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根-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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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先达跳起来,铁天音挥动步鎗,目的自然是要吸引我的注意,我已确然注意到了
,可是一时之间,我却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十三)逼出来的疯病
白素在这时候,先低声道:“别紧张,我想你想错了一些事。”
接著,她朗声道:“天官,这两位是自己人!”
白素的话一出口、苗人、十二天官和何先达、铁天音之间空前地紧张的气氛,立时
不再存在,一下子散了开来,我这才看清,铁天音身上穿著的是军队的迷彩服,背上有
一只老大的背包,足登皮靴,那正是十二天官在山头上看到的铁天音。
十二天官一散开之后,身法快绝,一下子就来到了我的身前,望著我,神情疑惑之
极。我无法解决他们心中的疑惑,因为我自己心中也疑惑不已 何先达当然是自己人
,那铁天音又算是甚么自己人了。
所以,我把十二天官疑惑的眼光,再加上我的,一起给了了白素。
白素也无法解答,因为何先达和铁天音也已走向前来,反而是铁天音先开口,他竟
然显得兴高采烈,很是兴奋,朗声先叫我们:“卫叔,素姨,我在河边遇到了何老,才
知你们也来了!我就请他带来见你们!”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把半自动步鎗搁在肩上,鎗口向后,状甚潇洒。
我一生之中经历的古怪场面已经够多了,可是也未觉有古怪过现在的。
难道这小子真是大奸大恶到了这一地步,还是他不知道我们已知悉了他的所作所为
?
我那种目定口呆的情形,一定十分怪异,铁天音也立刻注意到了,他“咦”地一声
:“卫叔不舒服?”
我闷哼了一声:“是,不舒服至于极点!”
铁天音用力一挥手:“有一个消息,一定会令你高兴,我可以肯定,有外星人在活
动,我不但看到了外星人留下来的……一样东西,还看到了全身发光的外星人直飞上天
,我向他射了一枚火箭,竟然没射中。”
听得他说得如此兴高采烈,我更是无明火起:“要是射中了,又怎么样?”
铁天音见我问得声色俱厉,他不禁呆了一呆,一副不明白的神情,向白素投以求助
的眼色。白素沉声道:“照实说就是。”
铁天音道:“外星人怎会没有办法对付地球上那样简单的武器,我是想吸引他的注
意,知道有一个地球人发现了他,希望和他相会,这正是我来苗疆的目的。”
我听得有点发怔,白素低声道:“他根本不知道飞上天的是红绫!”
我仍然寒著脸,铁天音叫了起来:“怎么啦?人不能做一次错事,我撕去了一些记
录,就像是一直在犯十恶不赦的大罪了!”
听得他这样说,我怒极反笑,侧身让了一让:“你自己进去看。”
铁天音在这时,也很有点负气,一副“进去就进去”的神情,仍然把步鎗放在肩上
,略耸了耸背包,在那时候,我发觉背包的一边,和他背部的衣服上,都染有不少血迹
。他一在我身边经过,我立时转身,跟在他的后面。
这是一个很有利的位置 如果他在突然之间,想使用武器的话,我就可以先下手
为强。我发现何先达立即和我采取了同样的行动,所以铁天音在无形之中,是被我和何
光达“押解”进去的。
何先达曾经听我和白素说起过铁天音的行为,他带铁天音来蓝家峒,自然也有把他
带来听我处置之意在内。
白素紧跟在我们身后,她在入去之前,又曾安慰了十二天官几句,所以十二天官没
有跟进来。
一行人,当然是铁天音最先进屋,任何人一进了屋子,就可以看到放在竹架上的两
头银猿,铁天音也不例外,他发出了“啊”地一声,一下子就来到了那头盖骨被揭开了
的那头银猿之前,目光盯在那个金属网口,伸手轻轻掀了一下,现出了欣赏之极的神情
,连连赞叹。
我想向他厉声责问,但是好几次,都是一提气,还没有出声,就被白素用力拉了我
一下手阻止。
至少有两分钟之久,没有人出声。还是铁天音率先开口,他抬头向我望来,像是忘
记了我和他之间有龃龉存在,他神情兴奋,连声音也有点变了样:“看到没有?太奇妙
了!一点也不错,外星人曾在银猿的脑部,动过手术!”
白素居然和他讨论起来:“依你看来,这手术的作用是甚么?”
铁天音道:“人类医学上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手术,所以我也只能靠想像,看,有
许多细丝,深入脑部,照我的想像,那是一种程式,一种植入脑部的程式。”
白素听得很用心,而且连连打手势,不让我插言,她追问:“程式,是甚么意思?
”
铁天音叹了一声:“正如卫叔常说的那样:人类行为中从未出现过的事,就很难用
人类的语言来表达,只好打譬喻。这种手术,在猿脑中植入了活动的程式。就像是电脑
输入了软件,或者是机械人输入了活动程式一样,使猿脑接受讯号,按照程式的指令去
做事 那些事,猿猴本来是不会做的。”
白素道:“例如,要他们照顾一个婴儿?”
我焦躁起来,冷冷地道:“很好的设想,但显然不是很成功,受照顾的婴儿变成了
一个野人!”
铁天音竟然很认真地和我讨论:“那已是最好的情形了,卫叔,你不能期望猿猴培
养出哲学博士来的!”
我冷笑:“一点也不幽默 为甚么没有人讨论一下这两头银猿,是怎么死的?”
