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功雕魂-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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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方的事是同时发生的,也不过片刻之间。这时巫魁已跃落当场,沉声喝道:
“住手!”
巫魁抱拳拱手。又向龚成和王牛儿轮流扫了两眼,道:“二位好功夫!光棍眼里揉不下沙子,明人不做暗事,两位是不是冲着我们‘关中四侠’来的?”
龚成因自己的马惊了对方,本想赔礼道歉,但对方不由分说,一照面就连下毒手,纯系被迫自卫。龚成听巫魁这么一说,便平和地答道:‘老兄别误会,我们兄弟是出门游学的,马跑得太快,差点撞着了各位,这事纯是我们误会,学生赔礼就是。”话毕连连拱手。巫魁阴沉着脸说道:“话既这么讲,我们河水不犯井水,各干各的事吧。请把我兄弟的穴道解开,两位上路吧!”
龚成俯身解开蒋扬武的穴道,道:“牛哥,我们走吧。”
于是上马前行,才走得几步,忽听身后喊道:“相好妁,请留下名儿,我们弟兄日后也好再来领教!”龚成还未搭话,王牛儿已回头大声说道:“好!我的名儿叫‘大侠王牛儿’。你们记着,要打架哪天都可以来找我!”龚成听得暗暗好笑,不愿多事,忙小声说道:“快走,快走,你不要乱说了。”
那三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侠”的称号会同“牛儿”两字连在一起。加上銮铃叮当,没有把“儿”字听清,就牢牢地记成“大侠王留”了。
休道凶横成性的巫魁怎么会强忍一片杀机,放过龚成和王牛儿?一来是他眼见这两人一出手便制住了蒋家弟兄,知道非常棘手,即使三人联手也未必能胜;主要的还因为他们立刻便有桩大事要办,不敢节外生枝,所以龚成…表歉意,他便顺着台阶下来了。若问巫魁他们的大事是甚么?那就是截杀后面那列人马中的俞大人全家老小。
这位俞大人名甫,字大功,原藉安徽,进士出身,累官至陕西提刑使。他为官清正廉明,办事亦复干练敏捷。到陕西接任后,听说“关中四恶”杀人越货,罪恶累累,就连饬属下缉拿,严限追捕。不久,因线眼密报,在铜川县乘蒋扬武、蒋扬威饮酒大醉时,将两人拿获,押至西安。
俞大功亲审定案,判为斩首立决,报刑部待批。将他两入戴枷锁镣,关进死牢,并亲命牢头禁卒昼夜巡察,以为万无一失。
殊不知在半个多月后的一个晚上,这蒋氏弟兄竟突然失踪,狱门依然紧锁,狱内仅剩下几截断了的脚镣和几块破裂的板枷。仔细勘查后,才发现牢墙顶上的一孔通气天窗的铁条,已被向两边拉成了弯钩模样,当中露出可容一人出入的大洞,大约两个囚犯就是从这里被人劫走了。俞大功大为震怒,派人四出侦缉,却毫无结果。
那蒋氏弟兄果然是被“四恶”中的老大无常剑客林柴救出,这林柴在一夜之间来回几次飞越数重高墙。从戒备森严的提刑使衙门的大牢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出两人,可见武功的超绝。
“索命双钩”蒋氏弟兄这番被擒,在堂上受尽了敲打,在牢内吃够了苦头。自然把俞大功恨得刻骨铭心,因此“四恶”四下扬言,要杀尽俞大功全家才出心头之气。
俞大功三年任满,听说家乡近年常有匪患,桑梓关情,加上年近花甲,亦无意于再在宦海沉浮,就上书朝庭告老还乡,幸蒙恩准,这才带着夫人和独生爱女,以及原籍带来的家丁、奴仆上了路。
关中四恶闻讯后商定在华山北麓伏击,这风声却不知怎么泄漏出来,传到渭南名武师周勤田耳里……
