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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072.大争之世-第2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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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愈的一道伤痕。

    “大小姐……”白发苍苍的任府管事羊伯走到门口,低声唤了一句。

    “羊伯,什么事?”任若惜没有回头,她痴痴地望着外面,风吹着她的秀发,轻轻掠过雪白地腮。

    “家主请大小姐去见他。”

    “我爹回来了?”任若惜霍地回头,匆匆起身走了出去。

    任氏家主任子英的书房里,父女二人对面而坐。

    任子英面如冠玉,鼻如悬胆,颌下三缕微髯,乃是一个极英俊潇洒的男子,只是多年操劳,独自支撑偌大的家业,虽保养得宜,面上还是出现了浅浅的皱纹,发丝中也已有了根根白发。看着父亲,任若惜不禁一阵心酸。

    “女儿,我看阖闾已是穷途末路,咱们得为自己打算了。”任子英忧心忡忡地道。

    “父亲请讲!”任若惜心中一震,不由紧张起来。

    “女儿,今日太子要为父前去,倒不是盘剥敲榨,让我任家继续供给兵器。而是……观看哲大夫家受刑。”

    “哲大夫?”任若惜奇道:“哲大夫乃吴国卿士,又与吴王有姻亲关系,何以受刑?”

    任子英脸色铁青,腮肉微微抽搐了几下,说道:“阖闾兵败,姑苏被围,四方与庆忌暗通关系的世族公卿越来越多,哲大夫沉不住气了,为保富贵,他想买好于庆忌,于是备了一封邀宠示忠的书信,想射出城去,不料却被巡城士卒抓住。”

    任若惜吸了一口冷气:“糟了,他怎么这么糊涂?阵前叛敌,扰乱军心,太子十有八九是要不念旧情,处其死刑了。”

    任子英声音暗哑地道:“是的,哲大夫家不分老幼,男丁全部寸磔而死,碎肉喂狗,女眷发付军中充作营妓……”

    “甚么?”任若惜脸色也变了。

    任子英微微摇头:“满城公卿,各豪门世家家主,都被唤去观刑。那可怕的惨叫声,到现在还在我地耳边回响……夫差,已丧心病狂,我观满城公卿脸色,虽面有惧意,但畏惧之中却生憎意,夫差人心已失。王城之中尚且如此,城外可想而知。庆忌本是名正言顺地吴王世子,此番返吴又重挫阖闾,姑苏之围至今不解,大王流落在外不能归城,我看……阖闾气数已尽,我任家总不成跟着这对父子玉石俱焚。”

    任若惜屏住呼吸道:“那么,父亲的意思是?”

第二卷 曲阜春秋 第210章 援军来也
    任子英低头沉吟片刻,缓缓抬头道:“你……去年往齐国路上,曾与庆忌殿下邂逅,并与他结下交情。在齐国时,你还曾对他施以援手?”

    任若惜的心不由自主地急跳起来,应道:“是!”

    任子英目光闪烁半晌,说道:“如今,我们得为自己的家族打算了。天下大乱,我任家家大业大,更无可去之处,唯有留在吴国发展,而如今吴国之主,庆忌殿下胜算大增……”

    他目视女儿,忽地一笑:“两年前,为父曾向先吴王提起你与庆忌殿下婚事,幸蒙先王允诺。可惜,随即阖闾便刺杀了先王,这件事虽未得公开,却也成为我任家获罪之由。如今……似要旧话重提了,这……大概就是你的命吧。”

    任若惜鼻子一酸,一抹泪光迅即蒙上了她的眼睛:“父亲……”

    任子英轻轻拍拍她的肩头:“我们给了吴王这么多兵器,却不能被他视为心腹,欲保家族,如今只有庆忌。你准备一下,今晚与冰月离开姑苏,返回我任家城,集中冶匠、锻匠、力士、家将、家奴,配以我任家的甲胄武器,投效庆忌殿下,立下复国之功。”

    任若惜心中一阵激动,脸颊迅速浮起两抹嫣红,她定了定神,才道:“父亲,那你怎么办?要走咱们一起走。”

    任子英冷斥道:“废话!若是能走,为父如何不走?为父自幼体弱,不曾习过武,这姑苏城城高墙厚,若是带上我,你们如何出城?”

