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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5771-21世纪 鲁迅和我们(连载版)-第21章

小说: 5771-21世纪 鲁迅和我们(连载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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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开始,他就在民主与科学的旗帜之下,对数千年流传下来的中国旧文化、旧思想、旧道德、旧制度采取了鲜明的、坚定的批判态度。这些文章显出了他对中国传统和现实的深思和洞察,显出了他对国家命运和世道人心的深切关怀。他在生前被人称为“思想界前驱者”,身后被人称为思想家和革命家,主要就是因为他的这些杂文作品。可是,鲁迅自己并不希望这些文章有多长的生命。他在为第一本杂文集《热风》写的“题记”中说:“我以为对于时弊的攻击,文字须与时弊同时灭亡,因为这正如白血轮之酿成疮疖一般,倘非自身也被排除,则当它的生命的存留中,也即证明着病菌尚在。”杂文还有生命,即证明它所攻击的时弊还没有消除。说到这里,我们不能不痛苦地承认,虽说时间已经过去八十多年了,就是这本《热风》中所收的文章,有的似乎还并未过时。例如《随感录四十八》中说的,“学了外国本领,保存中国旧习。本领要新,思想要旧。要新本领旧思想的新人物,驼了旧本领旧思想的旧人物,请他发挥多年经验的老本领。”似曾相识燕归来。这新一代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论者,我们不是都看见过吗?这篇杂文也就至今还有批判这种人物的作用。这也显出了鲁迅思想批判社会批判的力量。社会总是在不断变化和进步的,鲁迅杂文所攻击的时弊完全消除的一天迟早总会来临的吧,那时,这些作品就将作为思想史上的一种文献得到读者的赞叹和欣赏。


《鲁迅和我们》 第三部分必将保留的和不必保留的(3)