周勤田一年前因被仇家买嘱一伙强盗诬攀他坐地分肥,吃了一场冤枉官司,锒铛入狱。押解上省后,亏得俞大功体察入微,替他辩明冤屈,运行开释,并痛惩了奸人。周勤田早想感恩图报,这次听到四恶的阴谋。立刻带上大徒弟九宫剑沈怀远赶来谒见俞大功,面陈一切,自告奋勇地要护送俞大功回乡。俞大功虽然以为林柴等未必敢如此胆大妄为,但对周勤田师徒的盛情却也难以拒绝,因此一路同行,且喜无事。这天下午巳行到距华山北麓不远处。
那关中四恶本就约好在此相会,老大无常剑客林柴不知为甚么过时未到。巫魁三人又和龚成、王牛儿闹了一场风波,正等得不耐烦了。这时见俞大功一行已来到山下,立刻狂吼一声便冲杀过去。
飞豹子巫魁轻功在索命双钩之上,只几个起落便已纵到队伍前头。那鲁总爷见强盗果然来了,挺起红缨枪向来人当胸刺去。巫魁身子向右一侧,左手反臂一抓便把枪杆攥住,大喝一声:“去你娘的!”一抖手就把鲁总爷连人带枪摔下马去。沈怀远连忙挺剑拦住,一招“玉女投梭”刺向巫魁面门。巫魁偏头闪过,“刷刷刷”连劈三刀,一刀“五丁开路”、二刀“凤凰展翅”、三刀“高祖斩蛇”,势急力猛,招招致命,逼迫得沈怀远向旁连退数步。巫魁并不追击,竟直扑向大车。
九宫剑沈怀远正想斜截过去,后面却又旋风般杀来两人,正是蒋扬武、蒋扬威,四把护手钩上下翻飞,一齐攻斗。沈怀远只得舞剑相迎。两蒋是联手进攻,左呼右应,或进或退,四把钢钩就象四条怪蟒,伸缩盘旋,又快又狠。过了四十余招,沈怀远已是迭遇凶险,快要遮拦不住了。
猛然,冷风拂面,只听得一声大喝,从两蒋身后扑来一个豹头环眼的大汉,左手“钟馗攫鬼”,抓向蒋扬威的肩井穴,右掌“夜叉探海”猛击蒋扬武的后腰。两蒋听得身后劲风袭来,赶紧左右分窜,回身看到正是那个自称大侠的“王留”。
那蒋扬威虽然有些胆怯,此时又岂能罢手,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姓王的,你不要欺人太甚。方才不是已经说定,咱们河水不犯井水吗?你最好还是赶你的路,那就万事皆休。不然你去打听打听,我们弟兄可不是省油的灯盏!”
王牛儿双跟瞪着他们说:“甚么河水、井水、开水、冷水的,我一概不懂!也不管你们是油灯,还是蜡烛。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副强横霸道的样子,今天要捶你们一顿!”口喝“接招!”一举便击向蒋扬武面门,身形微侧,一腿又飞踢蒋扬威的右肋。两蒋回身避过,又惊又怒,双双扑向王牛儿,情急拼命,钢钩尽向王牛儿致命处招呼。
那王牛儿赤手空拳地迎了上来,只见他抖腕甩膀。横推直戳,力劈猛抓;有时拳掌兼用,暴喝连声,拳力如锤,掌重如斧,神威凛凛。枉自两蒋把四支护手钩挥舞得疾风骤雨般,王牛儿却毫不畏怯地在雪亮的护手钩间穿来插去,着着争先,反而把蒋氏兄弟迫得东窜西逃,完全落在下风。
沈怀远看得目瞪口呆,竟忘了上去相助。猛然想起还有个强敌已经闯了过去,不知师傅能否挡得住,忙向后面大车处望去。只见大车前也有俩人在拼斗,一个正是那个几刀便把自己逼到一边的强敌,另一个却是同那神威凛凛的黑汉一起飞马抢路的蓝衫秀才,没有自己师傅,不禁心头一惊,圆目搜寻。这才看见周勤田安然仗剑立在车前,正面含微笑地向自己招手。沈怀远连忙奔到师傅面前,并列观战。
王中儿和龚成为何去而复返呢?原来他们离开飞豹子巫魁三人不久,行到一处高坡时,忽听下面传来一片喊杀之声,遥见适才同自己交过手的三人中为首的那人,正手挥单刀和一个使剑的老人恶斗,用刀的固然刀法凌厉,霸气十足,使剑的也剑法稳健纯熟,毫不惊慌,料想短时间内难分胜负;另一边那两个手使双钩的凶徒也在联手围攻另…个使剑的壮汉,已迫得那个壮汉手忙脚乱,难于抵挡了。
王牛儿立刻对龚成说道:“公子,我看这三个东西强横凶恶,现在又敢拦路抢劫,绝不是好人!我去和他们打一架,把他们赶跑,好吗?”龚成也觉王牛儿说得有理,便说道:“牛哥,你去打那两个使钩的,我去对付那个使刀的。赶跑就是,不要随意伤人!”
