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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3652-百年老课文-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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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自《梁漱溟教育文集》,江苏教育出版社1987年版)    
    【点评】    
    梁漱溟(1893—1988),中国思想家。原籍广西桂林。毕业于直隶法政专门学校。辛亥革命后潜心于佛学。1917年被聘为北京大学哲学系讲师,主讲印度哲学,1922年发表《东西文化及其哲学》,提出东西文化比较观。1924年辞去北京大学教职,先后到山东、河南从事“乡村建设”,自办教育。著有《中国文化要义》、《印度哲学概论》、《朝话》、《漱溟卅前文录》、《漱溟卅后文录》等。    
    《东西人的教育之不同》:从学习的内容来看,西方人学的是知识,而中国人所学的则是君子之道。中国教育重在情意方面,而西方的教育则是偏重于“知”的方面。中西教育的不同究其根源其实是中西文化的不同。西方人注重遵循知识的路径而中国人则更喜欢遵从个人的经验、意见、心思和手腕。其实根本所在就是西方人关注的是生活的工具而中国人关注的则是生活本身。其实中西方的教育和文化如果能够相互借鉴,相互学习、促进才是最佳的途径。


第一部分 生活的脉络曹聚仁:我的读书经验

    中年人有一种好处,会有人来请教什么什么之类的经验之谈。一个老庶务善于揩油,一个老裁缝善于偷布,一个老官僚善于刮刷,一个老政客善于弄鬼作怪,这些都是新手所钦佩所不得不请教的。好多年以前,上海某中学请了许多学者专家讲什么读书方法读书经验,后来还出一本专集。我约略翻过一下,只记得还是“多读多看多做”那些“好”方法,也就懒得翻下去。现在轮到我来谈什么读书的经验,悔当年不到某中学去听讲,又不把专集仔细看一看;提起笔来,觉得实在没有话可说。    
    记得四岁时,先父就叫我读书。从《大学》、《中庸》读起,一直读到《纲鉴易知录》,《近思录》;《诗经》统背过九次,《礼记》、《左传》念过两遍,只有《尔雅》只念过一遍。要说读经可以救国的话,我该是救国志士的老前辈了。那时候,读经的人并不算少,仍无补于满清的危亡,终于做胜朝的遗民。先父大概也是维新党,光绪三十二年就办起小学来了;虽说小学里有读经的科目,我读完了《近思录》,就读商务印书馆出版的《高等小学图文教科书》;我仿读史的成例,用红笔把那部教科书从头圈到底,以示倾倒爱慕的热忱,还换了先父一顿重手心。我的表弟在一只大柜上读《看图识字》,那上面有彩色图画;趁先父不在的时候,我就抢过来看。不读经而爱圈教科书,不圈教科书而抢看图识字,依痛哭流涕的古主任古直江博士江亢虎的“读经”“存文”义法看来,大清国是这样给我们亡了的;我一想起,总觉得有些歉然,所以宣统复辟,我也颇赞成。    
    先父时常叫我读《近思录》,《近思录》对于他很多不利之处。他平常读《四书》,只是用朱注,《近思录》上有周敦颐、张载、邵雍、程明道、程伊川种种不同的说法,他不能解释为什么同是贤人的话,有那样的不大同;最疑难的,明道和伊川兄弟俩也那样不大同,不知偏向那一面为是。我现在回想起来,有些地方他是说得非常含糊的。有一件事,他觉得很惊讶:我从《朱文公全集》找到一段朱子说岳飞跋扈不驯的记载,他不知道怎样说才好,既不便说朱子说错,又不便失敬岳武穆,只能含糊了事。有一年,他从杭州买了《王阳明全集》回来,那更多事了:有些地方,王阳明把朱熹驳得体无完肤,把朱熹的集注统翻过身来,谁是谁非,实在无法下判断。翻看的书愈多,疑问之处愈多,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已经不大信任朱老夫子了。    
    我的姑夫陈洪范,他是以善于幻想善于口辩为人们所爱好,亦以此为人们所嘲笑,说他是“白痞”。他告诉我们:“尧舜未必有其人,都是孔子、孟子造出来的。”他说得头头是道,我们很爱听;第二天,我特地去问他,他却又改口否认了。我的另一位同学,姓朱的;他说他的祖先朱××于太平天国乱事初起时,在广西做知县;“洪大全”的案子是朱××所捏造的,他还告诉我许多胥吏捏造人证物证的故事。姑夫虽否认孔孟捏造尧舜的话,我却有点相信。    
    我带着一肚子疑问到杭州省立第一师范去读书,从单个庵师研究一点考证学。我才明白不独朱熹说错,王阳明也说错;不独明道和伊川之间有不同,朱熹的晚年本与中年本亦有不同;不独宋人的说法纷歧百出,汉、魏、晋、唐多代亦纷纭万状;一部经书,可以打不清的官司。本来想归依朴学,定于一尊,而吴、皖之学又有不同,段、王之学亦出入;即是一个极小的问题,也不能依违两可,非以批判的态度,便无从接受前人的意见的。姑夫所幻设的孔、孟捏造尧、舜的论议,从康有为《孔子改制考》、《新学伪经考》找到有力的证据,而岳武穆跋扈不驯的史实,在马端临《文献通考》得了确证。这才恍然大悟,“前人恃胸臆以为断,其袭取者多谬,而不谬者反在其所弃。”(戴东原语)信古总要上当的。单师不庵读书之博,见闻之广,记忆力之强,足够使我们佩服;他所指示正统派的考证方法和精神,也帮助解决了不少疑难。我对于他的信仰,差不多支持十年之久。    
    然而幻灭期毕竟到来了。五四运动所带来的社会思潮,使我们厌倦于琐碎的考证。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带来实证主义的方法,人生问题、社会问题的讨论,带来广大的研究对象,文学哲学社会……的名著翻译,带来新鲜的学术空气,人人炽燃着知识欲,人人向往于西洋文明。在整理国故方面,梁启超的《中国历史研究法》,顾颉刚的古史讨论,也把从前康有为手中带浪漫气氛的今文学,变成切切实实的新考证学。我们那位姓陈的姑夫,他的幻想不独有康有为证明于前,顾颉刚又定谳于后了。这样,我对于索所尊敬的单不庵师也颇有点怀疑起来。甚而对于戴东原的信仰也大大动摇,渐渐和章实斋相近了。我和单不庵师第二次相处于西湖省立图书馆(民国十六年),这一相处,使我对于他完全失了信仰。他是那样的渊博,却又那样地没有一点自己的见解;读的书很多,从来理不成一个系统。他是和鹤见辅所举的亚克敦卿一样,“蚂蚁一般勤劬的学殖,有了那样的教养,度着那么具有余裕的生活,却没有留下一卷传世的书;虽从他的讲义录里,也不能寻比一个创见来。他的生涯中,是缺少着人类最上的力的那创造力的。他就像戈壁的沙漠的吸流水一样,吸收了知识,却并一泓清泉,也不能喷到地上面来”。省立图书馆中还有一位同事——嘉兴陆仲襄先生也是这样的。这可以说是上一代那些读古书的人的共同悲哀。    
    我有点佩服德国大哲人康德(Kunt),他能那样的看了一种书,接受了一个人的见解,又立刻能把那人那书的思想排逐了出去,永远不把别人的思想砖头在自己的周围砌起墙头来。那样博学,又能那样构成自己的哲学体系,真是难能可贵的。    
    我读了三十年,实在没有什么经验可说。若非说不可,那只能这样:    
    第一,时时怀疑古人和古书,    
    第二,有胆量背叛自己的父师,    
    第三,组织自我的思想系统。    
    若要我对青年们说一句经验之谈,也只能这样:“爱惜精神,莫读古书!”    
    【点评】    
    曹聚仁(1900—1972),号听涛,浦江(今兰溪)人。学者、作家、报界名流。1915—1921年在一师求学,师承朴学家单不厂等,曾任学生自治会主席,主编《钱江评论》。毕业后整理、出版章太炎的《国学概论》。九一八事变前夕创办《涛声》周刊力主抗日,七七事变后任战地记者,后历任《前线日报》、《正气日报》总编辑,香港《星岛日报》主笔,新加坡《南洋商报》驻港特派记者。晚年数度往返京港,致力于统一大业。1972年病逝于澳门。著有《鲁迅评传》、《万里行记》、《文坛五十年》、《我与我的世界》、《中国学术思想史随笔》等。    
    《我的读书经验》:幼时读书多是儒家经典,但是随着阅读量的增加却发现很多著作中的观点和理论有一些矛盾甚至相悖的地方,使曹聚仁先生开始对历史、圣贤产生了一些疑问,渐渐地养成了学习知识的同时自己进行思考的习惯。对于书中的观点要有自己的判断,学习就会在不断地怀疑—思考—求证的过程中取得进步。


