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古代] 寒水逆鳞(全)+番外 草原之春 by 浅裳-第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顾惜朝倒了一杯饮下,只觉得满头烟霞烈火,那味道比炮打灯有过之而无不及。
“哈哈!此酒乃是我们大金国的名产――高粱红,和你们南朝的酒那是大大的不同啊!”
“喂!松平先生,你倒是比,还是不比啊?”顾惜朝酢红了脸,看着他。
松平放下酒杯:“比什么?”
赵佶蹙眉道:“画,比过了。比书吧!你们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各摹一幅字来,须是先贤大家的名帖,只是不许写本朝的。”他心知,顾惜朝的字比画更胜一筹,此番是赢定了。
顾惜朝和松平同声答道:“好!”
松平轻巧地跃过矮几,走到大厅中央,从顾惜朝身旁走过。到书案前,手里兀自还拿着一只酒杯,一壶酒。
赵佶忙令人送上两张描金云龙笺,燃上一炷梦甜香。
顾惜朝目光一冷,也拿了杯酒,踱至另一张书案前。一手提笔,一手拿酒杯,笔走龙蛇意随心动地写起来。
他抿一口酒,写几行,却见松平还在喝酒,不由得心底火起:“松平先生的酒还没有喝够么!叫小弟给你再添上一杯!”说毕,飞起一脚踢起一坛地上的高粱红。
只见松平掷下手里的酒杯,轻巧巧地接了那坛酒,顺势卧于书案之上仰头喝了起来。
顾惜朝手底加快,已经快完成了,而那炷梦甜香也只剩半寸。
众人心里纳闷,松平却还是在喝酒,莫非他不想比了?
顾惜朝写完之时,松平方饮尽坛中的高粱红,追命不由得感慨,这人的酒量还真大。
顾惜朝将金笺一展,众人凝目望去,纷纷叫好。
他摹的乃是唐朝张旭的狂草名作《率意帖》。
此帖狂放不羁,笔意豪迈,乃是历朝历代草书中的上品佳作。
此帖有千余字,顾惜朝一气呵成,笔意轻灵,却比张旭的原作更添几分狂肆张扬。
赵佶心下大喜,抬眼道:“松平先生,香已将尽,你是认输了么?”
松平笑而不答,搁下酒坛,拿起桌上的笔,一挥而就,掷与众人,此时那炷梦甜香刚好燃尽。
只见金笺上的字――羲之顿首:丧乱之极,先墓再离荼毒,追惟酷甚,号慕摧绝,痛贯心肝,痛当奈何奈何!虽即修复,未获奔驰,哀毒益深,奈何奈何!临纸感哽,不知何言!羲之顿首顿首。
寥寥六十二个字,乃是书圣王羲之的《丧乱帖》,此帖乃是书圣于无意间随笔写出,却是比《兰亭序》更加弥足珍贵的稀世奇作。
松平这幅《丧乱帖》,先行后草,且行且草,不安、痛苦、压抑、矛盾,人间百愁、堪比丧乱,但纵有千般苦痛,更与何人诉?
顾惜朝望着这六十二个字,心中百般滋味,难以尽述。
他抬眼望去,松平一脸平静无波,无愁无笑。
是了,是了。
你心中有多少恨、多少怨,多少矛盾纠结,多少压抑苦痛?
我背叛了你的信任,杀了你的兄弟,害得你千里逃亡,半生基业毁于一旦。
可是,你却杀不了我,就像我当年杀不了你一样。
我可以痴,可以狂,可以为了晚晴的死而痴迷发疯,可以打伤铁手。
可是,你却要接受捕快的职责,抛弃前半生的快意恩仇,违心地去做你本不愿意做的事。
你遵守对铁手的承诺,来找你恨之入骨的我,你带我千里寻医,你让自己对每个人都好,你像太阳一样照在每一个人身上,江湖侠义有千斤重,你一个人就担了八百,可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你压抑自己的痛苦快乐,好像世间的一切于你不过是浮云。
我想飞之心,永远不死,可你却再也不是那个腾云驾雾的“九现神龙”了。
官场的人笑你不识时务,江湖的人恨你不讲道义,夜里梦里兄弟亲朋的阴魂搅得你不得安宁。那些日子,你就和现在一样,平静得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些事。
可是,你忘了,你忘了我是谁?
