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2-北京爷们儿-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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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娶妾啦?”
“呸!光棍!你懂个球?”
“咱不懂,您老婆年轻孩——,对了,听说您快当爹啦?”
“媳妇怀孕,倒把我快折腾死了,过阵子我也得歇产假。”徐光打个哈欠。“孩子没见着家里就鸡犬不宁了,还不知道生出来什么样呢?幸亏她今天回娘家,要不你还能把我叫出来?”
“谁让你哭着喊着要当爹的?俗!你再累还能比人家张东累?他…”
“忘了没告诉你呢,于先生回来了。前两天我们还见过面呢。”徐光忽然坐起来。“走,瞅瞅他去。”
“于大仙没死在西藏?“我掐指算来,张东已经离开北京四个多月了。京城第一大神人终于归位了。
“属猫的,谁死他都死不了。半个月前张东就给我打电话说他回来了。神经病!”很久以来都是我在骂张东是神经病。徐光早年崇拜他,后来碍与情面一直就没表露过,今天他居然这么说,看来张东又有惊天动地的举动。
“你不是认为于先生,君子气质,圣人品德,才子智商吗?”我有意逗他。
“圣人都是疯子,拿他妈挺好一套三居室换了个库房,还跟摸着宝似的!”徐光坐起来准备走人。
“他,他要干嘛?”
“看看就知道了。”
张东的父母都是医生,他爹据说还是某个医学领域的权威。可这对高知夫妇却不懂得优生优育,四十来岁才生下张东,弄得宝贝儿子虽然智商惊人,却多少有些神神叨叨。徐光说,张东上学的时候,文科门门第一,理科一塌糊涂。高考时数学才得二十几分,要不早上重点大学了。他父母退休后觉得京城生活质量太差,便一起回浙江老家养鸟听风,观雁赏潮。北京的住房家产全落到了张东名下。我曾不无艳羡地说过:我要是一个人住七、八十米的三居室,保证娶仨媳妇。现在张东居然拿三居室去换库房?是不是在梦游啊?路上我问了几次徐光,他除了骂张东神经病外也说不出道儿来。
我跟着徐光来到一所破旧住宅楼的顶层。这种楼样式极其古老,最少得有四、五十年了,每层楼都有三米多高。我们爬到顶层时,已经吁吁带喘,叫苦连天了。顶楼的一侧是楼顶,另一面装了个大铁门,铁门后有个木门,再后面是片灰糊糊的水泥房子,看起来象监狱。“真他妈是怪了,当初盖楼时弄这么个半层干什么?”徐光哼哼唧唧地嘟噜。此时,他拼命地往铁门上踹,“哐哐哐”地震得人心慌。
“轻点,成不成?”我拉他一下,徐光是不是让老婆的事弄得快变态了?
“轻点?轻点于大先生听得见吗?我跟你打赌,进屋三分钟内,你找不着于先生的床。”
我淡淡一笑,徐光有个毛病,从小就喜欢夸大其辞。明明是蒙进一个球吧,他非得说成是通过如何精妙的配合进的。
许久,才听到房间深处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木门开了,张东一张又黑又瘦的脸出现在铁门后面。瞧见我们,张东赶紧把铁门打开,他倒腾好久,才把一根手指粗细的铁链子从铁门缝里抽出来。“徐光不是说你去湖南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看看徐光,瞅张东的样子不象神经错乱。“刚回来。您干嘛呢?躲在这儿养虱子哪?”我被徐光推着进屋。屋里很暗,窗户似乎显得特别遥远。没走出三步我就相信徐光的话了,这间大屋弄不好是北京独一无二的。房间极大,是半层住宅楼打通的。中间的几根水泥柱子使室内光线极不通畅,黑一块亮一块的。除了门口修了卫生间和厨房外,几十米深的房子整个是通着的。“真是库房啊?”我问张东。
“肯定是你瞎侃。”张东回头问徐光。
“还用我说?他不会自己看?”徐光很不屑地又踢了脚铁门。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书堆和杂物中蜿蜒前进。天哪!张东有这么多书!六、七个大书架子都没装下,还在墙角的木版上摞起个书堆。屋里象个什么遗址,希奇古怪的竹椅木雕错乱无章地摆放着,还有更多我根本叫不上名字的新鲜玩意儿小山似的堆放在一起。几分钟后我才在房间深处看到现代社会的产物,几张皮沙发,单人床和精致的写字台、电脑桌,张东还有台最新的IBM呢。
“你,你弄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我在墙边发现根挺长的木棍子,棍身磨得锃亮,木棍一端绑着个鬼脸。
第五部分风云人物(14)
“那是彝族人祭神的神器。”
“有用?”我断定张东是偷出来的。
“文化!”
“哎呦!牙倒了。”徐光在一旁阴阳怪气。“还文化呢?”
“这个呢?”我又发现几块篮球大小,晶晶闪亮的黑石头。
“煤精,从山西带回来的。”张东蹲在我旁边挨个指给我看。“你瞧,仔细瞅还有树叶的纹路呢!一般的矿工也不一定见过这么大的。”
“你要开博物馆?”我放眼望去,满屋的破烂儿!“都是这回弄来的?”
“大部分是存货。”
“嗷。”我痴痴地张着嘴。反正他以前的三居室我也没去过。“您换到库房里住,就是为了摆这些东西?”
“玩呗!”张东把黑石头一一放好。“操!弄回来可不容易啦。”
“那是。人家没把你当特务抓起来就对得起你。”徐光两只脚吊在沙发翅上乱颤。
“您哪!就好好歇着。”我清楚张东生性刁钻古怪,干出点新鲜事本不奇怪,可徐光神不守舍的德行倒让我非常反感。“人家围着山川转,你围着媳妇的肚子转,到头来您比谁都累!”