    “什么?”任若惜一听大吃一惊:“父亲不走,我也不走。哲大夫家前车之鉴,若是女儿走了,父亲焉有命在?”

    “混帐!”任子英双眉一耸:“生命有限,仓促不过数十年间。便化为一坯黄土,何足惜哉?我任子英能闯下偌大家业。富可敌国,天下间有几个人办得到的?如此名望与强大家族,便是我的基业根本,基业在,我的生命便如永存。”

    任若惜泣声拜道:“父亲。女儿对父亲地命令。从不曾违扭。唯独这一次。恕女儿不敢从命。”

    任子英声严色厉。喝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任家要争取在吴国应有地地位。就得付出应有地付价。这很公平。庆忌谋国。阖闾保国。无不付出重大牺牲。万千人命。为此化为飞烟。我任家要保住家族基业。死掉个把人又算得了甚么?夫差暴戾。他那城破之日火烧全城玉石俱焚地话绝非虚言。我们任家不能坐而待毙。若非这件大事必得由你去做。需要以你为牺牲来保全家族。我任子英也会毫不犹豫去做。听为父地话。速去准备。”

    “女儿不敢!”任若惜伏地大哭。

    任子英一下子站了起来。从墙上抽出佩剑。狞眉厉声道:“你要做个不孝之女吗?你若不听为父之言。为父只有先杀了你和冰月。以免为人所辱。然后使你堂弟去承担这保全家族地责任!他年幼无知。成与不成。尚在两可之间。但总算给了为父一点希望!”

    锋利地剑刃递到了任若惜地胸前。将她下颌轻轻挑起。任子英双目泛红。咬牙道:“女儿。你真要让为父九泉之下不得瞑目吗?”

    是夜。任府。

    任子英一身华服。盛装坐于堂前,膝上横一柄出鞘利剑。如一泓秋水。**堂四角,堆满淋了油地引火之物,气味冲人口鼻。

    忠心耿耿的老家人羊伯带着四个凶神恶煞般的佩剑武士走上堂来,向任子英施礼道:“家主,老奴复命。”

    任子英闭着双目状似养神,闻言缓缓张开眼睛:“都解决了?”

    羊伯毕恭毕敬地垂手道:“是!自夫人以下,所有女眷,尽皆自缢。”

    任子英目光微微一凝:“可有要你们帮忙的?”

    羊伯垂下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敬声道:“没有,阖府女眷,尽皆自尽。”

    任子英屈指一弹,铮地一声剑作龙吟,他仰天大笑道:“哈哈……,好!好!我任家的女子,总算没有让我任子英失望。”

    他微微低头,双眼一眯,看向院中黑沉沉夜色,说道:“此刻,我儿该已到了蛇门附近,府中杂役尽皆驱散,举火吧!”

    羊伯挥挥手,一个家将走到厅门前略一示意,黑暗中忽地传出一阵沙沙声,竟有不少背着包袱的府上杂役仆妇静静地站在那儿,此时打开院门,纷纷向外走去。任子英恬淡地一笑:“引火后,你们也各自逃命去吧。”

    羊伯一言未发,忽地跪倒在地,膝行到他身前,抱住他地脚,以额触地,久久不肯抬起。任子英轻轻一叹,把手按在他苍白的头上,低低说道:“你随着我,有四十多年了吧。”

    “是,主人刚刚出生的时候,老奴就抱过主人,那时候,主人还很小,老奴抱着主子到日头下边玩,主人那手指头又细又嫩,在阳光下看着像透明的,吓得老奴啊,战战兢兢,生怕力气大了点儿,就给碰断了。再后来,主人就慢慢长大了,常常骑在老奴的脖子上出去玩儿,有一回儿,玩的高兴忘了下来洒尿,还尿了老奴一脖子……”

    任子英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是啊,你这一说,我还真想起来许多童年时候的事情……”