    对于鲁迅另外一些时评和政论,却需要作更具体的分析。这些文章,或者是写作的当时并不真正了解相关的情况,或是受了某种情绪或偏见的影响。而当时的读者,或者同样不了解情况,或者因为相同的情绪和心态,接受了这些文章。几十年之后,情况变化了,档案公开了,新一代的读者能够了解到相关的真相,也少有那些情绪和心态的影响,就很容易发现这些文章说的不对,也就不再接受它。这里且举一点他涉及苏联的文章为例。    
    鲁迅写过好几篇热情赞颂苏联的文字,以为这代表了人类的未来。他说:“一个簇新的,真正空前的社会制度从地狱底里涌现而出,几万万的群众自己做了支配自己命运的人。”(《南腔北调集·林克多〈苏联闻见录〉序》)“现在苏联的存在和成功,使我确切的相信无阶级社会一定要出现,不但完全扫除了怀疑,而且增加许多勇气了。”(《且介亭杂文·答国际文学社问》)因为苏联历史的终结,其内幕渐渐为世人知晓,已经不再有人宣称它代表人类的未来了。    
    在赞颂的文章中,《南腔北调集》中的《我们不再受骗了》一篇曾被编入中学课本。其中为当年苏联排队购物所作的辩解,我已根据解密的官方档案作了分析,这里就不重复了。见花城出版社1999年版《辫子、小脚及其它》。此外,这篇文章还赞颂了苏联的政治情况,说是“正面之敌的实业党的首领,不是也只判了十年的监禁么?”这里说的,是1930年11月25日至12月7日在莫斯科审判的所谓的“工业党”案件。据称“工业党”的党员连同地方组织在内多达两千人,大都是高级技术知识分子,这次出庭受审的八个人,都是专家、教授和经济主管部门的高级领导干部。被列为首要的拉姆辛,人民文学出版社版《鲁迅全集》的注释译作拉姆仁。就是莫斯科热工学院院长,热工学和锅炉制造专家。他们被控进行破坏活动和间谍活动。这都是要杀头的罪名。结果只判十年徒刑,难怪鲁迅要赞颂这十分宽大了。可是,现在人们已经知道,这不过是斯大林制造的无数假案、冤案中的一件。史学家罗·亚·麦德维杰夫所著《让历史来审判》一书对这一案件有颇为详细的介绍。关于这“首犯”拉姆辛的奇怪的结局,这书中说:“监禁时他也被允许继续从事科研工作。过了五年他被释放了并授予列宁勋章。据《苏联大百科全书》上说,他于1948年去世时是莫斯科热工学院的院长,这还是‘工业党’审讯前他担任的职务。”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202页。鲁迅写这篇的时候,无论他有怎样过人的想象力,也想象不出这些离奇的变化吧。斯大林太会变戏法了,这赞颂的文章真不容易做呀!    
    再举一例。九一八事件发生,9月21日鲁迅答文艺新闻社问,谈日本占领东三省的意义,其中有一句说:“在另一面,是进攻苏联的开头。”(见《二心集》)鲁迅为什么写上这样一句话呢?原来,中国共产党于9月20日发表了《为日本帝国主义强暴占领东三省事件宣言》,其中说,“现在日本帝国主义实行占领中国东三省,不过帝国主义进攻苏联计划之更进一步的实现。”《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七册第397页,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版。想来是这样:这宣言发表的次日,文艺新闻社的朋友,袁殊或者楼适夷,拿给鲁迅去看,就请他写了这几十个字的回答,表明政治立场。可是斯大林在外交方面的“现实主义”和灵活性又是鲁迅想象不到的。斯大林并不认为日本占领东三省是怎样不可接受的事情。证据之一是不久之后苏联提议将中东铁路出售给“满洲国”,证据之二是1941年,那时已经是中国抗日战争中间了,苏联同日本签订条约,表示尊重“满洲国”之领土完整与神圣不可侵犯性哩!假如鲁迅多少预料到了事态的这些发展,他该不会这样说了吧。当然,后世史家还是要研读这些文章,从这里可以看看鲁迅受到过一些什么积极的影响和消极的影响。扩大些说,可以据以研究一下苏联这一历史现象。在上一世纪30年代,苏联的赞颂者、拥护者、追随者中间,为什么竟会有萧伯纳、罗曼·罗兰和鲁迅这样卓越的人物。    
    鲁迅几百万字的遗著,其中很大一部分必将永远受到读者的喜爱,后世读者将以一种赞叹和欣赏的态度阅读它。有一部分时过境迁,不再使人感到兴趣。更有若干篇在写作的当时就并不正确,就更只能作为一种研究资料保留下去了。比起文章来,更重要的是鲁迅这个人,他的入世的态度,他的爱国心和正义感,他对强暴的反抗和对弱者的同情,他为了中国进步不懈的努力,他身上那种中国优秀知识分子的传统的骨气,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就是中国的脊梁”。他作为中国知识分子的楷模,这形象,这精神,必将永世长存。    
    2000年5月4日


《鲁迅和我们》 第三部分文字后的历史(1)

