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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5826-子午相交:神与神的争斗-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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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过。”    
    “着啊,啥吃老鼠呢?”    
    “猫。”    
    “嗯哪,接着狗吃猫,狼吃狗,老虎吃狼,狮子吃老虎,最后是啥来着?”    
    “大象。”    
    “嗯哪,大象嘛,老鼠又可以吃大象。你看,一物降一物,这就是相克。”    
    “人又不是耗子,怎么会吃来吃去的,那还不都死光了?”于鹏摇头不信。    
    “你瞧,有相克就有相生,你命里有小人,有煞星,也有贵人,有福星,就像庄稼遇见水,恶狼遇见肉啊。”    
    于鹏被于京水说得迷迷糊糊,满脑袋糨糊。他似乎一下子走进同日常生活完全迥异的境界,即使他不信于京水的信口雌黄,可是相生相克、阴宅阳宅那些陌生的词汇却如射钉枪打出的子弹,牢牢钉在他心尖。    
    车子又到了一站,乘客呼噜呼噜下去大半,于京水找了个左邻空座。前面不远就是榆树钱镇了。    
    “你瞧,小兄弟,果然是去榆树钱吧,你住哪儿啊?”    
    “哦,我要去下角村。”    
    “下……你现在去?”于京水眼神变了,脸上的皱纹不自然地扭动起来。    
    “怎么了?”    
    “那儿这些天可死了好几口子,不干净呢!你有亲戚在那儿?”    
    “嗯,不过都过世了。”    
    “唉,天谴!哦哦哦,我可不是说你先人。”于京水下意识在嘴上扇了两下。    
    “又怎么了?”    
    “没……没……”于京水连连摆手,尴尬地闭嘴。    
    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能说会道的半仙戛然而止?于鹏感到有些滑稽,但不祥的感觉更浓郁了,隐隐感觉到一张巨大的黑网正在逐渐收拢。虽然每根经纬都看不清楚,但却跑不出这个范围。    
    下角村,下角村,他尽力在记忆中搜罗对下角村的回忆,却一无所获。接下来的路途很沉闷,于京水惶恐地缩在座位上,嘴里念念有词,手微微有些抖。


《子午相交》 第二部分2、闲谈与玄谈(2)

    榆树钱镇终于到了,此时已将近下午五点,镇子不大,只有一条街,商家满打满算不过十来户,瓦房多半很旧,不时还有土房掺杂其间。有人搬了凳子在门口吃饭,有人揪个向日葵嗑上面的瓜子,凑一堆闲扯淡的,发狠打孩子的,架烟锅抽一口的,鸡鸭鹅狗乱咬乱叫,倒也热闹。此刻太阳已匆匆隐没在山巅,昏黄的影子撒了一地,有些家早早点上了灯。山中日落早,于鹏这次算感受到了。    
    客车就停在路边,行李箱被打开,车顶的梯子也被放了下来,有人在下面掏,有人在上面搬,不很大的客车一下子变出几大堆货物和行李来。没有重载的老乡慢吞吞散在镇子里,这里是终点了,没有人着急。    
    于鹏却很急。    
    他不知道什么车可以去下角村。客运站的牌子上只有一条线路,就是回Z城的,榆树钱镇是这条公路的死胡同。    
    “咋啦,小兄弟?”于京水没着急走,探着脖子看于鹏,活像只好奇的公鸡。    
    于鹏也不隐瞒,道:“我想去下角村,可是……你看哪儿有车啊?”    
    于京水叹口气道:“小兄弟,不是我胡说八道,你看这天,晚啦,马上黑啦……你非要去啊?不成先在我家住一晚,明儿起早我让我那老小子开三轮送你。”    
    于鹏心里烦乱,也没多想,道:“于……于大爷,我真是着急,您要有方便车,能不能现在送我,我……我给钱行吗?”    
    于京水没说啥,刚摆摆手,一个黑大个儿挤过来:“爹,你可真是的,刚才还给我拉生意,这会儿咋又想搅黄呢?我说那谁,你要真走,我送你,一口价,三十!”    