俩人翻身下马,对直从坡陀山石间飞跃而下。各奔对手。龚成展开燕子掠水的上乘轻功,片刻间便来到周勤田和巫魁身旁。那巫魁一招“霸王卸甲”,正翻身猛砍周勤田的左肩。周勤田身躯微坐,“灵山拜佛”,后发先至,一剑从上而下直削巫魁面门。
龚成一步跨到中间。气沉丹田。猛喝一声“住手!”两掌“鸿雁双飞”同时向俩人推去,不过掌上的劲力却有轻重之分,周勤田只感…股柔劲迫来,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巫魁却感到一股极大的潜力当胸撞到,接连退了几步才站稳。
俩人同时一惊。龚成含笑向周勒田拱手说道:‘老人家请等一等,学生要同这位兄台先了结一件事。”倏地回头盯住巫魁说道:“兄台刚才说‘日后’要向学生领教,学生以为‘日后’不如今日。子曰;‘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兄台有何本事不妨在此练练,学生教诲于你可也!”
周勤田被龚成一招迫退,已知来人身手不凡。虽见他方巾蓝衫,宽袍大袖,一副书生模样,然而目光湛然,英气内敛,分明有卓绝的武功;又听他说了这么一套,不觉暗暗称奇,索性退到大车旁注目以观。
那巫魁见龚成忽来横插一手,本已怒不可遏,又听此言,更气得七窍冒烟,厉声大喝道:“你这小子敢来架‘梁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我看你不要酸溜溜地装他娘的假斯文,赶快通名领死,大爷今天成全你!”龚成见他气焰嚣张,十分骄横,更决心要狠狠戏弄折辱他一番,仍然笑嘻嘻地说道:“兄台既已知道学生姓名,何以假装不知,反来相问?学生正是姓贾名斯文,号酸溜居士,三学中的朋友尽都是很佩服的!你还是动手领教吧。”
巫魁腔色铁青,咬牙说道:“好,你小于找死!”劲贯右臂,腾身猛扑。拿出看家本领,一出手就是三招,劈面门,砍左臂,斩右胯,快如闪电,…气呵成,瞬息之间,上中下都已攻到。龚成身形一幌,已向左横移三尺,三招完全落空。巫魁“塌身旋磨”,扭转身躯,又欺到龚成当面,“箭穿七札”、“五丁开山”。“抽撤连环”,扎、砍、抹、挑……连绵不断地攻来。前招方出,后招又至,刀影纵横。利刃破空的刷刷声不绝于耳。龚成疾弹侧跃,来往如风,电掣星驰,捷如鬼魅。虽然蓝衫的下摆和肥大的袖口被巫魁凌厉的刀风激荡得飘飘欲飞,却连衣角也没有让巫魁碰到一点,倒象支极大的蓝色蝴蝶在一片刀光中翩翩飞舞一样,口里还不断地在评论、指点巫魁的刀法:
“错了!应当反臂出刀。
“……又错了,没砍着!
“……这招‘乌龙探爪’好,可惜慢了些。”
“……唉!你脚步没走对,应当踏‘南方’退巽位!”
“……现在你砍不着!”
巫魁开初听到,只是气得发昏,后来越听就越觉得心惊胆怯,因为龚成所说尽管真假难辩,但自己最得意的一套“断魂刀法”已经使了大半,不仅没有伤到对方一根毫毛,而且对方根本还没有动手还击,这样下去累也要把自己累垮的。心念一动,立刻向后倒跃五尺,气哼哼地说道:“你小子有本事就该动真章,这样一味游斗,不算英雄!”
龚成悠闲地把双手一背,更加播头晃脑地说道:“兄台之言差矣!学生已言明是教诲于你,当然就不能当真打你,岂可谓之不英雄也哉?兄台未读诗书,不明事理,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