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的亲戚-第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女导演继续探究,怎么才能被固定呢?怎么才能不滑开呢?男诗人急了,笨蛋,你想想洗脚房盆子上的塑料薄膜是怎么固定的嘛。女导演大怒,你又不会去沛整(成都话:折腾的意思)那个盆子……全体笑得喷酒的喷酒,呛烟的呛烟。
这个平安夜的下午,有女友来电话,说,不去酒吧了吗?那我们来个家庭晚餐。这主意真不错。于是,联络几家有孩子的朋友,在餐馆订桌,各自又分头去把孩子接出来。
小孩们拿着充气棒子打来打去,脸蛋个个跟苹果一样红。大人们安静地聊着房子、车子、按揭、教育之类的话题。生活本身落到最现实的那个层面上,跟臆想无关,跟情感无关,跟所有飘起来的东西无关。
回家路上,同车的女友跟我儿子说话。她说,叫我阿姨,今天你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也一直没叫我。儿子嘴动了一下,没发出声来。她说,亲我一下。儿子愣了愣,摇头。她又说,你答应我,以后把你的恋爱故事,包括初恋什么的告诉我。儿子坚决地摇头。女友叫起来,你儿子怎么这样啊,对女人这么冷淡啊!我笑。他是个性格淡定沉默的孩子,我欣赏。女友还是不死心,又问,你知道什么是圣诞老人吗?儿子终于说话了,知道,是天上的神。
车外一拨一拨走着QQ打扮的少男少女,个个手里拎着个充气大棒子,一路敲着行人、汽车走。塞车塞得几乎无法动弹,完全是在爬。这一晚上已经看到好几起擦刮车祸了,估计是赶场乱窜造成的,车主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伴站在车边等候处理,又冷又急,不停地哈手跺脚。我们的车窗摇下了一半,冷不丁地,街边窜过来一个女孩,冲着开车的先生大叫:哥哥,圣诞快乐!与此同时,一大股黄色的泡沫喷了先生一脸一身。先生狼狈不堪,苦笑着说:真是开心啊!要是我能像他们那么开心,什么都没有都可以啊。
这个晚上,0:15分,我关机,收到的最后一个短信息是:“身心自在是平安。”
2003…12…25
//
…
我的和别人的戏剧性
…
大白天的,被一个女友捉弄得鬼叫起来。
她这段时间,辗转了五六个城市,玩疯了。扔了一个旅行包在我家。一个星期前,突然说已经到了北京,要在北京找事做,甚至,房子都请人提前租好了。前两天,她问我周一上不上班。我说上啊。她说,把包带到办公室吧,有人来拿。我说好。周一到单位,接到她短信,问我在不在?问11点人过来拿包行不行?我说行。
11点过,有人敲我虚掩着的办公室的门,我说请进。抬头,女友站在门口冲着我坏笑。我猛地跳起来,尖叫一声,不能控制。女友学我尖叫。一时间,很可能惊吓了其他的同事,有人探头进来看。这可是在安静的出版社,好在差不多快下班了,走廊上也有不少动静。
她很得意。看平时冷静的我居然如此失控,很有恶作剧的成就感。水瓶座的女子,总是这么古怪精灵。
就这么拎着个小提包,坐在我对面,看不出奔波的痕迹,身上橘黄色的T恤鲜亮得很。坐下,掏出个蓝花花的小铁盒子,用小指头弄点蓝花花的油往嘴唇上抹。我看着可疑,拿过来闻闻,问,唇彩?她说,什么呀,唇膏,西班牙的。又掏出烟,粉红色的壳,烟细长得也非常可疑。递给我,我不要,我不抽混合型的烟。她点上烟,眼睛一斜,笑问:吓倒了哇?
