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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霜河(下)-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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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领情地直起身,以袖就嘴擦拭。
  他不以为意地随手搁下巾帕:“很难过吧?”啧,女人怀孕就是麻烦。
  她低头要绕开他。
  他自怀中掏出一只巴掌大的盒子,薄薄木片上散发着幽幽梅香,吸入心脾,周身都漫开清新。
  “走开。”她瞪着他拦着的手臂。
  “把里面的药丸含在嘴中,你就会好一点。”
  “我不稀罕。”她一手挥掉了递到眼前的东西。
  他眼疾,一脚将快要落地摔坏的盒子踢回到手中:“我知道你不稀罕,可是再怎么讨厌我,也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他捉起她的手,将盒子塞过去:“我辛苦寻来的药,不是拿来糟蹋用的。”
  她任凭盒子由她手中滑落在地上,抬头道:“那是你的事,你的东西——我不要。”
  他耐着性子,笑道:“这么些年,北天公主任性的脾气倒还是很足哪。听闻月重天将你从小当成王子来养,养出的性子真是不讨人喜欢。你想惹我生气赶我,我偏就不走。”竟在桌旁坐了下来,自顾自地舀了碗汤喝起来。
  三言两语缓和了气氛,她的挣扎倒成了跟他闹脾气似的。
  她冷淡地转回屏风后去,眼不见为净。
  “待在**天不出去,日子不好打发吧?”宫中事务之繁多,令他无法抽出太多时间来与她“消磨”,而普通的婢女也根本近不了她这座冰山的身。
  她依旧不言不语。
  短笛清亮的音自他唇间溢出,悠然一旋却嘎然而止。他将笛轻轻一掷,正好插入书案上笔筒之中:“书画琴棋,有心境、有知音的时候,才体会得到清静观达;坐困之时,只会更让人寂寞孤单。”
  她微微一怔,他竟然明白她自己都不太清楚的感受。
  他似感到了她心中的疑问:“子非鱼,安知鱼之不乐乎?”紫微垣宫宫主也只是个有血肉之躯的人,怎么能免俗?
  她掩着耳朵,厌烦于再听他蛊惑人心的话语,但他的声音却清清楚楚地钻进来。
  “在这儿无聊,我替你找了个伴儿解解闷。”
  “去!”
  一团雪白的东西滚跳了进来,她一看——竟然是只胖乎乎的兔子。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动起来肥肥的屁股一扭一扭。
  “喜欢吧?”
  她的脸微微沉了下来,抱起兔子扔到了屏风外:“不喜欢,你别白费心机了。”
  他用两根手指拈起兔耳朵,端详着兔子受惊挣扎的模样:“真的不喜欢?”
  她转回里头去。
  “物尽其用,既然你不要,它只好回到厨房去变成一锅炖兔肉了。”
  她的脚步顿住,知道他不会对这么一只兔子起怜惜之心。一想到活蹦乱跳的东西成为一堆死肉糊,她就想吐。
  转身倚靠在屏风边,她冷道:“给我。”
  兔子安全到了她的怀中,剔透如红宝石的眼珠子与她对看,一只小小的前腿抹了抹脸,仿佛人擦去惊吓后的冷汗——她的表情不禁缓了下来。
  “你的心肠还是不够硬。”他似嘲讽地道,“同是世间物,对死的这样糟蹋,对活的却有这样疼惜——而两者的区别,也不过在于一是天设,一为人造。你既然不肯辜负天,为什么要对不起人?”
