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02-手术刀就是武器--白求恩传-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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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刀就是武器——白求恩传》第二部分第三部 敌人——法西斯主义(3)
那是一个普通的瓶子,但是盛着一种宝贵的液体。血液!深色的,神秘的,流动的。血液——可输给任何人的血型,仍然像在活着的输血者的血管里一样又浓又粘,它能够起死回生,包含有一二十个世纪以来探求知识的人们所积累的经验、牺牲和热望。在这个炮声震天的战场上,自从美狄亚①用魔术的那个神话时代以来的所有教科书、探索、错误、修正、科学上证实的东西——这一切都盛在一个短粗的玻璃瓶子里。
①美狄亚,希腊神话中的女妖,善魔术。——译注
就在一阵齐发的炮弹从德国大炮的炮膛里飞越过伤兵站炸开时,队长却把温暖的血液——从一个无名的马德里人的热情的血管里来的——第一次输进了他脚下垂死的战士的出血过多的血管里。
他小心地慢慢放松了管子上的夹子。那小伙子已经快死了。在他受伤以后又从无人地带拖回来的几小时里,生死之间的朦胧状态已经渗入他的器官。他浑身发抖,牙齿打战。
队长把夹子完全松开了。现在血液畅流着,而奇迹就快发生了。这奇迹队长以前曾看到过好多次,但是每次总觉得新鲜:好像一朵枯萎的花重新放出了色彩鲜艳的花瓣。
那小伙子动了一下。他的牙齿不再打战了。他的头开始活动起来。他睁开了眼睛,起先呆呆地,随后就挣扎着开始思索。但是这仅仅是开始。队长扔开空了的瓶子,准备着第二瓶。过一会儿,在第二瓶以后,奇迹就完成了。那小伙子露出了笑容;队长虽然看不见,却知道他脸上的血色已经恢复,他的湿冷的皮肤再过几分钟就会重新温暖起来,把他的伤口治疗好以后他会活下去的。
“很好,很好,”队长高兴地说。他点了一支香烟,放进那战士的嘴里。那战士深深地吸了一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谢谢,”他愉快地轻声说,而队长已经不见了。
一连三十分钟,队长在伤员中来回走动,指挥着救护站的医生,拒绝听信教科书上说的那些死亡征象。他不断地给最严重的伤员输血,高高地举着瓶子,用他的宽肩膀挡在瓶子和敌人中间,他切开静脉让伤员承受能以神秘的作用起死回生的带咸味的液体。旅行车里的容器终于空了。现在已经无血可输了,但是,在一小时前冲出战壕去从摩尔人和德国人手中夺取据点的人们当中,十二个本来会死去的人现在还活着,这十二个共和国的战士到达医院的时候脸上会带着笑容,他们会记得这个树下的夜晚,记得这个头发灰白的人的沉思的脸,以及他的一瓶瓶神秘的血液。
“没有了吗?”那西班牙医生跟着队长到了旅行车旁边。“没有了吗?”他问。
队长一面把车后面的门关紧,一面摇摇头。他打手势表示他一定得回城里去取一批新的血浆来。他说着话挥着手的时候,一群护理员和轻伤的战士把他围住了。
那西班牙医生举起拳头行了一个共和国的敬礼。他严肃而特别认真地讲着西班牙话,仿佛要用他那种强烈的感情来消除语言的隔阂:“阿尔瓦拉兹·鲁兹大夫①。万分感谢。”
①这是一个假名。——原注
那加拿大医生站得直挺挺的,他的拳头也举了起来。“我是诺尔曼·白求恩大夫。我的朋友,黑曾·塞斯。应该由我们来感谢你们。”
在突然的沉默之中,在他们相逢的这个混杂着痛苦与死亡的炮火弥天的战区,加拿大人和西班牙人面面相觑,心里洋溢着双方都不知道如何表达的感情。接着,一个战士指着旅行车上的字样,那是在附近的火焰的亮光中可以看得清的:西班牙加拿大输血处。
他大声喊了出来:“输血万岁!”
那排伤员中响起了一阵欢呼声:“万岁!”
“加拿大万岁!”
“万岁!”