    羊伯怅然道:“那时候哪天不驮着主人出去玩啊,哪怕下着雨。唉,主人渐渐长大了,老奴的背却渐渐弯了,以前是我牵着主人的小手走,驮着主人的双腿走,从那以后,就只能跟在主人地身后了,可这腿脚渐渐的不灵便了,再后来,就只能给主人守守院子,看看家门了。”

    任子英摸着他的头,若有所思地道:“羊奴儿。羊奴儿,不是你说。我都忘了你地名字。这些年,只记得那个羊伯,倒忘了小时候一直叫你羊奴儿。唉,你带他们四个,点了火就离开吧,他们的身手,总能找到藏身的地方。你呢,一个老奴,想必太子也不会难为你一个下人。”

    “主人,老奴生是任家的人,死是任家地鬼。老奴侍候了主人一辈子了,求主人开恩,让老奴陪着主人上路吧。”

    任子英叹了口气:“你呀你呀,你这个羊奴儿,”他抬起头来,看向那四个贴身侍卫。四名贴身侍卫一齐单膝跪倒,按剑道:“请家主开恩,容小人伴家主上路。”

    任子英默然半晌。把袍袖一拂,淡淡地道:“点火吧!”

    姑苏南,蛇门附近,守城官兵忽地起了一阵骚动,有人叫道:“快看,快看。城中失火。”

    “哎哟!那一片儿住的可都是公卿大夫,世族豪门,这是谁家啊,火可不小,烈焰冲天,可怎么救啊。”

    一片房屋遮蔽下,两个黑衣人回望着远处冲天地大火,忽地翻身拜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身后一长排黑衣人随着一齐拜倒。两人抬起头时。微微月光下,两张白皙的脸蛋上已挂了两行亮亮的泪痕。

    那为首的高个儿女孩咬牙把手一挥。带着一行人匆匆向蛇门城墙处冲去。片刻功夫,城墙上传来一阵叱喝声和兵刃撞击声,一番激烈的战斗,地上躺了一片尸体,最后只剩下十多个人簇拥着两个身材纤细的黑衣人冲上城墙。

    城下有拒马,近处水中有木刺,他们匆匆将绳索搭上旗杆,一个个悠荡而出,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道弧线,“嗵”然落入远处的护城河水面,浪花翻涌,涟漪续生,然后一切重归沉寂,唯有城中某处烈火仍在继续,映得夜空一片火红……

    东苕溪,吴军大营。

    庆忌大步入营,孙武紧随其后。叔孙摇光和季孙小蛮一身戎装护卫在他们地身侧。士兵们自觉地分开一条道路,当庆忌走过去,便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营中还有厮杀呐喊声,庆忌地周围却是一片沉默,只有粗重地呼吸声和铠甲、兵器的轻微碰撞声。简陋地鹿砦被抛到了一旁,碰撞踩压的变了形,营门口是死伤最惨重的地方,双方争夺大战,以致遍地死尸,庆忌行去几无下脚之地。营中只剩下最后一支留守却敌的队伍还在苦苦支撑,这支吴军人马大约还剩下两百多人,且战且走。但是他们已无退路,英淘率军自正面猛攻,阿仇和再仇各引一路兵马快速向他们的两翼和背后包抄过去,他们已经陷入了无路可退地境地。

    当庆忌出现的时候,这队人马最后的一点战斗意志也被摧毁了,不止因为庆忌地出现,意味着整座营盘的全面失守,而且,在这些庶民心中,天生高贵者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他们只是匍匐于贵人脚下的小民。当他们奉吴王姬光为主时,他们还有勇气与庆忌一战,如今姬光已落荒而逃,昔日吴王世子衣甲鲜明地出现在他们面前,那种根深蒂固的顺从意志便占了上风。

    庆忌一摆手,英淘等人便持着兵器停止了进攻,被围在中间的两百多名吴人勇士怔怔地看着庆忌,然后不约而同地抛下武器,跪伏于地。

    “姬光在哪里?”

    庆忌走到他们面前,淡淡地问道。

    前边那名吴军旅帅身子一颤,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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