    于京水气得脑门通红,推了那个黑大个儿一把:“你懂个啥,就知道钱!”    
    于鹏听话音知道那黑大个儿是于京水的儿子,看到有车,他怎能放过:“三十就三十,现在能走不?”    
    于京水的儿子惯常拉三块两块的零活儿,满以为三十是个天价,能蒙点是点,没想到于鹏一口答应,顿时乐得开了花,拉住于鹏就向一边走,不远处停着一辆漆色斑驳的三轮车。    
    “哎,大忠子,你……你叫我说你啥好呢!”于京水拗不过儿子,气得直跺脚。    
    “得啦爹,别咋呼了,拉完这趟活,明儿我跟你喝酒。”大忠子拉开三轮车后斗门,于鹏钻进狭窄的空间,大忠子又帮忙把黑提包递进去,从外面销上了小门。    
    “大忠子,我跟你说,过四道岗的时候,可得小心呐,那道可不好走……”于京水的声音里有三分牵挂,却另有七分恐惧。    
    “知道啦,这老爷子,总神神道道的……”大忠子满不在乎,“扑通”一声打着了火,三轮车冒出一股蓝烟。


《子午相交》 第二部分3、夜静莫赶路

    榆树钱镇最近刚下过雨,本就坑坑洼洼的道路又添了几分泥泞,行走更加艰难。三轮车像个快活的跳蚤,冒着蓝烟“嗵嗵嗵”地一路颠过去,于鹏的脑袋时不时在棚顶和车壁上当当地撞几下,疼得他直咧嘴,只好猫起腰作龙虾状,紧紧把黑提包抱在怀中,生怕把骨灰盒颠散了。    
    三轮车的后斗四面漏风,玻璃也不怎么样,毛毛的,花花的,好像多年没擦了。于鹏在颠簸中看着窗外的风景也不断跳上跳下,天色更暗了,不觉得肚子一紧,咕咕咕连叫起来,这才想起午饭还没有吃。摸摸口袋,除了钱,什么吃的都没有,手滑过黑提包,突然感到除了骨灰盒还有点别的东西,摸索着拉开侧面夹层,里面赫然是两瓶矿泉水和一个面包。    
    黄晓晓,一定是她放进去的,她知道他不太会照顾身体。    
    于鹏心里有些暖,如此细心,这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吴云平日所想不到的。    
    可惜刚拧开矿泉水盖子,还没等喝,路上的大土包突然把三轮颠得腾空起来,一口水全呛进他鼻子里。于鹏咳嗽起来,嘴里叨念着,不知道是骂土包,还是骂那个毛毛躁躁的司机。    
    三轮车不大,马达声却奇响,大忠子完全沉醉在征服土路的快感中,什么都没听见。    
    于京水说的四道岗于鹏是知道的,以前父亲和叔叔都提起过,从榆树钱镇到下角村一共要过五道岗,那四道岗是上角村的坟地所在,离路边不远。于鹏从叔叔那儿知道一点点关于坟地的事情,父亲和叔叔两兄弟儿时曾在那里玩耍,因为天晚迷路,被大人打着灯笼找回去,一顿胖揍是难免的,但叔叔也只说了这么多。    
    对于鹏来说,这里仍旧陌生。    
    于鹏反复掂量于京水的话,不知他用意何在。    
    也许是天黑得太快,也许是峰回路转,车子刚拐过一个山洼,榆树钱镇就看不到了。三轮在上山的坡路上吃力地爬着,这是头道岗。于鹏学聪明了,把矿泉水瓶子凑在嘴边,飞快喝了一口,然后旋上盖子,再吃口面包,如是往复,到三道岗的时候,面包吃光了,第一瓶水也被喝掉了。肚子好歹被安顿下来,只是山中夜间很冷,三轮车斗毫无保温措施,冷意从硬硬的座位传上来,于鹏不禁打几个寒战。    
    突突,卡卡,哗啦!    
    车子一下慢了,大忠子骂了句什么,刹住车子。    
    “怎么了?”于鹏拉开前面的小窗子问。    
    “掉链子啦,哈哈,妈的,倒霉。”大忠子骂着俯下身去看车链子,发现不大好处理,只好下车去弄。    
    “要帮忙吗?”    
