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库-第2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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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次:信写得过于漂亮,
这反而吸引了更多的空腹的空白。
好像一双手的确可以
灵活如色彩斑斓的蝶翼。
而更多的空白则表明:
语言自己就会做梦,并像
一条防空洞一样有一个深处。
虽然最终有两个人会走到那里,
并把它作为一件事情来熟悉。
多少次,多少场轰轰烈烈:
仔细一想,其实只有两个人。
有时,两个人意味着拥挤不堪。
有时,两个人即便互相信任,
互相依靠,也难以应付一种恐惧。
也有时,每一个写下的字
都很顺手,一下子变成为
满园的黑郁金香,能将针对着
空白的包围圈不断缩小:仿佛
一封信仍可以引起一场战事,
像唐朝的檄文;或者结束一段
情感,像折断一根细长的柳枝。
未名湖
虚拟的热情无法阻止它的封冻。
在冬天,它是北京的一座滑冰场,
一种不设防的公共场所,
向爱情的学院派习作敞开。
他们成双的躯体光滑,但仍然
比不上它。它是他们进入
生活前的最后一个幻想的句号,
有纯洁到无悔的气质。
它的四周有一些严肃的垂柳:
有的已绿茵密布,有的还不如
一年读过的书所累积的高度。
它是一面镜子,却不能被
挂在房间里。它是一种仪式中
盛满的器皿所溢出的汁液;据晚报
报道:对信仰的胃病有特殊的疗效。
它禁止游泳;尽管在附近
书籍被比喻成海洋。毋庸讳言
它是一片狭窄的水域,并因此缩短了
彼岸和此岸的距离。从远方传来的
声响,听上去像湖对岸的低年级女生
用她的大舌头朗诵不朽的雪莱。
它是我们时代的变形记的扉页插图:
犹如正视某些问题的一只独眼,
另一只为穷尽繁琐的知识已经失明。
蝶恋花
你不脆弱于我的盲目。
你如花,而当我看清时
你其实更像玉;
你的本色只是不适于辉映。
你是生活的碴子,
害得我寻找了大半生。
你不畏惧于我的火焰,
你发出噼啪声时,
像是有人在给
我们的语言拔牙。
而你咬疼我时,我知道
我不只是成熟于一块肉。
你用更多的怪僻
将我的人格彻底割裂,
你认为结局中
还有被忽略的线索。
你不仅仅是尖锐于我的隐瞒,
而是尖锐于我们全体的。
你不如你的笔直,
正如我不如我的老练,
我偶尔会踉跄于你的转弯不抹角。
我弄潮于你的透湿,
而你不服气,因为那里的海浪
不是被蓝色推土机推着。
你不简单于我的理想。
你不燃烧,你另有元气。
你的轮廓倔强,但也会
融解于一次哭泣。
你透明于我的模糊,
你是关于世界的印象。
你圆润于我的抚摸--
它是切线运动在引线上。
你不提问于我的几何。
你对称于我的眼花,
如此,你几乎就是我的晕眩;
我取水时,你是桌上的水晶杯。
你尝试过各种
谨慎的方法,也不妨说
你紧身于清瘦之美。
你好吃但不懒做,
你的厨艺差不多都是
跟我学的,但你更成功。
你也成功于他们的混乱,
他们的神话。你甚至
骄傲于他们的全部困惑,
你拒绝利用他们的浑水,
虽然你酷爱摸鱼。
而他们的常识,你说,呸!
