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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美人依旧-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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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这个背影……在哪里见过,小菲疑惑着。    
        璎子对车子的背影喊了句什么,然后憋着气往回走。她眼里涌出泪花,此时她只是一个女人,脆弱的,易伤的。    
        小菲从窗口观察着璎子,惊异于她的神态,她在那个男人面前居然如此无力,她也会软弱。璎子正往回走,小菲赶快离开窗口。    
        璎子进来了,强撑着,仍是失魂落魄地坐到一把扶手椅上。    
        小菲随后坐下,观察着她,二人沉默。小菲有节奏地用指头敲打着椅子的扶手,声音很响。璎子看了看小菲的指头,好象才想起小菲的存在。小菲立刻自觉地停了下来。    
        璎子勉强挤出笑,没话找话地说,还在上学吗?    
        小菲点点头。    
        璎子却顾不上看她,心思好象完全不在这里。    
        你有事,那我先走了。小菲说。    
        璎子说,你母亲……我母亲,还有我们父亲,璎子自顾自说着,甩了甩长发,上一代的事,我们管不了,我们今后就在一起吧,这是父亲的遗愿。    
        小菲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璎子继续说,小菲,我希望你今晚留下来,先参加父亲丧事后面的答谢礼宴,然后咱们再好好谈谈?    
        小菲忙站起来,不必了。    
        但璎子已经走了,又把小菲一个人留在这间大厅里。小菲突然愤怒了,她站起来,向门口冲去,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是阿白。    
        阿白已经在外面站多时了,她拦住了要走的小菲,有了人生阅历的阿白知道,小菲这一走,是永远不会回头的,她已经看出,小菲内心的坚强,比她去世的母亲还要厉害,但今天如果把小菲留下了,就有改变的机会。    
        阿白说,二小姐,你不能走。    
        小菲对小时候抱过自己的阿白尚有好感,她停下脚步,看着阿白,说,别叫我二小姐。    
        阿白说,你叫小菲,你更是二小姐。阿白引导着小菲,这里的一切都会因为一个称呼而改变,你为什么要拒绝。    
        小菲说,我厌恶这里。    
        阿白说,你厌恶的人都不在了。    
        小菲说,可他留下的东西还在。    
        阿白说,那你可以让他还。    
        小菲问,怎么还。    
        阿白说,占有,占有他留下的东西。    
        小菲说,你是让我留下来报复。    
        阿白说,不是报复,是让他还债,每个人欠下的债都应该还,所以,你要留下来收债。    
        小菲被阿白说得茫然四顾,到底是该走还是留下来?茫然的发现自己在这幢房子里迷失了方向。    
    


第三部分第16节 祈告

    阿白望着小菲,心中暗自祈告,她一定要留下,这里的一半应该属于她。    
        阿白的努力没有白费。这晚,小菲终于没有离开李家。在宽敞豪华的浴室内,小菲被仆妇伺候着宽衣洗浴,她很不习惯,要她们出去了,自己一个人。氤氲的水气在宽大的玻璃上蒙上晕晕的帘幕。小菲站在镜子前,抹去上面的雾气,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仍然如在梦中。    
        恍惚间,六岁的小菲出现了,她趴在厨房的门窗上,向远处的浴    室观望。十六岁的璎子洗浴完毕,散着一瀑垂到腰际的黑发,披着白色软缎子浴袍,娉婷婀娜。小菲无限羡慕,姐姐真漂亮。她的年轻的母亲,走了过来,把她搂在怀里,你也很漂亮啊。母亲抚摩着她的头,我的小菲,最漂亮啦。然而小菲并不满意。璎子从厨房外走过,看见小菲,对她点头微笑,对她的母亲,却视而不见。小菲争脱开母亲,仰慕地望着璎子远去,璎子遗落了一只蝴蝶发卡,小菲捡起来,别在了自己的头上。    
        外面几个仆人悄声的嘀咕声打断了小菲的沉思,她听仆人们说,看那模样,透着福薄,走路向外撇,命贱呢。    
        小菲知是议论自己,一时气极,抓起旁边一只盆将浴缸中的热水泼撒地上,地面很快汪洋一片,她抡了浴巾狠命抽打,水花四溅,热气蒸腾,她在里面乱踩一气。    
        答谢礼宴还没有开始,璎子站在自己卧室的阳台前的暗影里吸烟,烟光一闪一闪,嘴唇上的脂光也随着闪出光亮,黄朝的匆匆的到来又匆匆的离开,让她心里很烦。    
        管家阿白与张律师站在她背后,跟她谈着什么,她定定神,凝神细听。张律师又在讲李先生的遗嘱。    
        只有你妹妹回李家,这份遗嘱才生效,张律师说,时局这样坏,你得抓紧。    
        璎子颇不耐烦,来回踱着,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张律师摊摊手,无可奈何。    
        阿白上前接过璎子手中的烟,在烟灰缸里捻灭,又给她倒了一杯水。阿白叹了一声,你父亲也是好意,是大家都要好才好。    
        好意?璎子忿忿地截断她的话。他活着时只为了自己好,你看是他毁了小菲母女一生,也害得我母亲英年早逝,死了才想起大家好。    
        这句话,也勾起了阿白半生的心酸,她想,男人生来就是为了毁女人来到这个世界的。    
        阿白向浴室那边扫了一眼,我去看看二小姐。今天小菲的到来,她也很意外。    
        小菲赌气地把浴室弄得一团糟,水流到了室外,远远就听见妞妞的尖叫。阿白皱了眉,突然想,小菲到底该不该回来呢,是不是又像她母亲一样,到了李家后又是一场劫难?她猛地觉得自己不应该做主劝小菲留下来。阿白不愿意多想了,她为了小菲母女的事已经内心里十几年不得清静,时局这么混乱,她只愿意看到小菲能衣食无忧地生活就行了。她母亲小榕的悲剧不会在她身上上演,因为她是李家的主人,这个世上, 只有主人是能做自己和做别人主的人,何况,李家也已经没有了男人,全屋子里,管家小姐尽是女的,小菲若不来李家,那才是身边处处有陷阱。阿白心里坦然了。    
        妞妞任小菲在浴室里胡闹,也不去劝,她心想,闹蹋了天才好,大小姐一生气,便会赶她走了。正想着,却见阿白来了,不去说自己的不是,反先要告小菲的状。    
        妞妞说,大管家,你看,屋里全被她搞乱了。    
        阿白沉下脸,好好伺候二小姐。妞妞不服气,气嘟嘟地一边打扫一边嘟哝。旁边一个伶俐的女佣赶紧进浴室。小菲也洗完了,散着一头湿淋淋头发出来,女佣捧了浴巾忙不迭跟在后面。    
        她在阿白面前站住,这个没有笑容的女人让她有点害怕,不由收敛了胡闹。    
    