一个细小的声音微弱地插进了这低音合唱。“我万岁!”大家都转过头去。那是第一个接受输血的小伙子的声音。他撑着一只臂肘坐了起来,向前伸出另一只手,他的眼睛在天真的脸上闪闪发光。“我万岁!”他高呼着。
一阵笑声;他们大家都明白了。
“万岁!”他们高呼着。为了他们自己,为了这些从国外来的陌生人,为了西班牙,为了全世界。
1936年12月23日的早晨,消息在皇家别墅的战壕里传开了:从海外某处来了一个朋友,给共和国的战士们带来了一种奇迹。
明天,这消息就会广播到整个马德里,传到特鲁尔、瓜达拉加拉、巴伦西亚和所有的路线,①传给在焦虑中等待着儿子和丈夫的妇女,最后越过西班牙国境,传给全世界。
①特鲁尔在马德里东面;瓜达拉加拉在马德里东北面;巴伦西亚是西班牙东部的海港。——译注
自从人类学会了残杀自己的弟兄以来,第一次有一个人出现在战场上来扭转历史——来输血,不是来制造流血。
二十四
11月3日,一个寒冷阴雨的早晨,他到达马德里,在电话大楼正对面的旅馆登了记。在休息室里,他遇见了一个和颜悦色的、金色头发的人,那人介绍自己是亨宁·索伦森,《新联邦》和《加拿大论坛》①的驻马德里记者。
①反映联邦合作同盟的观点的一家报纸和一个杂志。——原注
白求恩在马德里。
在旅馆外面,士兵三三两两地在街上巡逻。所有通到城里的街道都设有障碍物。白求恩问索伦森形势是否真像他在巴伦西亚听说的那样坏。
“那样坏,也可以说是那样好,”索伦森回答说。“马德里是马德里,而巴伦西亚到底只是巴伦西亚。法西斯已经进了大学城。马德里的妇女正忙着用瓶子装满汽油。市民已经在所有的街上设置了障碍物。法西斯必须得一幢一幢房子地打才能拿下这个城市。”
新闻界的办公室在电话大楼的四楼。那天下午,白求恩和索伦森去那儿探听最新的消息。突然间大楼给一颗炮弹打中,震动了起来;大家抬起头来看看,等了一等,接着又继续工作。
白求恩从窗口向下望,可以看见街角上的电车管理员正在转换轨道让一辆电车拐弯。在同一个街角上,地下火车入口处的报摊上贴着传单鼓动马德里人去加入第五联队,撤退他们的孩子,并帮助农民收割小麦。
索伦森笑了起来。“你坐上一辆电车或者地下火车就可以到达离战壕百码以内的地方。你瞧,马德里照常进行工作。局势确实是严重……但是我不信马德里会失守。”
《手术刀就是武器——白求恩传》第二部分第三部 敌人——法西斯主义(4)
那天,白求恩走在街上的时候,看得出马德里其余的人也像索伦森一样地乐观。
有索伦森做向导兼翻译,他便着手寻求最好的方式来组织加拿大对政府军的医药援助。
他在城里的各个军医院很快地巡视了一番,这些医院工作非常紧张,什么事都不确实知道,这使他提出的关于前方医疗情况的问题得不到什么明确的解答。为了得到解答,他直接来到大学城的战壕里,参观马德里市郊的防线。他视察了火线后面的救护站,并在几个后方医院里和陆军外科医官一起工作。他在这儿研究了战士们所受的伤的类型,并且记下了动手术后死亡和康复的人数的百分比。
在大学城的一个设在地窖内的司令部里,他会见了克莱伯将军,这位将军一度在加拿大住过,现在指挥着协助保卫马德里的各国际纵队。克莱伯概括地给他讲了一下军事形势,断言马德里一定守得住,然后让他去见国际纵队的一位主任医官,一位名叫欧文·吉西的捷克医生。
吉西大夫用生硬的英语热烈地欢迎了他,能有白求恩那样有地位的胸外科医生来参加工作使他高兴万分。“我们得马上让你去工作!”他嚷道。
吉西在西班牙已经两个月了,经常动手术;在他看来,什么地方需要白求恩是一清二楚的。而在白求恩本人看来,这事还不清楚。他请求再给他几天来作决定,于是这次会见便冷淡地结束了。
11月6日,他到第五联队的司令部去和该联队的政治指导员①卡罗斯·康特雷拉斯会谈。
①恩里克·李斯特是军事指挥员。——原注
政府的军事部队仍然是由民兵队组成的,这些民兵队是由各工会自动组织起来的,并且有着不同的政治背景。到那时为止,还没有统一的指挥部。所有部队都英勇地战斗着,但却不是作为一个有纪律的军事机构的一部分。第五联队是在战争爆发以后不久由西班牙共产党建立起来的;一开始,共产党就和乃格林—法约②派的社会党人以及部分自由主义的共和党人一起,要求成立统一的指挥部。第五联队的组成就是为了树立起一个有纪律的战斗部队的榜样。现在它在整个西班牙已经成为一种传奇了,并且被公认为马德里抵抗力量的核心。从英、美记者们那儿,白求恩曾听说康特雷拉斯是“能够把事情办成”的人。
②法约当时在西班牙外交部长;乃格林后来曾任总理。——原注
他和卡罗斯·康特雷拉斯③的会谈是在前往阿尔巴西特途中的汽车上进行的,因为康特雷拉斯说那是他唯一可以抽出的时间。那是一次很奇怪的会谈,接着又发生了很奇怪的事件:
③康特雷拉斯会说流利的英语。——原注
在乘康特雷拉斯的汽车离开马德里以前〔白求恩后来报道说〕,我们在蒙大拿兵营停留了几分钟,那儿年轻的志愿兵正在接受初步的军事训练。我们听说步枪从墨西哥运到了,坦克也从俄国运来了。乐观情绪很显著。我们在凌晨三点半到达阿尔巴西特。在这儿我们听到以拉果·卡巴赖罗④为首的政府已经迁往巴伦西亚,留下一个军事委员会来主持保卫马德里的工作。
④卡巴赖罗(1869—1946),西班牙工会领袖,当时任西班牙总理(1936—1937)。——译注
在途中,卡罗斯向我们谈了他对政治和军事形势的看法。他明显地不大以老卡巴赖罗为然,他说老先生不应该忘记他现在所领导的不是一个工会,而是一场武装斗争。他恐怕卡巴赖罗应付不了这局势,并且暗示这位劳总①的领袖正在抵制成立统一指挥部的要求。全国各地(尤其是阿拉贡②)的陆军部队都在各自为政。某些无政府主义的营队只有在他们自己委派的指挥员的命令之下才肯作战。康特雷拉斯认为,若没有一个统一的中央指挥部,共和国决没有希望来击败德、意的机械化部队。③
①即劳动总同盟。——译注
②西班牙东北部地区。——译注
③1937年5月,卡巴赖罗辞职而由乃格林继任总理以后,统一指挥部才告成立。——原注
他忍不住提起马德里与巴伦西亚或是巴塞罗拿在士气上的区别。卡罗斯回答时指出,战斗最艰苦的地方士气最好。共产党在马德里比在西班牙任何其他地方都强大,同时社会主义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