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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猪与蝴蝶-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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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第三种目的,你希望呼风唤雨,管辖无数的人,每次上厕所用无数个马桶。你没救了,只有一条路走到黑,成社会精英,上富豪榜或是进班房。

  生活方式确定,衣食住行,吃喝嫖赌,每年的花销基本可以算出,就算你活到七十五吧,然后用现金流折算法(DCF,Discounted Cash Flow)算到今天,算出该挣到的数。挣到这个数,你就该够了。挣到这个数后,按你预定的生活方式花,到七十五岁生日的时候,你不剩啥钱,也不欠啥钱,死神不找你,你就放煤气割手腕,确保预测准确,功德圆满。

  在一个夏天的下午,我想起年轻时造的阴孽和未来医学可能的进展,我估计我应该比常遇春长寿,比如活到六十。进而我又大概算了一下自己该挣多少。

  生活上,太俭,我受不了。大昭寺的导游说,那个面目古怪的佛像生前是个苦行僧,十三年在一个山洞里修佛,喝水,不动,皮肤上长出绿毛来。颜回说,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回不改其乐。我不想当绿毛圣人,也不想太早死。太奢,我不敢,畏天怒。吃龙肝凤髓,可能得非典。请西施陪唱卡拉OK,我听不懂杭州土话。

  我喜欢质量好的棉布和皮革。好棉布吸汗,好皮革摸上去舒服。自己一天比一天皮糙肉厚,十四五的小姑娘又不让随便乱摸,所以好皮衣很重要。我喜欢吃肉吃辣,哪种都不贵。住的地方小点儿无所谓,过去上学时我们六个人睡了八年十平方米的宿舍。但是一定要靠近城市中心,挑起窗帘,就能感到物欲横流。对车不感兴趣,但是对通过开好车泡好看姑娘这件事并不反感,想过的最贵的车是BMW X5。我不需要金喜善,看金喜善觉得漂亮不是本事。我想象力丰富,金百万洗洗脸,我也能把她想象成金喜善。我喜欢各种奇巧电子物件,手机要能偷拍,PDA要能放电影带Wi-Fi,数码相机要一千一百万像素,用通用的光学镜头,隔一百五十米,能照出北海对岸练太极的老头的鼻毛。如此如此,再用现金流折算法算一下,大概需要一千来万。

  我自己的下一个问题是:是撅着屁股使劲儿挣呢,还是调低对生活的预期?

  “薄酒可以忘忧,丑妻可以白头,徐行不必驷马,称身不必狐裘”,说这话的不知道是先贤还是阿Q。

  2003。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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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我如何不想她?     

  孔丘说:“食色,性也。”吃了两根油条,喝了一碗豆浆,春花开了,秋月落了,血管里的激素水平上升,“叫我如何不想她” ?如果多问一个问题,“是什么叫我如何不想她” ?到底什么是国色,什么是天香?

  纯从男性角度,非礼勿怪。从大处看来,女人的魅力武库里有三把婉转温柔的刀。


   
   第一把刀是形容,“形容妙曼”的“形容”。比如眉眼,眉是青山聚,眼是绿水横,眉眼荡动时,青山绿水长。比如腰身,玉环胸,小蛮腰,胸涌腰摇处,奶光闪闪,回头无岸。比如肌肤,蓝田日暖,软玉生烟,抚摸过去,细腻而光滑,毫不滞手。

  第二把刀是权势。新中国了,21世纪了,妇女解放了,天下二分而有一。如果姑娘说,我是东城老大,今天的麻烦事儿,我明天替你平了。如果姑娘说,我老爸是王部长,合同不用改了,就这么签了吧。如果姑娘说,我先走了,你再睡会儿,信封里有三倍的钱和我的手机号码,常给我打打电话,喜欢听你的声音。姑娘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会不会渐渐高大?