你忘了,我是这个世间最了解你的人,你忘了我知你就如同你知我。
你心里的矛盾痛苦,就同我永远也不可磨灭的雄心壮志一样,折磨我的同时也折磨着你。
你宁愿不看,不想,不知道我的成功,我的飞翔,好像这样就可以忘记我们之间的仇恨和你的自责矛盾。
戚少商啊!戚少商。
十年前的那个夏夜,是你这辈子,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真真正正地放开自己,不想那么多,不在乎天地君亲师,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和自己的执望唯一一次放开自己。
我多希望,多希望你能永远这样,多希望你忘记这一切。
可是,你忘不了,忘不掉,你恨我,但更恨你自己。
所以你选择自我放逐,选择最激烈的方式来惩罚自己。
选择用死来逃开我,逃开你自己的心。
可是到了今天,你心底的痛苦仍然在那里,从没有减轻过,对吗?
纵然,你换了个身份,忘却了前尘过往,忘却了我,可是你的悔恨、自责、矛盾还在那里,一点也没有消失,对吗?
这幅字,完全是你内心的写照,完全是戚少商这个人一生的写照。
自从遇上了我,你就再没快乐过,是吗?你就是一直这样挣扎在爱与恨的边缘,是吗?
这就是你戚少商真正的才华心性,这就是你的心。
众人暗咐:,顾惜朝的《率意帖》气势狂放,但多少难免显得略轻浮了些;松平这幅《丧乱帖》果然是不输于书圣的传世之作,难得的是行草兼备中不失法度严谨,收放自如,但是其中的意境未免太愁苦忧愤了。
一时之间,竟也无法判断高下。
顾惜朝盯着松平道:“这一回,我,认输了!”说毕,抓起自己那张《率意帖》,紧紧攥了攥,忽然一扬手,那幅字已然化为一堆碎片。
众人不禁大惊失色,没想到他落败之下,竟然一时激愤,以内力震碎了自己的字。
赵佶和完颜晟立时大呼可惜。
赵佼打着圆场说:“顾兄,这是何苦呢?这样一来,世间又少了一幅传世佳作啊!两位两番比试,不分高下。看来,少不得要再比一场了!”
松平微笑着看顾惜朝:“还比什么?”
只听完颜晟说:“不若,比音律如何?我义兄的琴艺这一二年来,竟是大涨的厉害!”
李师师立时为难道:“咱们栖凤阁虽然有不少名琴佳桐,可是真正称得上上好的古琴就只有一张‘青芦焦尾’而已,不知道二位哪位先弹呢?”
“我来弹琴!”顾惜朝盯着松平道,“我抚琴作歌,你弹剑相和。若是音律不齐,或是词句对不上的,就算输!”
“好,我的剑意如果不合曲调,也算输!”松平淡淡地开口。
众人心中不禁大奇,琴剑唱和,古已有之,可是真能并驾匹敌的倒是少之又少,不是剑势太强,就是琴音太胜,总是难以达到和谐圆满。不知道,这两个人,谁能占据主动?