那两头银猿,是铁天音射杀的,那已是毫无疑问的事,因为苗疆之中,不会再有人
持有半自动步鎗。
铁天音一听我提出了这一点来,神情黯然,叹了一声,指了指一头银猿:“这一头
,被那一头射死,那一头见闯了祸,自己又射自己,我在一旁,自顾不暇,所以没有能
力制止这场悲剧,怪的是,他们中鎗之后,还发出可怕的叫声,窜了开去,我想去找他
们,已没有踪迹可寻了!”
他这番话相当长,我好几次要打断他的话,都被白素阻止,到后来,白素甚至在我
的身后抱住了我,非但不让我说话,而且不让我有行动!
好不容易等他讲究,我才暴喝一声:“你在说放甚么屁!你 ”
铁天音那神情又惊又怒:“你不相信我的话,我为甚么要撒谎!”
我声色俱厉:“你一直在撒谎!”
铁天音用力摇著头,神情变得又难看又可怕,面色血红,额头青筋绽起老高,他不
但摇头,而且身子也开始剧烈摇摆,他的声音也变得嘶哑,他在叫:“别逼我,不要逼
我!”
我看到他还想要赖,像是全世界都对不起他一样,更是无名火起,用力一挣,挣脱
了白素的怀抱,一步跨向前,已准备重重掴他两个耳光再说。可是也就在这时,白素的
行动比我更快,她竟然一下闪到了我的身边,横肘向我就撞。
我再耳听八方,眼观四路,提防各方面来的突然进攻,也断然无法料得到白素会向
我突袭,当然无法避得过去。
白素的这一撞,力道著实不轻,撞在我的胁下,其痛彻骨,肋骨都几乎被她撞断,
身子也踉跄向后跌出,自然无法完成掴打铁天音的行动。
白素突然发难,横肘撞开了我,同时急叫:“姨丈,抱住他!”
我看得很清楚(虽然那时我吃了一肘,又痛又惊),何先达的行动,在白素叫喝之
前,他疾如劲风,一下子来到了铁天音的身后,把铁天音连臂抱住,并且把铁天音的身
子抱了起来,使他双脚离地。
铁天音发出可怕之极的吼叫声,满面汗珠滚动,双脚乱踢,脚后跟撞在何先达的身
上,何先达一身武功,自然不会在乎。
白素已到了铁天音的身边,柔声道:“放松些,孩子,放松些,没有人逼你,你卫
叔只是鲁莽了些。一点小误会,没有人逼你,你是好孩子。”
白素声音之温柔,和铁天音发出的吼叫声之可怕,成为极强烈的对比。铁天音不但
吼叫,而且在拼命挣扎,但是何先达的双臂,既然抱住了一个人,这世上也就没有甚么
人可以挣得脱了!
铁天音这时的情形,简直就像是一头疯了的猛兽!
一想到“疯”这个字,我心头陡然如同被重锤敲了一下,不由自主,发出了“啊”
地一声,同时,伸手在自己头上打了一下。
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铁天音的判断,几乎百分之百错误。但是至少,我已
看出铁天音这时的情形,正是一种可怕的疾病。这种精神方面的病症,发作起来,人根
本无法自己控制自己,会处于一种疯狂的状态。
有这种病症的人,甚么时候发作,也难以预料。但一般来说,在受到强烈的刺激时
,就会发作。
铁天音竟然患有这种间歇性的性格分裂疯症,这全然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白素一面在不断向铁天音说著话,一面向我投来很是严厉的责备眼光。
我立刻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我走向前去,铁天音睁著血红的眼睛瞪著我。
我先叹了一口气,伸手在他头上拍了拍:“你这算是干甚么?我是你的卫叔是不是
?就算说错了甚么,想错了甚么,你就这样子,我这就算逼你?”
我用温和的语气责备他,很有效果,铁天音先是停止了挣扎,接著,大口喘气,头
脸上汗如雨下,何先达松开了手,放他下地,伸手按在他的头顶。
过了好一会,铁天音的呼吸,才恢复正常,全身上下,透湿透湿。
白素过去,替他解下了背包,我立即看到,他背部,近在肩头,衣服裂了一大片,
肩上绑著布条,还有血从布条中渗出来,看来不但曾受过伤,而且伤得不轻,他用来裹
扎伤口的,也是军用的急救包,那当然不是很好的治疗方法。在铁天音身后的何先达,
一手仍按在铁天音的头上,一手已把纱布扯了开来:“我有极好的金创药。”
武林中人,把医治外伤的药叫“金创药”,没有人会怀疑何先达的话。
而在绷带一扯开之后,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他背上的伤痕足有二十公分长,很深
,看来是被甚么利器割伤的。更奇的是并行的有三条之多,本来可能已有好转,但是刚
才那一阵挣扎,令得伤口迸裂,鲜血淋漓,很是可怖。
何先达取出一只竹筒,倾出一种深绿色的粉末,倒在伤口之上。
伤口本来皮开肉绽,那种粉末一沾上去,竟有拉紧伤口的能力,很快地就变成了三
道血痕,铁天音也在这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何先达指著伤口,说得很简单:“兽爪所伤。”
我心头又是一凛,自然而然,向银猿望去,银猿的爪极锐利,正可以造成这样的伤
口。
铁天音在吁了一口气之后,抬起头来,白素已在他的背包之中,找出毛巾来,他接
了过来,一面抹汗,一面道:“我爸曾说过,我的疯病,如果遇上真正的内家高手,可
以有得救,看来我是得救了。”
我和白素齐声道:“你怎么一直不告诉我们你有这个毛病?”
铁天音苦笑:“那又不是甚么光彩的事,那是我小时候,甚至不是少年,而还只是
儿童的时候,被那场大疯狂逼出来的,不但我爸的双腿被打断,过去的功劳全变成了罪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