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孩-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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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随之又继续交谈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的妈妈来到我身后,“这些强盗。”她说道,接着像往常一样,按照规定,用些黑纸挡住了窗户。
晚上,曼纽拉为我读了那本新书———塔杜施送给我的圣诞节礼物———《神秘花园》。这本书特别有意思。在封皮上有一张图,画着一个美丽的花园,花园里鲜花盛开,一个长着金黄头发的小女孩站立在中间,在她的肩头停着一只知更鸟,而那个小女孩就是我。
我们已经读完了两章,内容让我感到很难过、很悲伤。书中的小女孩一直都很孤独,没有一个朋友。当我听到后面院子里小孩们的叫喊声时,我总是想到书中的小女孩。虽然我们的院子里没有花园,但是那里长着一棵漂亮的树。这几天周围又移植了好多粗大的树苗。有时候,我藏到厨房的凉台上看小朋友们玩。但他们是看不到的。
但不幸的是这次被我妈妈看到了。于是她揪着我的领子,把我拖回厨房,关上凉台的门并上了锁。“罗玛”,她用略为严厉的语气对我说,“你不能,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你在这儿。”
我不得不向她保证,从现在开始不再这样做。
今天我们得知我父亲还活着。一个长着金色头发的年轻女人来看我们,她叫埃拉,是玛丽亚的妹妹,而玛丽亚是西蒙叔叔的妻子,爸爸的弟妹。埃拉一直藏在一个波兰建筑师朋友的家里。埃拉有波兰的身份证,而且她长得也像波兰人,一点都不像犹太人———有着一头金色的卷发和一双浅褐色的眼睛———她就是走到哪儿,也不会引起怀疑的。
我们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我们家的地址的。当埃拉突然出现在这里时,我妈妈惊讶得几乎要晕倒了。她给我们带来一个小盒子,里面有父亲的戒指。它现在又被放回到厨房的桌台上,就如同我们当初住在犹太人区时一样。在戒指上镶着颗红宝石,还刻着两个记号。现在我已经会读了,它们是两个大写字母:“B”和“L”。
我记得父亲曾说:“这是伯恩哈德的戒指。”我还记得当时我父亲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厚重而遥远,好像是从深井中传出来的。但是我现在记不太清楚父亲当时的样子,只是隐约记得他有一双像我一样黑色的眼睛。
埃拉只呆了一小会儿,她说我父亲交给她戒指时,他还在布拉祖集中营,但现在她也不知道父亲在哪里。
等埃拉走了以后,克尔尼克娃夫人问:“她怎么知道你们还住在我们这里呢?”她对我父亲还活着这件事看起来并不关心。
我妈妈因为太高兴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克尔尼克娃夫人皱眉的表情,这时她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她不停地把锅、碗之类的东西摆放到橱柜里,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到这件事是真的。
看到我妈妈在厨房里来来回回不停地走动,并在摆放盘子和碗时弄出很大的声音,曼纽拉有些发愁地说:“我担心他是不是还在布拉祖,我听说他们正打算解散那个集中营。”
我妈妈没有回答,但她在放锅盖的时候又弄出很大的碰撞声。“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还活着!”她最后这么说。“这枚戒指就是活着的信号。”
我突然想起当初戒指转交到父亲手里时,伯恩哈德已经死了。但我没有说出来。
难得妈妈高兴一次。
随后,当她腾出时间坐在我旁边时,我问道:“能再告诉我一些关于你和爸爸的事情吗?”她往我身边挪动了一下,用手转动着那枚戒指,开始向我讲述。
“你也知道,你爸爸有三个兄弟,”她说道,“这枚戒指本来是伯恩哈德的,他排行老三。他的大哥叫摩西,他是罗蒙的父亲———你还记得你的堂兄罗蒙吗?在你才6个月大的时候,他还用奶瓶给你喂过奶。后来他们在犹太人区的破墙上打了一个洞,把他给偷走了,当时你佐尼尔姑妈,就是罗蒙的妈妈,已经被……我真不知道罗蒙现在是不是还活着?”她叹了口气说。
我努力回想他的样子,但怎么也记不起来了。但我还是经常能听到他的名字,因为他的名字跟我的很像。
第三部分 可怕的寂静2、谁能帮助我们?
“不去想那些了。在你爸爸家族里,剩下的依次排下来是你爸爸戴维、伯恩哈德、西蒙。我对赖伯宁家族的历史了解不多,但有一点很明显,就是他们家族总是很不幸。你的曾祖父有7个女儿,每次一生女儿,他都会发狂一次:不停地抱怨、咒骂,大声地撞门、冲出去,然后再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他祈求能得到一个儿子的愿望最终也没能实现。他在镇上是出了名的骑手。他经常参加赛马,后来成了一个军队指挥官。他们说他曾创造过一个奇迹:倾斜地骑在他的栗毛马背上,极快地飞奔,穿过克拉科夫集市广场。他的父亲和姐妹们都把他视为骄傲。在最近的一次战争中,他阵亡了。这个儿子虽然接连不断地生女儿,但是他的女儿们都很出色,都是英勇的犹太妇女。你的祖母玛丽亚就是其中一个。”我妈妈停顿了一小会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在这段时间,把刚才妈妈说过的话在脑中回想了一遍。很多事情都让我感到很困惑。为什么曾祖父每次在女儿出世的时候会发狂一次?全镇闻名的骑手是什么意思?谁接连不断地生女儿?我打算问妈妈,但是她又开始继续讲她的故事。
“玛丽亚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嫁给了一个叫赛母·赖伯宁的年轻人。他不断地变换工作,但什么也干不好。他曾经试图做某公司的代理人,但没能成功;于是开了家餐馆。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事。一天晚上,当你的祖父从餐馆回家的时候,把一个装满当天支票的袋子放在桌子上,就回去睡觉了。你爸爸和他的兄弟们把钱袋里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把彩色的支票折成了小船,但没过多久他们相互打起来,把对方折的小船都撕碎了。当他们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他们已经把所有的碎片都冲到下水管道去了,所以你祖父又一次没钱了。”
“他们因此受到惩罚了吗?”我问道,心想那是一次多么槽糕的打架。
妈妈笑了。“你是了解你祖母的!没有一个犹太妈妈会允许别人打她的孩子。但你祖母肯定狠狠地批评他们了。”
“那祖父呢?”在某种程度上,我更为他感到难过,因为他一直没什么钱,还总是不走运。
“嗯,不幸的是,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死了,当时他才35岁。而且他死的时候,你祖母玛丽亚正怀着他们的第四个孩子。于是她站在大橱柜最上面往下跳,不想要这个孩子了,但没能成功。”
这又是一句我无法理解的话。但是现在妈妈看起来并不想继续讲下去。突然她又变得很难过。想到祖母当时的情景,我也感到很难过。我现在还经常想起她。有一天,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妈妈,为什么当一个人想不要孩子的时候,会从大橱柜上往下跳?