第一部分 生活的脉络唐彛壕⌒攀

    咱们中国人最相信书,而咱们中国书最不足信。    
    譬如说豪侠,只讲心地爽直,喜欢抱不平,那是决不够的,一定要身子会向云端里钻,指头有一道白光,而且还会追着杀人;万一碰着了对手,给战败了,在千钧一发的当儿,死是死不得的,于是便有得道的和尚来救,谁给通风呢?曰:“心血来潮。”    
    这似乎太荒诞,不能相信,然而并不;除了把两手像糖炒栗子一样,在烧热的黄沙里炒着外,也竟然还有人,抛别家乡,身边不带分文,准备飞到武当山,跟道士和尚学剑仙去的。    
    咱们中国人就在这样思想下活着。    
    可是“贤明之士”又得反对。因为这些书毕竟不是正统,而这些人也大都脑子简单,“上等”和“高等”的中国人是不至于会这样的。但且慢,随手来几个例:    
    (庄子《逍遥篇》)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几千里也。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史记》)高祖醉行泽中,前有大蛇当径,乃拔剑斩之。一老妪夜哭其处,曰:“吾子白帝子也。今为赤帝子杀之。”    
    这二部书大概可算是正统了吧。但为什么又有些像胡说呢?一条鱼大到几千里,而且还会变鸟;一个老妪的儿子是蛇,忽然又说是白帝子。这究竟怎么了呢?“贤明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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