“他是唐僧的白马,我是拉磨的驴。”徐光的确变态了,不知是让媳妇闹的,还是让快当爹这事给吓的。
“得,犯疯驴病了吧,见人就踢。他一个星期前就看什么都不顺眼。”张东不会和他一般见识。“今天下午咱们都没事,去香山看红叶吧?”
“什么月份啦?有红叶也掉光了。”我算算日子,已经十一月底了。
“前几天报纸上还说香山红叶红似火呢。走吧,我有六七年没去香山了。”张东踢着徐光的腿。“起来,走。”
“都他妈走几个月了,您楞没走够?”徐光极不情愿地骂他。
第五部分风云人物(15)
路上,张东粗略给我们说了说此次远行的见闻。
他从张家口走到山西,和一群煤矿工人交上朋友。然后从晋南风陵渡入陕,走访了兵马俑和始皇陵。在骊山他一心想挖出点东西弄回来,差点被当地人认做盗墓贼。在武则天的无字墓碑前,他特想帮女皇帝填上几个字,可游人如织,没机会下手。我问他想填什么字。张东神情严肃地说:“难揍!”然后从宝鸡南下入川。这一路的穷乡僻壤我知道,肯定够张东受的。果然他到成都时险些让联防队员当盲流遣送回来。从成都到康定的路上,张东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每天都刮脸,于是在跑马溜溜的山上又差点被如狼似虎的大姐们搞定,据说当地男人都快跑光了。走到藏北,人烟稀少,气候恶劣,张东实在支持不住便搭辆军车,一个礼拜就到拉萨了。
“您也有坚持不住的时候?我一直跟自己的同事说,我有个朋友愣是独自走到拉萨的。”徐光在车里笑得脑袋直磕顶棚。其实我听到这儿,心里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张东不过比自己强点有限。
“绝对已经进西藏了。就是没走到拉萨。”张东一脸不服气。“咱们体力不成,那儿空气太稀薄。”
“西藏好玩儿吗?”我问。
“好玩儿!”想起西藏张东兴奋得象只夜猫子。“西藏天高云淡,地广人稀。特别是藏北那一段,神秘开阔,咱就从来没想象到一眼能看出那么远。古朴,苍凉连石头都显得特原始”
“呸!”徐光又打断他。“所有的石头都是原始的。”
我怕他把张东气急了,直拿脚踹他。
果然张东瞪着眼,半晌没开腔。许久他似乎若有所悟:“没错,你说得对,所有的石头都是原始的。”
徐光伸伸舌头,不敢再刺激他了。
“听说藏民特野?”我赶紧打圆场。
“西藏民风朴实,你们猜西藏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什么。”张东好象还在琢磨刚才那句话的玄机,过了会儿才说。
“什么?”我对西藏也十分感兴趣。
“我在西藏就没见藏民上过厕所。特别是郊外,一地的牛粪、人屎。”
我和徐光咧着嘴,谁也没笑出来,看张东的样子不象是开玩笑。“就,就这个?”我问道。
“真的。”张东忽然幽幽叹口气。“城市人全都退化了,我学着藏民的样儿试过。在天地之间,自由自在的大便绝对是人生一大幸事。一点肮脏的感觉都没有,就跟,就跟?”他歪着头考虑半天,也没找到更贴切的词。“就有点吸取日月精华的意思?”
没想到张东拉屎都能找到神圣感,我们可没那份闲情雅趣,大便总是脏的。不过倒是头一回听人谈起西藏的这个现象。正如没有人从三峡回来说看到满江的垃圾,事实上三峡的确脏得厉害。我又想起庆阳那条七彩河流。看来有人的地方就难得清净,也许几十万年前地球上全是神农架、兴安岭,可自从人们为山川注名后,无数条河流被污染,无数片森林被伐光。西藏现在满地人屎还算是好的,将来没准满地烂泥汤子也不一定。
现在的交通比以前方便多了,记得小时候来次香山春游别提多费劲了,十一点到,两点就得集合回去。今天我们打车来香山只用了二十来分钟。在我的印象里香山秃得厉害,现在却绿化得是模是样。“你多长时间没来了?”徐光问我。
“好象是咱们上初中的时候来过。”我想想那时自己和徐光才认识不久,而今山上的树木成了林,徐光的儿子也快降生了。
爬香山不坐索道是北京人约定俗成的规矩。上山时,我们三个似乎都有满腹心事,闷声不响地爬。山势陡峭,小时候,窜高爬低不在乎,现在竟多少有些吃力了。好在山路上修了铁扶手,估计是给我们这些未老先衰的半大老头儿们修的。来到山顶时,红日西坠,张东还好,我和徐光却已两腿筛糠,声如牛喘了。
“痛快!好久没这样爽过了。”徐光双手高举,热汗淋漓。
“你现在踢不上主力了吧?听说你们厂队挺厉害。”在监狱时,徐光给我写信,说他在厂队何等牛气。看他如今的体力,能踢半场就不错了。奇怪!国企职工都为下岗发愁,外企的工会倒是搞得有声有色。
“半年没踢啦。”
张东只是静静地望着山下,能见度很好。那一大片青烟缭绕的地方就是市区,电视发射塔小锥子似的戳着,渺小得可笑。红叶落尽,游人稀少,几匹平时和游人搔首弄姿的骆驼在半山腰悠闲地甩着尾巴。忽然张东振振有辞地大声念起来:
“山风烈,人声沸,驮铃阵阵;
为人苦,做事难,一片荒唐;
吃得饱,睡得着,不见红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