他们又一次把我们赶了出来。虽然我不太清楚为什么,但我觉得一定和戒指有什么关系。“太危险了,”克尔尼克娃夫人边说边摇头,“有人可能已经盯上她了。我不想在这儿再看到她。”她是在说埃拉。克尔尼克娃夫人和我妈妈正在大声而平静地谈论着。这些话听起来充满抱怨。我妈妈请求她让我们留下来,但是这次即便是祖母也不能改变她赶走我们的决定。他们总是把我们赶出来,我努力不去想每一次被赶出家门的经历,但是当再次发生的时候,还是那么恐怖。
现在谁能帮助我们呢?妈妈正在想。她又一次想了一遍她以前所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人名。有一个修道院的同班同学,还有那个波兰女佣……
对,这是个好主意。有一个波兰女佣特别喜欢我妈妈,因为我妈妈总是把那些平时不常穿的衣服送给她。她是不是住在这个街区附近呢?
我们开始去找,路上我们走得很快,从一个街区穿过另一个街区,找哪一个才是她住的街区。但我们没能找到。
一直找到午饭的时候,我们进了一家小面包店,买了些东西吃。店里没有别的客人。妈妈看到柜台后一个架子上有一些新鲜的葡萄干面包卷。她放下她的手提箱,这时铃响了。
服务生是一个憔悴的老女人,她有一头弯曲的短发,嘴角有些斜。当她从帘子后面走过来时,眼睛突然变亮了。我妈妈要了两个葡萄干面包卷,虽然她知道我不喜欢吃葡萄干面包卷。这个女人取出两个,装在纸带子里。接着她把袋子放到柜台上结账,在这过程中,她一直盯着我妈妈。突然,她大声叫了出来:“你不就是亚伯拉罕的女儿!陶菲拉,对吧?”
我妈妈吓得呆住了,好几秒钟都没说话。突然妈妈一手抓住我的手,一手拿起手提箱,冲出了商店———没带上面包卷。我们飞快地冲过街道,转过拐角。这时才向后看了看,没人跟着我们,于是我们大喘了一口气。“祝走运,祝走运。”妈妈嘀咕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她放心地叹了口气,紧皱的眉头也平缓下来。
但到现在我们还没吃什么东西,而且经过这一次后,妈妈很害怕,不敢再进另一家店了。在克拉科夫小镇上,每个人几乎都相互认识。
我们继续找,最后妈妈终于找到那条街道,找到那栋房子。“就是这儿,”她说,但听起来好像不很肯定,“她住在四层。”
我们顺着台阶爬上去。二层,三层……当我们到了四层的时候,妈妈发现她弄错了。门牌上的所有名字她都不熟悉。
正当我们打算走的时候,听到楼下的叫嚷声。
“AUFMACHEN”
第三部分 可怕的寂静3、被困在阁楼里
德国人!他们踹开了门,然后走上了楼梯。我们现在能逃到哪儿呢?
尽可能跑得越远越好。我们顺着楼梯往上跑。跑到最上面,有一扇大铁门一直通到楼顶的阁楼。妈妈拉了一下门把手,很幸运的是———门没锁。当沉重的脚步声沿着楼梯越来越近的时候,我们迅速溜了出去,门关上了。
但现在我们已经被困在阁楼里了。我们听不到铁门那边的任何声音。这里很安静,但满是灰尘,只有一小束光透过倾斜的小天窗射进来。湿漉漉的衬衣挂在长长的晾衣绳上。
妈妈正在找个地方能躲起来。可是没地方可躲。整个阁楼空空的,除了……角落里立着的一个木桶。
我们蹲在木桶后面。但是木桶太小了,不能完全遮住我们的身体。妈妈惊恐万分。她不停地揪着外套,衬衣,翻出我以前常见到的那个小布兜。我问过她很多次里面装着什么,但她从没告诉过我。
“过来,”她低声说,从小布兜里拿出一粒胶囊递给我,“来,拿上。放好它,等我让你吃的时候,你就把它吞下去。”
我盯着这个胶囊。这不是一块面包,也不是什么难吃的东西。它肯定非同一般。“这是什么东西?”
“氰化物”,妈妈低声说,“按照我说的做。”
我接过胶囊,握在已经发汗的手里,它就像一团火在我手心里燃烧。
妈妈也握着她的胶囊。她在这黑暗的阁楼里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