●十四、向来痴,从此醉
“此处人声喧哗,如何奏得了琴?”顾惜朝忽然皱眉道。
“后园有一池碧水,水中有一座小亭,倒是很清静幽雅。这样,我们在池边听琴,二位于亭中比试,就不会受到干扰了。”李师师柔声道。
赵佶抚掌而笑:“此计甚好,甚好。”
下一刻,已移师后园池边。
此时正是七夕佳节,天上一弯新月,池边几盏纱灯。
摒退楼里众人,只剩下赵佶和完颜晟等十几人。
池边摆下几张藤桌漆凳,重新添上酒菜,众人又再纷纷落座。
碧青的琴,碧青的衫,顾惜朝翩然飞掠过水面,入小亭,清如朗月。
雪亮的剑,雪白的衣,松平轻点石岸,飘飘而至,灿若骄阳。
月华如水,两人相视,良久无言。
“铮”的一声,琴音骤起。
一曲《南歌子》带着金鼓之音流淌而出。
顾惜朝朗朗的歌声清悦如水:“古戍饥乌集,荒城野雉飞。何年劫火剩残灰,试看英雄碧血,满龙堆。”
“玉帐空分垒,金笳已罢吹。东风回首尽成非,不道兴亡命也,岂人为。”白影矫矫,翩若游龙。
调子一转,剑意陡变。
“过清明,子规声近伤魂。”
“可耐小雨轻阴,消几度黄昏。”
“漫对曲阑幽砌,徧落桃零李,不为留春。”
“念琐窗酒醒,疏帘泪烛,残梦难存。”
“酸眸,凝望久,燕飞津外,絮落潮头。念谁见天涯,风雨归舟。”
“暮鼓残歌都尽,愁不尽、绿水东流。何人解、登临此意,分付与轻鸥。”
二人的声音相互应和着,好似龙吟鹰唳,于湖面上久久回荡。
琴音忽然变得清越悠扬,长剑亦轻灵曼妙。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共赏金尊沈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桂湖消暑佳时,荷风教作清凉境。浓阴榭下,小桥岸曲,萍翻鱼泳。”
“绿蓋轻摇,垂丝随舞,乱蝉闲定。对繁华香界,琉璃水国,波光湿、青衫影。”
顾惜朝侧眼望向松平的薄唇莹眸,梦中之景,历历在心头,瑞雪红梅、小桥流水,秋山远树、碧水寒鸦,几度风光同谁赏?却道欢乐促、离别苦。
琴音渐涩,曲调忽然变得哀怨凄婉。
“事与相怜随逝水。漫凄凉、清泪苍江滴。还忍觅,旧踪迹。”
剑势逆转,柔中带刚。
“而今怎执长门笔。老情怀、残雨渐歇,霜风犹瑟。长念千山行路苦,归未胡沙征客。”
琴音铮铮,如泣如诉。
“西河渡,红尘路,三千渊宿,凭谁顾?”
剑锋凌乱,不成踪迹。
“谈幽思,心已惘,梦魂共与,相恨长。”
琴意切切。
“天遥,黯怀无极,总短梦轻回,几许无聊。叹来时旧家苑,御宇问云霄。”
剑走如狂。
“心远,罗衫共舞,惊回首,却道终身未许狂到老。”
忽然间,琴音大作,那两个人却没再词歌相和。
晚风吹着池水,岸边草丛中飞出点点流萤,淡淡的光晕笼着小亭,恍如仙境。
白衣飘然,青衫磊落。
几点流萤于顾惜朝的眉梢闪过,眼角眉梢一段风流。
松平心中一动,脑中闪过千般念头,竟全是与眼前这人相关的。
一时之间,以内力催动剑势,逆水寒宝剑顿时铮铮作鸣。
顾惜朝立时也在琴音中灌注内力,气韵相交之时,二人已经开始比拼内力。
铁手虽然不甚懂音律,但是他乃内功的行家,在第一时间就感到那两个人身上散发出的内力杀气。马上低声对无情说:“不好!他们俩个已经不是在单纯的比音律诗词了。”
无情睁大眼睛看去,无奈此时湖面水气蒸腾、月色疏淡,无法看清那两人脸上的表情。
松平剑势顿转,顾惜朝以为他要袭击自己,手下一发狠,一根琴弦顺势而断,照着松平就飞去。松平的剑势却是陡然而转,强行收了回来。只见,那琴弦一端尖如针刺,“噗”地一声,刺进他的胸口。
这回,池边的人都看到了,松平的白衣上迸出一朵血花,艳丽得诡异骇人。
赵佶立时急道:“二位,咱们要文斗不要武斗啊!”
顾惜朝手一颤,瑶琴落地,他向后退了几步,喃喃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
松平捂着胸口,微微地笑了起来:“那天,你挡我的路,我打了你一掌。现在,你刺我一弦。很公平!”说着,嘴角也淌出血来。
“不是,不是的。我不恨你打了我,我没有想要刺你,我没有……”顾惜朝慌乱地说。
“没关系,我们这样,就算是不打,不相识!”松平用剑拄着立住身子。原本,以他的内功,顾惜朝那一刺并不会伤得很重,只是他刚刚的剑势转圜之际为了免得伤到顾惜朝,自己硬接了那股剑气,导致内力反噬。
“义兄!”只听完颜晟大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