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年的新窑子-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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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要拽住火车不让走似的,场景很凄惨。尽管那样,我还是没有哭,认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当时我爸爸也没有落泪,他当兵出身,比较支持我的行动。 “火车第二天到铜川后,我并没有什么感觉。第三天我们冒着大雪,坐在戴有防滑链的卡车上往北去的途中,我傻眼了。因为越走越穷,越走越荒凉,眼前是无穷无尽的山峰,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长,就连路边也一颗树都没有。 “到延安后,村里人来接我们,说我们的箱子很重,问我们里面是不是有手枪和金子,我们都笑了。到村里后,所有的同学都傻了,谁都没有想到那么穷,和宣传的完全不同。当时全村人吃糠咽菜,我们也只有小米、黄豆和很少的土豆,那时我们的土豆都是数着吃。男同学晚上饿得睡不着就偷炒黄豆吃,我们女同学发现后直和他们急,都怕断了口粮被饿死。 “村里没有电,用水也很不方便,要到沟底下去担,我们经常是好几个同学去担一担水。那里洗不了澡,洗头也不方便,我们刚去不久,所有的女生都把长辫子剪掉了,每个人都留着两个小刷子,外村的知青都把我们新窑子的女知青称为刷子队。
北京知青在新窑子的故事林爱军 3
“我们村的井有两个井口,一个是人吃的,一个是喂牲口的。有一次我们去井上洗衣服,还把床单、衣服和裤头什么的扔到喂牲口的井里去洗,结果村里人埋怨我们把人吃的水也搞脏了,还说下面是连在一起的,我们这才知道两个井口下面是通的。 “我们那时干什么都是轮流,就连早晨起来倒尿盆都是轮流值班。有一天早晨该刘士荣倒尿盆了,结果她说尿盆尿得太满,都溢出来了,不去倒。我们拿她没办法,最后说好每人端着走三步,刘士荣先端,她刚走了两步,就被门沿儿绊倒了,尿撒得满地都是,尿盆也摔碎了,村里人看见后都说,你们是不是不想过了。“其实那时真的不想过了,在那么穷的山沟里待着非常想家,有时实在想得受不了了,我们就去山顶上唱《远飞的大雁》,有时一边唱一边哭。那首歌的歌词是:远飞的大雁请你快快飞,捎个信儿到北京,远方的人儿想念恩人毛主席…… “在新窑子住了一个半月之后,有一天会计突然说,‘房庄大队的知青都跑了,你们可别像他们一样。’会计虽然是教育我们,但正好提醒了我们,因为我们还不知道有个跑的说法,他这么一提醒,我们几个女同学也开始想像逃跑的事情了。我们首先去延安城里把家里带来的四卷《毛泽东选集》寄回了北京。那时寄毛选邮局不收钱,寄完之后我们又回到新窑子,当晚我们把被里被面都拆下来和衣服装好准备逃跑。半夜三更男同学给我们烙了一大堆烧饼,送我们出村,我记得狗叫得很厉害,武建华他们还给狗扔烧饼吃,不让它叫。他们把我们送到延安汽车站之后,我们坐了一辆大卡车十几个小时后才到了铜川。去火车站正好赶上一辆闷罐车准备开车,我们问铁道上的工人是不是去西安,他们说是,我们票也没有买,赶紧爬了上去。上去后,地下坐了好多捡破烂的人,而且还碰到另外五个逃跑出来的女知青。到西安火车站后,我们又赶上了开往北京的80次列车,当时我们没钱买票,直接混上了火车。到北京站下车后,又碰到了那几个女知青,当时出站口把得太严出不去,我们十个人只好顺着铁路往出走,那时也没有人拦我们。我们一直走到广渠门才从一条快要干涸的河里穿了过去,当时我的两只脚全都踩进到泥里去了,到珠市口之后,我们才分清了东南西北。 “回到家后,街道的积极分子总来劝我们,说我们是‘倒流城市’,让我们赶紧回去。我们谁也不理睬,天天在家做饭、干家务。住了将近一年后,不知我妈从哪里听说要给我们安排工作了,我这才和王亚男俩人一起回了新窑子。
北京知青在新窑子的故事林爱军 4
“1970年5月,我们几个被转插到了高坡大队。在那里我也没怎么种地,一直在出民工打坝。男的打坝背石头,女的挖土,我却在工地上当了广播员。在工地上播音,主要是念一些通知,再就是念毛主席语录。干到9月份,我第一个招工去了“汉中69号信箱”。当时69号信箱是保密工厂,是造飞机发动机的。去时间不长,我被派到成都学了三年工业x光技术。 “1973年底,我们厂下马,我又被分到了西安红旗制造厂。1974年初,国家石油工业部廊坊管道局又来人把我们一批人调到了廊坊。刚到廊坊让我去局医院x光室工作,我说我是给飞机零件透视的,不会透视人。他们这才明白了我的专业,并把我分到机关总机当了话务员,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1983年,林爱军被提升为通信处的话务班长,管理着二十多名青年女工。由于成绩突出,1984年她被吸收为中共党员,她还先后多次被评为三八红旗手、先进工作者和优秀共产党员。1998年管道局对45岁以上的女工“一刀切”的时候,她也只好办了提前退休的手续。现在,她每月的退休金为1300元。
北京知青在新窑子的故事林爱军 5
林爱军的丈夫叫张永祥,本来和她是一个单位的职工,2000年单位给张永祥14万元买断了工龄,使他成了一名无业人员。 林爱军的儿子在北京政法干部管理学院读书。林爱军的同学们都羡慕她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在我们交谈的过程中,林爱军认为自己没有受过罪,并且认为自己一帆风顺。当然,相对那个荒谬的年代来说,她的前半生的确还是不算艰难。
2003。6。26 于河北廊坊石油管道局九区
北京知青在新窑子的故事后记 1
《100年的新窑子》终于要出版了。这本书是我耗时最长最多的一本书。为了这本书,我在1996年至2003年期间,利用业余时间,先后数十次专程前往这个远在黄土高原的普通村庄。 其实,真的有点不好意思告诉大家我去了多少次新窑子,因为自己的确没有做出几十次应该做出的事情,于是,每当朋友问我去了多少次新窑子的时候,我只好含含糊糊地说去了好多次。
北京知青在新窑子的故事后记 2
具体去了多少次,这不重要,事情做得好不好,现在也不去想它了,倒是新窑子那一张张极其熟悉的面孔却不时地闪现在我的脑际,至今我还经常给他们写写信,打打电话问问好。 这本书出版之前,我最想说的就是要感谢纯朴的新窑子全体村民,在他们的热情配合下,才使我顺利地完成了自己的拍摄计划和调查任务。 在此,我还要特别感谢清华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孙立平先生和炎黄春秋杂志社副社长吴思先生,本书在出版之前,他们通读了此书的全部文稿,并为此书撰写文章,使此书增加了分量。
黑明 2004。秋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