  第三把刀是态度,“媚态入骨”的“态”,“气度销魂”的“度”。态度是性灵。我的师姐对我说,“怎么办呀,总是想你?洗了凉水澡也没用。”我们去街边的小馆喝大酒,七八瓶普通燕京啤酒之后,师姐摘下眼镜,说摘下眼镜后,看我很好看,说如果把我灌醉以后,是不是可以先奸再杀,再奸再杀。态度是才情,记得我初中的同桌,在语文课上背诵《长恨歌》(背什么自己选,轮到我的时候,我背的是“窗前明月光”),字正腔圆,流风回雪。她的脸很白,静脉青蓝,在皮肤下半隐半显,背到“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眼泪顺着半隐半显的静脉流下来,落在教室的水泥地面上。多少年之后,她回来,一起喝茶,说这些年,念了牛津,信了教,如今在一个福利机构管理一个基金会。她的脸还是很白,静脉依旧青蓝,她说:“要不要再下一盘棋,中学时我跟你打过赌,无论过了多久,多少年之后,你多少个女朋友之后,我和你下棋,还是能让你两子,还是能赢你。”

  既然是刀,就都能手起刀落,让你心旌动摇,梦牵魂绕,直至以身相许。但是,形容不如权势,权势不如态度。

  形容不足持。花无千日红,时间是个不懂营私舞弊的机器,不管张三李四。眼见着,眉眼成了龙须沟,腰身成了邮政信筒。就像“以利合以利散”,看上你好颜色的,年长色衰后,又会看上其他更新鲜的颜色。形容不可信。如今这个世道,外科极度发达,没鼻子我给你雕个鼻子,没胸我给你吹个胸脯。如果你肯撒钱、肯不要脸,就算你长得像金百万,也能让你变成金喜善。

  权势不足持。江湖风雨多,老大做不了一辈子,激流勇退不容易,全身而退更难。那个姑娘的老爸官再大,也有纪检的管他,也有退的时候。软饭吃多了,小心牙口退化,面目再也狰狞不起来。

  落到最后,还是态度。“只缘感君一回顾,至今思君朝与暮”。老人说“尤物足以移人”,国色天香们用来移人的,不是Lancome粉底,不是CD香水,是“临去时秋波那一转”。多少年过去了,在小馆喝酒,还是想起那个扬言要把我先奸再杀的师姐。见到街头花开,还是记起“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

  2002。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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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飞姑娘的文化意义(1)     

  我先后知道了阿飞的方方面面:这个人物、她的音乐、她的文字,以及她的部分生活。这几个部分相互重叠交叉,构成一个不完整但是丰富的形象,让我对于阿飞的文化意义更加疑惑。进而反观本心,自己的价值观又一次出现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进入三十岁之后,每两三个月一次,那种有震感的心率不齐。

  其人物


   
   认识阿飞是通过一个叫泡网的论坛。

  这个论坛据说聚集了一批20世纪90年代中末期就开始泡网的骨灰级人物,多有名记老炮,而且实行会员制,非请莫入。所以当我在信箱里收到泡网的邀请信,信上附了密码,我挺得意。

  泡网分谈琴、论剑、绝色、寻音等论坛。谈琴论坛里多文学青年和文学流氓,言语有味,思路邪仄,所以常去。在论坛里常见一个号称“阿飞”的人上帖,伤春却不自怜自恋,淫荡却不脱衣脱裤,唠叨却不没筋没骨。帖子一扫,就知道是女的,不仅号称流氓(阿飞),而且是女流氓,不仅是女流氓,而且是伤春、淫荡、唠叨的文学女流氓,泡网欣欣向荣啊,祖国形势大好啊。

  阿飞偶尔上帖,通告“幸福大街”演出计划。幸福大街我常去,“金鱼盆”的水煮鱼不错,“幸福花园”的杰克丹尼全三里屯最低价,艾未未主笔设计的“甲55”有成吨的水泥钢筋。我问一个网名狂马、状如河马的老大:

  “阿飞长得好不好?”

  “不好。”狂马一点犹豫没有,刺刀见红,我觉得这个老大具备干咨询的潜质。

  “唱得好不好?”