  “这世间不是谁都值得对得起。”
  他只淡淡道:“药师炼药,是为了能治疗病痛,药若不能尽其用,就是他的失败。你浪费药丸,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辛苦炼药的人。”
  “诡辩!”屠征的这门功夫真的已经是炉火纯青,只要他认为对的,怎样他都能有理由来自圆其说——就如强留人在**天,原因也是为她好。
  但是——她咬住了唇,很不情愿地在心底承认四年前的屠征与今时的屠征已经不一样了。收敛了下流蛮横,除却强留人的过错,她几乎已无法在他身上找到令人厌恶的特质。
  阴影未曾淡去模糊,却更加突显他改变的巨大。
  四年前的他是滩浊水,杂质分明,而现时的他浑浊沉淀,水色慢慢清扬起来,残存的恶感遮着眼睛,但她却已经忽视不了他随时日渐显露的沉稳。
  也许是紫微垣宫的重任迫他改变,她想,只遗憾这改变还未彻底。
  ——喜欢的东西没得到手就不会安心。
  这句话依然是写照;就如同任性执拗的孩童有着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而她心中有石城,她不喜欢屠征,她不想变成那个让他安心的“东西”。
  这几日来,常常想到母亲,她临死前的话不住在脑中回响。当时宝姿觉得绝情,她也不能理解——世俗为什么容不下失了清白的女子。
  四年前情急之下自尽时,她没想过;四年后,这样的心境处境下,她终于明白:女子的身心是相连的。男子可以为欲逞欢一晌,就如屠征,而女子却只愿为情给出自己,第一容不下“肮脏”的是自己的心——就算错不在于她。
  欲情欲情,才是真正的男女之别。
  ☆ ☆ ☆
  在紫微垣宫的日子就这么拖过。
  丰秋之后萧条冬日才是预计中临盆的时间,屠征却早早地在**天安排了稳婆,准备妥善得让初来乍到的老婆子们以为月向晚这个“夫人”前面还有“宫主”两字,直到她翻脸,她们才在婢女的窃窃私语中明白真相,惧于屠征的权势,鄙夷欣羡皆藏在心里。
  月向晚对此哪有不知,只是胎动让她惊奇于生之奥妙,忙于向亡夫诉说喜悦,对这些个闲言碎语自然懒得理会。
  她越沉默难近,传言暗地里也越嚣狂。
  初八小雪晚,婢女收了碗筷下去,她拿了叶青菜喂兔子。兔子开始两月长得很快,后来却仿佛停止了长大,只是白白厚厚的一团一直臃肿起来,到现在连眼睛也藏在毛中不得见,走路更是一跳三滚,活像个毛球,可以被踢着玩儿。
  “嚓茶——”
  她一扯叶子,兔子便不高兴地咬住它往自己这边拉。
  啃得菜只剩下梗时,无论她怎么逗,它都不肯再吃了。
  “连纸都吃,就是不爱吃菜梗。”她微笑着在它小脑袋上敲了一记,看着它挪着屁股从矮几上跳了下去。
  门口的声音打破安静,兔子动了动耳朵,胆小地滚到了她的椅子下。
  她没回头,人与兔子的默契让她知道进来的人肯定是屠征。
  “宫主,饶了奴婢吧——”门口一声惨叫。
  随即门被关上,隔绝了声响。
  “好好坐着,别多管闲事。”屠征淡道。
  相处这么久,她听得出他的不悦,也不是刻意与他唱反调,只是那声惨叫让她心神不宁,让她打开了门。
  正被拖下去的婢女哭得凄惨:“——夫人、夫人——求您求求宫主——”
  “怎么回事?”她问。
  然而周遭人全部低着头,无人敢答一个字。
  身后靠近的温热吐息令她颈背上起了小疙瘩,她连忙往旁侧开一点。
  “多嘴的毛病,第一次有人犯,第二次便没人再敢。”
  原来是有人碎嘴,刚好倒霉地被他逮到。
  “你怎么处置她?”砍头?割舌?还是断臂?
  他反问道:“你不是不屑于管这些吗?这次为何这么多事?”
  左剑婢女的教训还在心潮激荡不止,若设身处地为他人想想,愧疚、愤怒便不可遏止。
  “若要将她割舌、断臂,你还不如杀了她。”一死是百了,一残一废却是痛苦百倍。
  “你想人家死得完整人家还未必想死!”他笑出声,强行把门合上,“你以为我会怎么处置她?”