你多于我的丰收,
正如你用你的本色
多于我的好色。
你似乎永远少于我的碾磨:
你是比药面更细的品质;
如果有末日,你就是根治。
你不小于一,但你
仍然是例外。你结合于
我的高大,在枝条上颤悠时
如秋风中的鸟巢。
你只是不飞。你善走极端,
好像极端也是一条旅途。
你美于不够美,
而我震惊于你的不惊人,
即使和影子相比,你也是高手。
你不花于花花世界。
你不是躺在彩旗上;
你招展,但是不迎风。
你不是在百米开外,
你就近于他们所说的远方,
而我冲刺时,发现
蝴蝶在拖我的后腿;
我忿怒于前腿同样不准确,
不能像匹马那样腾空。
(1999.11)
榜样的力量
For QiQi
这里的松鼠可爱如
棕色的小皮球,在离公路
不到十米远的地方,跳来蹦去:
恣意压弯甚至是折断
那些曾被我们的祖辈
当作命运之签的草叶。
好动但却不好战,它们
在哪里冒出,哪里就是边界;
而我似乎正受惠于
它们用本能为警觉服务时
展示出来的精确。
我步行回住处时,常常会
分神于汽车的引擎
所演奏的超速的现代蛮乐;
而它们几乎不受刺激,
它们另有一套。也不妨说
对我们说来是功课的事情,
对它们说来始终是游戏:
在我挑剔的目光下
它们不停地滚动,偶尔竟也能
进入我昔日给狂奔的同伴
传球时的线路;短暂失踪时,
仿佛是催促我
在新的环境里养成
即兴总结的习惯:
我们的城市即使已全面西化
即使再能渗透,也还是
会有空隙与缝隙互文
在纯粹的小天地里。
两个跨越界限相爱的人
可以说已经走得很远,
但也没能跳出它,只不过
他们是互吻。而我实在
猜不出它们是否也有此习惯。
我不是它们的天敌,
它们也不知道我最近
开始受我的妻子影响
喜欢上这里的猫。
我和它们之间的关系
不存在疏通问题,也不会
卡在电视的喉咙深处。
而一旦向那小天地涉足,
并且加速,我便会发现
有人无意间为豹子
新买了双高帮耐克鞋。
抒情诗
不冻的水域,绿色波纹
纺织时间的粗线。而变细的
却是我们的眼神--
似乎还能再细,至少
可以比仔细更细
细如陌生人的皮肤
细如胆大时的心细
细如精细,那的确是
我们在回忆或人生中
能拥有的最好的惊喜
细如细而不腻,仿佛
你正在除夕之夜
替不能出席的人
为喷香的团聚做年夜饭
细如细雪,它不会不到场
那限度的神话
也应该如出一辙
而我们所走过的小路本身
就意味着一种细
所以我呼吁,细如细长
或漫长:游丝般波动
反纠缠的典型,退出
他们的结构的同时
就编好了记忆的长辫
细如乌黑中的一撇或一捺
细如远方,它的暗示
多么出色,因此也不妨说
细如有戏。而幕间休息时
全球化客串中西结合
我们的角色开始多于我们的面具
细如少去减多
其结果是我们的抽屉里
又添了一把指甲刀
细如难忘,细如入睡前的琐碎
它们等于被剪下的指甲
细如再次被我握紧时
你的手指像五条小银鱼
细如润滑,细如剧烈运动
和舞蹈难解难分
细如我们的本质如此
细如粗中有细
它几乎就是命运
细如天生的歌喉,因为它
仍然是一条通道
细如耳语,既然你说的是秘密
细如安慰丝丝入扣
却唯独不扣主题
细如你和我的故事没有情节
细如细节的连贯密不透风
细如可以像这样珍藏
灵石岛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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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卓诗选
曾卓(1922… ),原名曾庆冠,出版的诗集有《门》(1944)、《悬崖边的树》(1981)、《老水手的歌》(1983)。
大森林有个大神秘 断弦的琴 花瓶 黄昏的歌 老水手的歌 青春 抒情两章 我遥望 谢谢你,上帝 悬崖边的树 夜色中的村庄 一个少女的回答 英雄 狱 祝福
大森林有一个大神秘
踏着枯枝、落叶、青苔走进一个原始大森林
我的心轻轻颤栗起来
——呵,走进了一个大神秘高高树梢上流动的风声烘托出沉重的寂静
浓荫中漏下的闪闪烁烁的光点衬显出幽深的黑黝
参天的粗壮的大树
低矮的交错的小树
狰狞的怪石
野兽的足迹
偶尔一滴水珠落在头上忽然一声巨鹰的长唳
……惊愕中,又陶醉于树木的气息,泥土的气息满目杂乱
又多么和谐
时间凝固
又处处充满生机
它古老而又年轻
经历过多少世纪
经历过多少风雪雷电
它永远屹立
我走着,不知道
是在走向原始还是走向未来我站住,不敢走进
森林的海的漩涡深处
一切浮躁被洗净
一切哀乐被抛置
肃穆、宁静、庄严……种种感觉从胸中升起
我却难以表达
那使我的心颤栗的大神秘
断弦的琴
将我的断弦的琴送你
从此不愿再弹奏着它
在你明月照着的绿窗前唱一支小夜曲
因为我不愿
让时代的洪流滔滔远去却将我的生命的小船
系在你的柔手上
搁浅于爱情的沙滩
我知道要来的
是怎样难忍的痛苦
但我仍以手
扼窒爱情的呼吸
花 瓶
是什么力量驱使着
这与根分离的花苞
在这花瓶中开放?
