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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烟花笔记-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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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自己爱上了他,正如我爱上了自己的所有欲望。    
    我们私底下幽会,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知道如果要保住他,就一定要如他的愿望,保守一切秘密。    
    若是虚弱的,他强烈地焦虑,因为他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就算是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五年多,他还是对这个国家陌生得如同第一天来到一样。    
    他不知道这些黄皮肤黑眼睛的生命心里都在想什么,他常常惊讶地发现当人们对他说我会考虑时,就意味着一种拒绝。他发现他的任何行为踪迹都在人的监视之下,他的任何没经过考虑的行为,都是别人慎重分析的迹象,就此演绎出千万种变化。在这里,他没有隐私。    
    他就像被关在一扇门外统领着门里的人,所有的中国人都达成了默识,他们对所有的事情都漠不关心,无论是种危害,还是种善意。他们都在闭着眼睛生活。中方领导进行制度改革,大幅度地砍掉了中方员工的工资,在中方领导的干预下,若亲眼看见几个带头抗议的员工自动辞职,其他在联名信上的员工从此没有了声息,他们的笑容一如往初,他们不动声色地忘记了所有曾经发生的事情。工会主席漠然地听完了报告,说就这么办吧。若自己都不明白,他说,这件事解决得真顺利。他说,这件事发生以后,他花了好几天准备解决方案,他害怕发生罢工,他的生产线停不起。他在会议上说,他追求的是利益的平衡,但是,解决却是以显然失衡的状态来平衡的,所有的中方领导却满面春风,一点惊讶也没有,他们对他说,永远不要退让。    
    若已经六十岁了,可是他在我眼里,却像个孩子一样值得怜爱,他竟然不明白如此简单的现实利益已经被简单地分割成一块块的个人利益了。我就此知道了,他根本不了解戴西。戴西送走我的时候,对我说,你根本不了解若。我不知道我们谁对谁错。    
    戴西在贵阳出差的时候,我也在北京出差。那是个周末,满天的灰尘粒子就在透明的窗户外,我的鼻子被干燥的空调烤出了血,我打电话对若说,来看看我,我就要死了,我爱你。    
    若没有来,他说,戴西会提前回来。我把电话挂了,我的心里冷得要结冰,不会有泪水流下来。    
    我打电话对爸爸说,我爱上了一个人,我一定要得到他。爸爸说随缘吧。我觉得额头发热,就挂了电话,我在酒店里昏昏沉沉地躺了三天,这三天,我不分日夜的睡觉,脑子里一片黑洞洞的模糊,我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我一直听见戴西的笑声,她的笑很轻很温柔。    
    回来的飞机上我遇见了安妮,她正翘着嘴和一个外国人吻成一团,那个人不是波,她见到我时诧异地一撇眉毛,但她没想起来我是谁。    
    看见她的油润的唇印落在那个男人的脸上,我浑身又开始炙热,我的脑子里全是若灰斑遍布的身体。我湿淋淋的身体被抬上了高空,然后下坠。    
    若在咖啡座里等我,一个月没见,他还是老样子,黑色的西装,蓝色的衬衫,微笑随时随地浮上两腮。他的脸色很滑润,眼睛闪着幽暗的光。    
    他问我好吗?我已经离开公司一个月了,这是他第一次提及这个问题,我没好气地说,活着。他摇摇脑袋,如常的微笑。    
    戴西一定很好。    
    是的,她很好。    
    我们的对话是不是可以没有她?    
    你为什么要害她?    
    我没有。我说的是事实。    
    不是,你在害她,因为你嫉妒。    
    我望着若微笑的脸,恨不能一拳打上去,但是我没有,我的身体里面开始猛烈地震荡,但是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的手已经虚弱得抓不住杯子了。我想要是杯子裂在我的手中,我会有些除了虚弱以外的其它感觉的。


第四部分 戴西的故事第29节 旁观者

    旁观者A    
    爸爸说,社会和人一样,是趋利避害的。我以前不明白,可工作后,这世界就在我眼前渐渐打开了。爸爸告诉我说,人活着,近视才好,只长耳朵,不长嘴。我也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    
    爸爸说,人不能活得太傻了。戴西的部门很不稳定,三天两头的换人,这是众所周知的,究竟为了什么,大家都从来不去探究。简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很多事情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虽然我从来都不说。莫明其妙的外流和汇入都不是我的事情。我只关心自己的女儿,生活对我来说很简单,挣份钱家用,然后安安静静过日子。理想、正义都是绝对空泛的概念,这一切都和我无关。丈夫已经去世了,我必须小心地活着,养活自己和女儿。    
    我的生活就在遇见孟的时候改变。孟和我一样,在戴西的手下小心翼翼地活着,他祥和的笑脸总显得那么的不经意,仿佛一切挫折都是无所谓的。    
    我们常常加班到很晚,然后他就送我一段路,这段路从几百米开始延伸,从门口延伸到车站,然后延伸到上车,延伸到下车,延伸我家门口,一直延伸到我的卧室。    
    孟对我真的很好,我的一声叹息,一声咳嗽对他来说就如同轰鸣,他总是紧张地观察我的脸色以确定我安然无恙。    
    他对我的女儿说,让我做你爸爸吧。可是女儿太小了,她还听不懂这个,她只会憨憨地笑,哭,她不懂得她的爸爸已经死了。    