    “没事儿,马上就妥!”大忠子在车下鼓捣了一小阵,拍拍手钻出来,突突地发动车子,两人又上路。于鹏心下稍安,开始考虑去下角村如何落脚的问题。毕竟离开得太久了,那里的亲戚,差不多都是五服之外,五服之外不算亲,找地方睡觉真成问题了。他有些后悔没听于京水的话,可已经走到这儿,回头是不可能的。    
    突突,卡卡,哗啦!    
    走了不到二百米,车链子又掉了,大忠子用更响亮的咒骂来招待他的钢铁伙计。    
    然后修车,上路,再坏,再修……如是往复,等他们折腾到四道岗,已经快到半夜十一点了。    
    于鹏一想起从C市到Z城那个鬼怪之夜就不寒而栗,一门心思修车的大忠子不知道他的心事,只是不断地修着,走着,骂着;再修,再走,再骂。    
    天上没有月光,但不算是阴天,有层穿不透的雾气挡在头顶,说厚不厚,说薄不薄,车走,它也走,车停,它也不动。大忠子起初没有注意,但不论他有多粗心,毕竟不是傻子,老爹日常说的那些怪力乱神一股脑涌出来,把他冲得心神不宁,只盼一股油门冲过四道岗,可是车子不争气,刚冲到四道岗还不到四分之一,咔嚓,链子又掉了!    
    大忠子不骂了,很久都没有出声,好像凝固在座位上,好半天才下来,操起扳手默默地收拾车链条。    
    丁零当啷的金属碰撞声在夜空中显得很刺耳。    
    没有风,于鹏却感到车子四周有东西在流动,缓缓地,默默地,有时发散,有时聚敛,车子像被一种无形的糨糊黏住了,裹起来了。    
    胸口处什么在跳?生冷的,硬硬的触觉——是月牙铁吗?或者,幻觉?    
    他不敢想,静静地等大忠子修车,等车子的再次启动。    
    这时,两个人都听到一声含混不清的呼唤,声音不大,似在很远,又似乎在耳边游移。    
    大忠子正专心修车,以为是于鹏叫他,想也没想,下意识“哎”了一声。    
    于鹏吓得头发全竖起来,只觉得车子咯吱一声,恍惚中看到大忠子撂下扳手,慢慢站起来,一点点地背过身去,缓步走开。    
    “哎,你……”于鹏喊了半句,浑身已哆嗦得不行,余下的话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只见大忠子一步一步僵僵地离开车子,走向四道岗的路边,走向远处的无尽黑暗。    
    于鹏想下车,推门,门不动,使劲推,还是不动,急得他手心浸满冷汗。抹抹额头,才想起来,从榆树钱镇出发时大忠子在外面已销了车门,于是从车窗伸出胳膊,从一个很艰难的角度别扭地够到门销,使劲一拔,门开了。    
    腿此刻已不太听使唤,下车时差点摔了个狗吃屎。等他定了神时,只见大忠子已在三十步开外,还在不紧不慢地“走”着。他不敢喊,却也不敢追,左右为难间,只听刚才那个含混的声音又出现了,像一个人在水中喃喃自语,沉闷又流动不定。    
    那声音似乎在叫他的名字,每叫一声于鹏都感觉到有股强大的吸力,令他几乎无法自持。而怀中的月牙铁似乎也在一唱一和,似有了某种邪恶的生命……    
    他头皮发麻,硬生生捂了嘴死也不敢应,又听声音在叫:“来……过来……”前次仿佛尚有十米左右,这次已到了耳边!他也顾不得大忠子了,连滚带爬钻回车斗,紧紧拉上门,又从窗口伸出胳膊去插铁销。    
    猛地,一只手,异常冰冷的手,从外面抓住他的胳膊!那力道大得出奇,几乎一下就把车门拉掉了,要把他的胳膊活活拽出去拧碎。于鹏“啊呀”一声怪叫,死命去抽胳膊,怎奈那胳膊仿佛被铁铸铜打,被那冰冷的“手”死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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