说真的,我羡慕她,可以这样飞来飞去神出鬼没,这是单身女人最大的好处。类似这样的话我说过很多次,如同嚼过的甘蔗。她的甘蔗话是羡慕我有先生、孩子、稳定的工作。这些话彼此都不爱说了,也不爱听了。但其实,各自的羡慕都是发自内心的,真是羡慕,不是恭维。
人对于生活状态的感觉,一方面是外部形态规定了的,一方面其实完全是性格原因。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自己长成了一棵树,一挪就会死。试着挪一回,从报社调动到出版社,都觉得是人生好大一件事。我很怕变化。我不适合任何动荡的生活,我需要的是明天、后天和今天没什么两样的日子,能让我安坐在我的书房里,每天按部就班地在一个基本固定的时间关上我的电脑,困得睁不开眼地倒在我自己的床上,然后,第二天睁眼时,我能看到亮了的天色在我的窗帘上微微泛光。
不是不沮丧的。我是这种无趣的人,要到一个城市去,去之前半个月那个城市里我要见的所有的朋友都知道了。我提前十天买好打折的来回机票,提前五天定好酒店,提前两天收拾好行李,提前一天通知我的航班号,登机时还给接我的朋友发短信——到达时,我已经疲倦,回家的心情俨然准备就绪。
特别羡慕突然敲我门的朋友。人家能为自己为别人制造一点戏剧性。我也有过戏剧性——只要我不提前知会,我要找的人一定不在,然后,我呆若木鸡,也很戏剧性。
2004…5…31
//
…
停电以后
…
住到郊区一年半了,中间经历两个冬天,这才知道郊区的清静和好空气是要付出代价的。至少,在成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成都的电力资源主要是水、电,春夏秋三季拜丰富的水资源所赐,一派祥和安逸;到了冬天,枯水期,除了保障重点地区外,二环路以外经常拉闸限电。我住在三环路外面还好远的地方,更是停电重灾区。
水、电、气这三样,已经是当代人须臾不可离身的了;缺了一样,这日子就没法过。去年夏天,我从灯火通明的城中心搬至新家,到冬天时简直吓傻了,也气懵了,一个星期居然停三天电!很愤怒地想:买房子时开发商怎么没告诉这一点?很想投诉,但投诉无门。一停电,我总是开车往城里跑,逛商场、看电影、泡酒吧,凭空多支出不少费用。今年冬天停电比去年更甚,几乎每天停,白天有电晚上一定没电,要不就反过来。这情形要是放在去年,我肯定会起心卖了这大房子,重新回城中心找个小套间住。
人的适应能力真是令自己吃惊,当然也得感谢这不便是逐步升级的。我发现自己并不错愕,还发现没电的日子其实也能过,甚至有点安之若素了。一停电,也不心乱,平静地叹口气,顺手摁燃手边的打火机点好蜡烛,然后把电脑防尘罩仔细盖好;若正在写东西,拿过稿笺接着开头的思路写;也有的时候是拿过书,翻开书签夹的地方继续看。
好多年没这么仔细玩过蜡烛这东西了。
新添了几个漂亮烛台,买了好几种漂亮蜡烛。那种红色螺旋纹蜡烛多点几根,似乎有点洞房花烛夜的意思。这份情致我们这辈人是从来没有玩赏过的。
蜡烛真静,真慢。面对着这份静和慢,看微微的火焰、融融的蜡油,光明是那么小且珍贵,黑暗却并不深,真觉得日子就该这么过,单薄且温暖。想到书里的蜡烛,第一联想是家庭女教师简·爱举起蜡烛疾步走过回廊,去搭救房间失火的主人罗切斯特,也由此隐约感觉到了疯妻的存在……维多利亚时代的爱情开始得真是黯然神伤啊。
还不曾知道缺水和气究竟是什么感受。不过,真有那么一天,想来也会由错愕烦躁逐步走到心如止水的境地。我倒是从来不相信“如果怎么样我一定不能怎么样”这个句式的。我相信的是,如果怎么样,谁都一定能怎么样。这就是所谓人的潜能。它埋在身体深处,非到一定的时候才能释放和发掘出来。停电其实算什么?失恋、失婚、失业、失亲……人生可能失去的东西多了,但人一定都可以过的,还可以过得很体面。