  背贴在门上,她整个人被困在他的双臂之间。她的身量亦高挑纤长。平视所见便是他青湛胡碴微生的下颚:“你的毒辣手段,我又怎么会知道?”她推他,“走开!”
  他纹丝不动,目光停留在她滚圆的肚子上: “慌什么?我又没对你怎么样。”
  虽然怀孕生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一想到这 个无瓜葛的男人掌握她所有的生理变化,她就觉 得羞耻:“你先把人留下来。”她改了话题道。
  “你一一在求我?”他微笑,“一宫之主朝令夕改,你想让他的威严置于何地?”责问近乎调情。
  “威严不是暴虐堆砌出来的。”
  “哦,那我倒要请教你了——高人?”
  他在嘲笑逗弄她,她知道。不服好胜的一半心想让她反驳,而消极退守的另一半心却让她不要再交浅言深。牵扯胡缠下去,刺激的是他,为难的却是自己。
  偏过头,她不去迎视他炙热的眸光,冷道:“宫主请让开,你我如此不合时宜。”。
  “不合时宜?”他朗声笑道,“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更是没有了礼法——规矩是人订的,守不守也是人自己做主。”
  “那就请宫主守自己的规矩。”强迫她住进**天,他自己移居到尘天宫室,这七个月时常来探,却也未显一点侵犯之意。
  “如果——今日我不想守呢?”指尖划过她额上的淡淡疤痕,“你怎么办?”。
  “亡夫在看,请宫主自重。”听不出他的口吻似玩笑,她身体僵住;只感到肚子也紧张得痉挛了一下。
  笑声低沉,他俯下睑,扣住她的视线:“别像你那只兔子一样紧张,它见了我躲无所谓,你这样可不行。”荏弱的样子让他想抱住她,可是——说句像笑话的实话——他不敢造次。
  痛!她的脸色发白。
  “怎么了?”他终于察觉到不对。
  “一一走开——”她的声音颤抖,眸光似穿过了他。
  他低头看到她的的手在襦裙上揪着,那么用力,连指节都发白了。“你——”他也呆住了。
  她弓起背想忍下疼痛,可是他用力圈住的双臂阻住了她愚蠢的动作:“你别动、别动!”他似乎比她更为紧张。
  她想推开,但是那阵阵袭来的疼痛让她的身体无力支撑,双手背叛意志地抱住了他,指尖隔着衣衫深深陷入他的臀肌中。 白日时亦有几阵疼痛,她未加注意,因为极为短促,但此刻,怕是——
  “我……我好像……要……”她羞惭地低吟。
  要生了?他的脸色一下子也变了:“来人,快来人!”
  暴吼引起了门外的大喧哗。
  稳婆、婢女涌入之时,他已一把抱起她放到了床上。
  “宫主、宫主——劳烦您先出去——”稳婆尴尬又害怕地劝拉待在床边忘了走的他。哪有女人生产男人站床头的?
  屠征生平第一次被人赶出了门而不得施诡计。
  房中传来混乱的声响,他一动不动地钉在门外,其态如山。
  门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婢女们出了又进,进了又出,带血的水换出了一盆又一盆。他只能看到屏风后晃动的人影,她和孩子的生死都悬在空中。
  等了大半夜,身旁随侍的奴仆已经偷偷打了无数个哈欠。
  房中传来的声响中却从头到尾没有月向晚的痛呼。
  屠征闭上了眼,深深吐出一口气,再吸进,再吐出,紊乱鼓动的心脏才稍稍在胸腔中镇定下来。
  “生下了没有,啊?”奴仆拦住一端着水盆出来的婢女悄声问。
  婢女猛摇头,疾疾避走。
  四更的鼓声都已经响过。夜色中浮游着的清寒冷气,让人的衣服都变得湿漉漉的,身上更是鸡皮疙瘩频起——在房门外等待实在不怎么好受。
  屠征的指在回廊栏杆上轻轻敲叩,声声急促如催魂。
  已经五个时辰了,里面还是没有动静,会不会——
  他猛地转身,揪住一个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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