可正是这力量敦促我们
开放在这从永恒的大树上
砍下的历史的枝桠上?
黄昏的歌
时光短暂地徘徊
接着小鸟张开翅膀
平稳地向地平线翱翔。
那渐渐变淡的绯红的朦胧正要隐去,
突然那颗星闪闪发光,
“逝去了吗,时光?”
夜自己的音乐
弥漫在天空。
老水手的歌
老水手坐在岩石上
敞开衣襟,像敞开他的心面向大海
他的银发在海风中飘动他呼吸着海的气息
他倾听着海的涛声
他凝望:
无际的远天
灿烂的晚霞
点点的帆影
飞翔的海燕……
他的昏花的眼中
渐渐浮闪着泪光
他低声地唱起了
一支古老的水手的歌
“……海风使我心伤
波涛使我愁
看晚星引来乡梦上心头……”
当年漂泊在大海上
在星光下
他在歌声中听到了
故乡的小溪潺潺流
而今,老年在故乡
他却又路远迢迢地
来看望大海
他怀念大海,向往大海:风暴、巨浪、暗礁,漩涡和死亡搏斗而战胜死亡……壮丽
的日出日落
黑暗中灯塔的光芒
新的港口新的梦想……——呵,闪光的青春
无畏的斗争
生死同心的伙伴
梦境似的大海
“……看晚星引来乡梦上心头”像老战马悲壮地长啸着怀念旧战场
老水手在歌声中
怀念他真正的故乡
夜来了
海上星星闪烁
涛声应和着歌声
白发的老水手坐在岩石上面向大海,敞开衣襟
像敞开他的心
青 春
让我寂寞地
踱到寂静的河岸去。
不问是玫瑰生了刺,
还是荆棘中却开出了美丽的花,
——我折一支,为你。
被刺伤的手指滴下的血珠,
揩上衣襟:
让玫瑰装饰你的青春,血渍装饰我的青春。
抒情两章
一
一个小女孩告诉我春天来了她不说话。顽皮地
指一指手上的
河边带来的青色的柳条,窗外跳动在融雪上的阳光。“去不去?到化雪的山峰上去?
”啊,又来了在我年轻时候的春天。在黄昏时,看见那边林荫道上走过来了期待着的少
女那样地我欢喜。
早就等待着一声号令的温暖的脉流泛滥了,
脱下了需要晒一晒的衣裳。心像白云那样温暖、明亮。心像海鸥那样
轻快地、矫健地、无羁地那样音乐性的击扑着翅翼地在蓝色的天与蓝色的海的空间
飞翔……
二
无风的月夜的海
一首没有题目的诗
久久鸣响在心中的音乐——春天的,春天的晴空呵!蓝
蓝得这样的深邃
这样的与紫色的山峰接近与我们举起的手接近
却又那样的高了又高。无法解释,不可捉摸
不能自已地
就要溶解在你透明的怀抱里了——蓝色的、蓝色的晴空呵!滚荡的血液在我周身加
速地奔流睁大了眼,屏住呼吸,一时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