中途退场。他能有什么急事?我愤愤地想。
第二天我一进公司,高亢就打我手机,我一看到来电显示是他的号码,就挂掉了。过了一会儿桌上座机响,我只好接起来。
“我昨天一晚上没睡觉。”他打了个哈欠。
“别以为我会同情你。”
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多少也有点好奇。人家送了红包都拼命大吃大喝要把本钱赚回来,他最近手那么紧,很久没见荤腥了,正应该好好补充营养才对。什么事那么火烧眉毛,还需要彻夜不眠?
“你听了一定夸我能干,我把新剧本的故事大纲写好了,7000字,一蹴而就。”他美滋滋地说。
“你说什么?”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破事?
“我一直想给自己的剧本找个好的主题,我找到的资料好比珍珠,现在需要有根线将它们穿起来。可这根线一定要特别,不能是自强不息与病魔抗争这种老掉牙的东西。”
“你不能喝完喜酒再回去写么,让我对好朋友怎么交待?”
“可是我来灵感了呀。”
他说话的口气就像女生向体育老师汇报自己来了月经,所以不能参加800米跑那么理直气壮。可月经每个月都会来,灵感到访的频率应该更高,要不然他别吃这碗饭了。
“我要上班了。”我冷冷地说。
“我这两年帮别人写多了,都疲掉了,灵感越来越少。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得抓牢。”他嬉皮笑脸地说,“就像你这么好的女人也是百年难遇,我一样不能放你跑了。”
“那你就该更珍惜我。”我心里想。
“不想现在听听我熬了一夜都写了点什么?”他一心要显摆自己的得意之作。
“你听,好像有人敲门,会不会灵感又来找你了。”我说完挂上电话。
下午部门开例会,每个人都抱着笔记本电脑进会议室。Jeffery照例先开讲,归纳了过去一周和未来一周公司的要闻和我们部门的任务,大家比较给他面子,都作倾听状。然后每个人轮流发言,讲一下自己手头正在处理的工作,没轮到的人都埋头自己干活,键盘声响成一片。只是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投影屏幕。
轮到Nancy发言,她开始介绍下个月要推出的一款新机型。我一边听着,一边在给供应商回email。我听到她说错了一个参数,于是抬起头看屏幕。会议室一下子静下来,原来每个人都注意到她犯的错误,不约而同把手里的活停下来。
“Nancy;你怎么连这种参数都会搞错?”Jeffery有点不高兴,“算了,往下走。”
Nancy战战兢兢说下去,没人好意思继续干活,都只好听她发言。她很快又讲错一个地方。但这次Jeffery没说什么。
会议结束以后,我正收拾网线和电脑,Jeffery走到我身边。
“你和Nancy去德国的培训申请我已经交上去了,老板同意了,现在就等BA签字。”他说。
我稍稍感到奇怪,怎么也有她?不过既然大老板都签了,我也没细想。
“她今天开会的表现你也看到了,是应该去培训一下。我再去盯一盯,争取九月份把这件事办了。”Jeffery继续说。
他真是有爱心,总是对弱者敞开大门。裁员时留下来的是能力差的,出国培训是业务不熟的,那升职加薪呢?是不是也该挑最没本事的?要不然Nancy是他的一帖药,他拿这个女人没办法。不过不去想了,这个卑鄙小人跟我没关系。只要这次我的利益没损失就行了。9月是德国最美的季节,慕尼黑还有啤酒节,可以每天喝得饱饱地。德国也是我的一帖膏药,一想到没多久就能跟它朝夕相对,我顿时全身都轻飘飘地。花公家的钱出国多好啊,机票酒店这些开销大头都有人买单,我觉得自己开始转运了。
我的另一帖膏药是高亢。以前翻过一本琼瑶小说,琼瑶在后记里说自己写到动情处就停不下来,经常把食指写伤了,然后缠上纱布继续写。这样说起来,高亢上次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可能一个好的灵感对创作者而言,确实弥足珍贵吧。
接下来的几天,我还是没理他。公民触犯法律都要受到惩罚,凭什么他不该得个教训?可我下午收到高亢的一条短信后,开始坐不住了。
短信上说:我没钱了,一天都没吃东西。慕尼黑也饿得不行了。
这应该是实话,他最近穷得厉害,我想起从广州回来那天,我陪他去朋友家接慕尼黑。小家伙本来在啃它心爱的骨头,一见我们,骨头也不要了,飞奔过来,嘴里激动地呜咽着,尾巴摇啊摇,爪子拼命抓着高亢的腿要他抱。慕尼黑已经十岁了,相当于人的60岁,我真的不忍心让它饿着。
晚上我抱着一箱火腿肠去找高亢。他真是有办法,一条短信就能让我自投罗网。
《因为你不是西门子 》 三我们只是孩子(6)
慕尼黑一见火腿肠,就像见了隔壁的小母狗一样扑过来。由奢入简难,自从上次生病改善伙食以后,他只吃火腿肠,而且还要吃进口的。高亢没撒谎,它真的饿昏了头,我一撕开火腿肠封口,它大口大口地吞着,嚼也不嚼。连塑料纸上的最后一点肉末,都拿舌头去一个劲地舔。
高亢蹲在一旁看着我们,也不说话。我进门时把麦当劳的塑料袋放在餐桌上,里面是给他买的汉堡。他明明看到了,但就是不主动去拿。
“给你买的。”我一边喂狗,一边指了一下桌子。
他“噢”了一声,这才去吃。
“写得怎么样?”我问他。
“在弄分集大纲,弄了五集。”他说。
认识高亢以后,我才知道写电视剧本原来一点都不浪漫,编剧更像一个木工,把木板按要求锯成不同大小,然后敲敲打打,拼凑成一件家具。做出的家具有好有坏,木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