  “歌词好。”

  “什么路数?”

  “朋客。”

  朋客,我懂,就是反叛和暴力。如果主唱相貌俗丽,乐队脏兮兮,加上凶杀、色情、反叛和暴力,一定牛逼。曾国藩说“花未全开月半圆”最好,所以不绝对牛逼也有不绝对牛逼的好处,所以推掉晚上杂事,直奔经贸大学南门外那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酒吧。

  其音乐

  阿飞站在台上,我踮着脚尖,超越一片人头,望见。身材小小的一个姑娘,穿了个小花棉袄,红的,上面绣着小花。阿飞双手大力掐搂着一个大号话筒,仿佛一个大号的花心筒,阿飞大声尖叫,我对音乐一窍不通,感觉声音嘹亮而扭曲,仿佛处女叫床,痛并快乐着。

  我从小就对音乐一窍不通。我小学时候的恩师是个老右派,会拉手风琴,会吹口哨,小分头上头油,风流倜傥,到四五十岁还有艳遇。我看见过他的胳膊内侧,用口红写的薛涛小楷“劝君早还家,绿窗人似花”,不知道是哪个文学女流氓的手笔。我的恩师总是担心我的功夫难以行走江湖,“射、御、礼、乐、书、数”,除了“书、数”尚佳,心术不正,四肢无力,五音不全,还不会骑自行车。

  “所以你要学音乐,唱歌跳舞。你总不能见到姑娘就说‘我爱你’,但是你可以大大方方唱‘我爱你中华’,每唱到‘中华’的时候就用眼睛扫她。再长大些,你总不能见到姑娘就说这是我给你写的诗歌和散文,但是你可以大大方方请她跳一支高尚的青年交谊舞。”

  经过包括我哥我姐等众多高手的调教,我还是五音不全,四肢无力,而且更加心术不正。我还是见到漂亮女生就结巴,除了问天气和道路,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更可怕的是,几乎在我眼里,所有姑娘,只要常洗脸常笑,都是漂亮的,所以我长期以来,就是个结巴,只能在四百字一张的稿纸上恣肆汪洋。

  阿飞唱完,招呼来自泡网的歌迷群众,找了一家小馆,问老板有没有啤酒和很大的折扣。尽管阿飞咋咋呼呼,要菜单,安排座位,辱骂老板,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应该是个极端内向的人,是我的同类。

  第一次和网上的人物见面,我看了看周围落座的十几个人,有的真精神,有的真寒碜,恍惚之间,我们没有坐在三环路边的小馆,而是《西游记》里的山洞:精神的是妖精,寒碜的是妖怪。我一边吃一边琢磨阿飞的音乐,我担心阿飞的音乐不好红。不成调,不上口,就很难进“钱柜”厚厚的歌本。我不懂,我是外行。

  一个文学女青年(或是文学女前辈)见没有人陪她喝大酒,于是大声叫着:“喝酒不是这样的。喝酒不是这样的。”没过多久,自己就把自己灌醉了,死活不让别人送她回家,自己打了一个“夏利”,开门的时候,差点一把拉掉车门。

  经过这么多年,我恩师没有算到的是,这个世界上会存在这么多文学女青年和文学女流氓,我四肢无力,五音不全,但是还能凑合混个吃喝。或许我对阿飞音乐的担心也是多余。

  其文字

  由于四肢无力,五音不全,我对文字要求严格。文字是红烧肉,文字是汉白玉,文字是普洱茶,文字是女儿红。文字没有什么了不起,所有常用的字都在《新华字典》里有,但是这么多可能的排列组合,有些人想也不想就能抓到最舒服的,有些怎么抓都抓不到痒处。

  阿飞送我两本书《小龙房间里的鱼》和《阿飞姑娘的双重生活》,我在里面找到红烧肉,汉白玉,普洱茶,女儿红。更精确的感觉是仿佛吃重庆辣子鸡,辣椒多,鸡肉少。但是,不顾体统,筷子乱拨,找到一块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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