第三部分第17节 十分恭敬

    二小姐,这边请,阿白十分恭敬。小菲听话地随她进了一间起居室。待坐在梳妆镜前,她任由阿白给她擦干了头发,又把头发梳理好,对镜比画着,最后决定把她的头发盘了上去。盘了发的小菲似乎成了另一个样子,更见一段秀颀的脖颈。阿白又取过一堆脂粉化妆笔,捧了小菲的脸端详片刻,把那些颜色深深浅浅地描画上去。看不出,这个脸上没有一点脂粉的老女人,装扮起人来却十分精到。小菲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奇异地发生着变化,也是粉光脂艳了,阿白又随手采了瓶中的一朵玫瑰,斜插在她高高盘起的乌亮的黑发上。    
        二小姐真漂亮,阿白打量着小菲,虽然没有笑容,但她的目光十分柔和。    
        突然,阿白浑身一震,猛然转身。小菲也吓了一跳,跟着向后看,什么也没有。什么事?她问。阿白凝思片刻,摇摇头,没什么,我年纪大,眼花了。    
        但是阿白分明在镜中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不发一言,静静地笑着,那个人就是远去的小榕,穿的衣服正是她当年送给小榕的,那也是老爷送给她阿白的。一袭粉红色的衣裙。她觉得小榕也跟小菲一起来到了李家,小榕是来叫小菲回家,还是来向自己索债的,自己不是铡对小菲说过,每人个欠的债都要还吗。阿白不由心头狂跳。    
        院子里下人们忙碌着,正在为丧事结束而举行的答谢礼宴进行最后的准备。现在已经没有白天的沉重,丧事已被热闹冲淡和取代。人行小径上挂了一路的丝织的灯笼,公馆到处装点着蜡烛,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一场奢华的晚会已准备就绪。    
        璎子抱着一抱衣服走了进来,阿白便把小菲交给她,回了自己房间,她的胸口绞痛得厉害,吃了药才支撑住。    
        梳妆打扮过的小菲安静了,璎子似乎很吃惊,面前的小菲真漂亮。    
        她挑了一条银灰与玫瑰色相间的裙子在小菲身上比着,华贵的绸衣,腰间斜缀着一朵玫瑰色的花。小菲的旧衣扔在地上,寒酸地躺在那里,在新衣的艳光下,更看不得了。璎子为小菲从里到外地试穿,在小菲的胸前比来比去,用别针将不合适的地方仔细地别好。她比小菲高了一些,势必要低首躬腰,烫成大卷大卷的头发扫着小菲的面颊,痒痒的。小菲心中一阵柔软,她站着不动,那一瞬间,两个人仿佛没有了隔阂。    
        璎子弄着那条裙子,不在意地说,你看,这样多好,你现在看上去像个大家闺秀了。话说完,她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小菲身子一挣,从她手中挣出,这话伤人,她看着璎子。    
        璎子尴尬地掩饰,这……来,快穿上试试吧。    
        小菲很不情愿,璎子却已经把裙子套在了她头上,而她亦无法拒绝这条美丽的裙子的诱惑。裙子套了下去,璎子帮她煞住裙带,一边要小菲屏住气,她煞得紧一些。小菲有点呼吸不畅。璎子问,是不是紧点了?要想美,就得受点罪嘛。    
        镜子里的小菲焕然一新,她都点不敢相信了,这是自己吗,如此的美丽。她扭头看看璎子,更是华丽又高贵。    
        璎子拉住她的手,两个人望着镜中的各自,喜欢吗,小菲?她有几分得意。    
        小菲摇摇头。    
        这样的东西,太陌生了,小菲补充道。    
        两个人都沉默了。    
        楼下客人陆续到了,璎子丢下小菲,摇摇摆摆地下了楼,那般光彩照人。小菲又被丢下,又是一个人,对着镜子,从未有过的紧张。她审视着镜中的自己,想着璎子那张诱人的红唇,拿起一支唇膏又在唇上重重抹着,左看右看,却愈不满意,她不能像璎子那样洒脱自然,从哪方面讲,都是一支乐曲里的不和谐音。她做着深呼吸,为自己鼓气,整理了一下裙裾,也下去了。    
    


第三部分第18节 花园

    花园中一片辉煌,灯光把天上的星都遮掩了。客人们来了许多,或坐或站打着招呼相互寒暄,下人们往来穿梭,热闹喧哗。小菲走进花园,带了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这样的场面,小菲举手投足间仍不免露了怯,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位置。她经过张围坐了好几个客人的桌子,几个人谈得正浓。    
        亲戚朋友都劝我先把资金调到上海,然后再弄到香港或印尼,另图发展。一个做中药生意的老板对身边的美国军官和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说,我呢,舍不得,故土难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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