    孟常说戴西是个贱货,他不甘心长期就默默无闻地为她的利益操劳,可刚开始时他却想不出办法来。他只能从公司带走些小东西来表示自己的不屑和贪婪。人都是贪婪的,遇见合适的机会贪婪就扩大,机会不好时就缩退。孟的运气没有他期盼的那么好,他只能忍。    
    但日子还不算太难过吧,孟拉来的业务在公司里也算业绩不菲的了,至少养活他自己,再滋润一下戴西毫无问题。而且,这样的日子并不长。只是半年以后,他把公司的图纸带了出去,自己借钱办了个厂,经营起了冒用品专有技术很难认定,在这儿,没有人在乎什么知识产权。    
    孟常说,这是个为自己劳动的社会,这个人为自己劳动的公司。但是他表面上他还是很兢兢业业的,戴西在的时候他的积极性很高。    
    他说,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记住,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有他的日子,我的生活不再那么空洞,我的笑容也渐渐明亮了,因为他在乎我的笑容,他说,我笑起来特别甜美,他说,只有快乐才能做个好妈妈,好情人。    
    可是,这样的日子被简打乱了。简刚一来,就积极地协助波开始和戴西做对,孟敏锐地感觉到形势不对,果断地将业务中断了。他闻到了战争的味道。    
    孟支使供应商请简吃饭,却被简拒绝了。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个敌人应该留给戴西自己,因为只有借助于戴西的力量,他的工厂才可以运营下去,虽然戴西本人无需知道自己对孟的重要性。    
    他们的事情我并不是非常关心,我只需要每天做好自己的事,然后回家照顾女儿,和孟在一起,我们三人享受有完整家庭的快乐。    
    孟是个农村出身的孩子,他常对我谈起农村穷苦的生活,他说从小他就受到众人的鄙视,一切都归就于他的出身和空空的口袋。所以,他要拼命地挣钱,他要让所有的人都尊敬他,至少因为他的钱尊敬他。    
    孟和戴西的关系几乎和国共两党的关系一样复杂。戴西站在明处,虽然她早就对孟有所怀疑,并且旁敲侧击地问过他,可是孟总是很冠冕堂皇地应付了过去。况且,戴西的业务有一半要依靠孟,戴西是个聪明人,可业务能力并没有孟那么强。戴西不得不忍受了这一切,虽然她是个控制欲极强的女人。    
    孟说,他的产品有自己的品牌,自己的市场,和公司产品的销售相辅相成,他过滤了的业务全部留给戴西,然后戴西再过滤掉大半,戴西是双面经营,她同时还操纵着公司的需求,不通过她,根本就不可能成为公司的供应商,所以,虽然他拿到了相当多的销售,可赚到的却只是戴西的一半不到。    
    这些话讲给我听我都有些迷迷登登,不太明白。但孟因此恨戴西是肯定的,戴西也恨他,这也很明显。他说戴西发现销售部门的油水越来越少了,就生了把他弄走的念头。    
    但是他们表面上关系却很好,他们笑的样子亲密无间。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横溢着笑容的同时刀光剑影,不卷入旋涡却想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你们都必须血痕累累地微笑。    
    旁观者B    
    回公寓的时候电话铃在响,等我一开门就停了。收拾好房间就得做饭,今天我的女友要过来。    
    大学毕业以后,我们应该是劳燕分飞的,但恐怕是因为太过寂寞的缘故,我们还是相依相守,只是把自己所有的收入交给铁道部罢了。    
    我把她的简历交给了人事部,人事部那几张可憎的笑脸说,再看吧,商务专业有些麻烦,戴西的部门你觉得怎么样?    
    我愣了一下,踟躇地说,看着办吧。我只能尽这些力,我没有主意,走着看吧。不知所措已经不是我这个年龄该感觉到的了,我要感觉的是争取争取没完没了的争取。    
    几次到大门口去看,她都没有到,门口的保安笑着问,等女朋友?我也笑着点头。他们黑黑的脸上写着疲倦,卷得皱巴巴的衣服透露出主人的失意来我这么想。    
    看见他们时我都会觉得社会分配是不公平的,不过,没办法,我也只是想想罢了。戴西穿着黑色大衣走了出来,卷卷的头发荡出片红光来,她的头发重新染过了这个女人凭借着什么参加社会分配呢?她掏出钥匙开开车门,冲我微微一抬下巴,钻进了车子。    
    戴西刚走不久,我又看见了简,她也穿着黑色大衣,一头黑黑的长发垂在脸上,脸上白得就像打印纸听说她最近混得很不太好。奇怪的是,她竟然坐上了普的车,车开过我面前时,她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她的嘴唇也白得怕人,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过了半小时,小浓才到,她的头发像刷子一样束在脑后,被冻得通红的脸蛋冰凉冰凉,看见我一头扎进我怀里,大叫着说太冷了,叫我替她洗洗脚。旁边的保安哄笑成了一团,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腼腆地羞红了脸。    
    锅已经烧得热腾腾的了,小浓不停地抱怨着工作环境的恶劣,说人事斗争令她反胃。我一直听着没说话,不时地插上一句劝劝她。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适应能力强些,还是社会要求男人承受的多些,长大得快些。小浓可以扎进我的怀里寻找安全感,我却不能像她一样流着眼泪说自己太累太累了。    
    拉窗帘的时候我又看见了简,她从普的车上下来,惨白的脸还是一脸的漠然,她只是抱了抱肩,把衣服拉紧了,一头钻进了楼道。小浓问我在看什么,我说没什么,拉紧了窗帘,关上了灯。对面简的房间亮起了灯。我看看表,已经十二点半了。    
    小浓的脸已经没有那么冷了,但空调的热风还是让她的脸保持着红润。    
    小浓缩在我身边说,她父母打算帮我们买套房子结婚,她想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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