    文字后的历史    
    ●孙郁    
    一    
    我这个年龄的人,曾经有个时期,不大注意前世的东西。在二十岁前,那还是“文革”的后期,我对脚下的土地曾发生过什么,知之甚少。后来偶然读到了鲁迅的书,才知道文章还有另一类的写法,那文字的背后,隐隐地拖着长长的影子,似乎几千年来的苦楚,都集中于此了。而在同代人或父辈的作品中,永远看不到词语后悠长的时光,以及远逝者的灵魂。我那时便感到了鲁迅的神奇,最初的印象,不是斗士、勇者,倒仿佛看到鬼气和血腥。那森然的气息,几乎将我窒息了。    
    这感受一直持续了多年,伴着我度过了无聊的青春年月。直到三十一岁赴京,成为鲁迅研究室的工作人员,还那么强烈地挥之不去。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以文字的方式,向我们暗示了那么丰富的历史。在和他碰撞的瞬间,我懂得了回溯过去的快意。    
    鲁迅是中国的异类,昨天是,今天是,明天大概也会是。自20年代起,围绕他的争论,从未停过。我记得在编《被亵渎的鲁迅》时,翻看前人的资料,一个重要的感受是:他一直在世俗的话语之外,但又是世俗语境绕不开的存在。那些自命是鲁迅弟子的人,与其均有距离。鲁迅的寂寞,是必然的。    
    他似乎从未年轻过。读他最早写下的文字,虽不乏冲荡之气,但暮岁般的苍冷,尽入笔端,给人以悠远浑厚的感觉。这一切缘于他早期的记忆,家境的破败,世间的冷眼,富人的歧视,甚至儒道释渗入民风中的苦涩,已把他少年仅有的快慰驱走了。我读到他中年时写下的随感,曾经感动于他的惨烈、沉郁。那仿佛从地狱里喷出的岩浆,恐怖里夹带着无边的热浪。在明暗交替之际,在高低起伏之间,身边的冷意似乎在慢慢消失。你可以在那儿读到一点章太炎,读到一点尼采,但仿佛又都不是,那是只有他自己才会有的声音。和那些仅会憧憬,只能呻吟的“五四”文人比,鲁迅的气象,是驳杂的。    
    没有谁像他那样在自虐中苦苦地书写着,好像蘸着自己的鲜血。他其实是一个很悲观的人,对家庭,对社会,自有一种绝望的看法。但他又不甘于沦入“前定”的苦境,而在灰暗的大泽里踽踽而行。但他的苦行又非顾影自怜者的弱态,那里流动的声音是那么强大,常常让人惊魂动魄。你读一读《孤独者》、《野草》,当会惊异于它们的阔大。张承志与刘恒,都从中学到了什么。鲁迅的文字,直到今天还滋养着那些不甘沦丧的人们。    
    记得林贤治对我说:“鲁迅远远地走在前面,我们跟他不上。”是的,当我们无法与其并行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他的背影。而这背影,把百年间的历史罩住了,把我们的命运罩住了。我们命定在他的影子下生活。当向鲁迅说几句笑话的王朔直面生活时,与其共存的,不还是大大小小的阿Q们么!


《鲁迅和我们》 第三部分文字后的历史(2)

    二    
    这也是一个怪事,研究鲁迅的学者越多,越说不清鲁迅是谁。围绕他的论战常常是政治式的。但在纯粹学理的静观者中,争执之烈,亦非外人可以想到。如果谁要了解近八十年的中国文学批评史,鲁迅研究,是个标本。各个时期的文化流行色,都涂在了那里。    
    鲁迅不是一个不可以说“不”的人。但也许是最经得起说“不”的人,他的隐秘似乎是揭示了人的有限性。而在颠覆正人君子的神圣、庄严的仪表时,他也颠覆了自己。他的一本论文集取名《坟》,用意正是埋葬自己,把与己身相关的人间什物,通通葬于深处,使之不复存于人间。我每读其抉心自食的文字,便暗暗地想,在拷打着黑暗里的动物时,他其实也在拷打着自己罢?谩骂鲁迅的君子们,其实很有点不着痛痒,倒是鲁迅煮自己的肉时,常常触动他的隐痛。他知道自己的痼疾在哪里,于是拼命地劳作,以翻译、创作、出版,来刺痛自己的灵魂,并唤起和自己有同样苦难的人,一同前行。《呐喊》、《彷徨》,与其说是写给别人的,不如讲是自己心灵的自白。那其中昭示的,正是不甘于做奴隶的苦心。而这些,不仅与中国的近代化主题吻合了,也与人本的困惑吻合了。    
    他的带有痛感的文字,连带他牵动着他的周边环境,以及那环境映现的文化史。他有相当的时间在读古书、抄佛经、探赜野史。但他最初的文学活动是翻译而非创作。他和周作人在东京苦苦译书的时候,中国的文人们还在睡着。许寿裳后来赞叹他是介绍域外弱小国家文学的先驱,不是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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