喜欢台静农的四则格言:“大事难事看担当。顺境逆境看衿度。临喜临怒看涵养。群行群止看识见。”有幸的是,我认识这样的人。
2004…12…21
//
…
有阿司匹林还是好的
…
约稿时,编辑木木对我说,阿司匹林是一种止疼但不治病的常用药,也就是说它是治标不治本的,起的是一个缓解、镇痛的作用。
我上网去查了查,哪里啊,现在研究成果表明,阿司匹林可以预防多种癌症,比如肺癌、乳腺癌、直肠癌等等,能预防心血管病、老年中风和老年痴呆,可以增强机体免疫能力,抗衰老、防治糖尿病,还能降压、保胎什么的,等等。说来整个就是一仙药。
仙药其实就是没什么用的药,包治百病也就什么都治不了。就算它能预防这个预防那个,人要是没事一天到晚往嘴里扔几颗阿司匹林嚼着玩,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是药三分毒。但人不舒服但又不是特别不舒服的时候,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药吃,吃几片阿司匹林似乎是习惯性的选择;吃下之后,针对哪里发挥了作用是不知道的,但人似乎就真的好些了。我有时想,阿司匹林这东西,可能就是一种更多是心理因素起作用的东西。我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高中时,我的数学平时做作业还凑合,一考试就砸。数学老师说我得了数学考试恐惧症。我自己也觉得如此,于是愈发紧张。高考时,我妈在考数学的头一个晚上很宝贝地托着一颗白色的小药片对我说,吃了它吧,你姐托人带来的,一种很先进的起镇定作用的药,明天考数学你会很轻松的。我姐那时在南京上医学院。我吃了它,感觉很舒服,心情也很放松,第二天考数学时正常发挥,从而保证了我的总分顺利上线。后来我知道了,那就是一种暗示疗法,我吃下的不过是一片Vc。如果当时我妈给我一片阿司匹林,效果也是一样的。
生活中,我们还真缺不了这种仙药。人总是很软弱的,需要借助一些外力来让自己稳一稳心性。类似阿司匹林的东西比比皆是。化妆品是一种。人总是要老的,但似乎买点什么东西往脸上涂涂抹抹,就觉得岁月的痕迹不会太明显,至少是减慢了痕迹加深的速度。我曾经听一个搞日化研究的人说,其实,化妆品用在防止皲裂、干燥这两个方面才是它的本分,所以啊,别信什么这个美白那个去斑的,简单点就行了,还没什么副作用。说归这么说,还是很难像这个行家那样,脸上抹点婴儿油(婴儿护肤品刺激性最少)就行了,总得买点所谓的这个牌子那个牌子的,这就是心理上的一种阿司匹林,自我安慰的效果是明显,那钱也就花得值了。
社交也是一片阿司匹林。社交不是与朋友相聚,它只是一个场合,在这个场合里,见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说一点不着四六的话,让你觉得跟这个世界有那么一点暧昧的又是疏离的关系,像调情。人不调情当然也没什么,但调调情也没什么,就是一种调剂,把人性中那些浮躁虚荣晕晕乎乎的东西找个出口释放出去,也就相对来说踏实了。
调情是浮的,爱情就实了吗?爱情这东西写在纸上其实也浮了。我写了不少关于爱情方面的文章,最近还将这个主题结了一个集子。爱情这东西其实最没什么说头,有多少个人就有多少个个案,但林林总总也脱不了若干个类型。我在这个集子的自序中写道:“其实,我一直怀疑自己在进行着一个没有意义的写作主题。爱情能分析吗?它是宿命的,又那么幽微复杂。但就是这种怀疑支持着我在这个主题上的写作。美可以支持写作,痛苦可以支持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