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范庚海]-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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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他对节日没有任何概念。
金基范却还记得两个日子——有一天他抓到了一只皮毛很值钱的红狐,另一天他遇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在那一片炎热而布满毒虫的丛林里。
他们简单的架在半空中的木头和树藤的屋子里,有时还是免不了会爬进蜘蛛和蛇,虽然他们像所有本地人一样在屋子四角放置了散发着可以驱赶虫蛇的植物。他记不清是几岁的时候,被称母亲的人忽然有一天跟别人走了,从此消失不见,过了不久父亲也不见了——被军队抓去当兵。
在他当时的认知里,并不理解那场战争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父亲不见了,而且不知死活。还有就是,偶尔经过这里的军队——那些完整的小队似乎还有些纪律,他们只是在他家附近略作休息。然而,有时路过的散兵游勇,则毫不客气地掠夺着他家里所有能拿走的东西。甚至,他曾经在某些人眼中看出了他们对他自己想进行的掠夺。
但是,在丛林里生存,他从小动作敏捷,而且对丛林太过熟悉,于是他习惯了躲开,远远的,看见那些人,就躲藏起来。
曾经有很长的时间,他都没有说过多少话,只是偶尔遇到本地的土著为了用自己捉到的动物或采到药草去换取食物,他才会开口。那时候,他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有一次,他制作的捕兽夹捉住了一只红狐,虽然这种动物的肉几乎没法吃,但是它的皮毛却能换很多东西,金基范很高兴,可是就在他打开夹子小心的弄出那只晕过去的狐狸时,忽然有震动耳膜的爆炸声吓了他一跳,那只狐狸也被惊醒,愣神的瞬间,倒是它先反应过来,突然从怀中窜了出去,虽然一拐一拐的却跑的也挺快。
金基范不能这么放弃,这能换取很多食物的财产。于是他飞奔去追,却不知道这是个正在开火的战场。
太多时候,他很饥饿,所以他没有想过太多的事情。当他兴奋地扑到抓住那只受伤的动物时,他想终于可以有些日子吃到更多的东西——就在这时,一颗炮弹在他身边炸响。
他没死,甚至除了被飞溅的石块擦破了皮肤之外,看起来没受什么伤。当他醒来时,发现天已经黑了,四处无人,仍然是寂寞的丛林和深处传来了野兽的低吟。他从地上爬起来,发现手中还死死地抓着那只垂死的动物。
一切仿佛没什么改变,只是时时会突如其来的头痛,和经常忘记一些事情。
7。
不知道交战的双方谁在前进谁在后退,总之,他们的战场忽然移到了这一片地区——金基范自以为这里是属于自己的领地,除了那些路过的人以外,仿佛只有他一个高级生物居住在这里,当然,有时候他觉得在这里他已经不是高级生物,而是低级,在那些野兽和毒虫面前。
其实这里曾经有几户居民,只不过在父亲不见了以后,他们逐渐消失——也许是他们更清楚地理解战争的意义。
当子弹在耳边呼啸而过时,他还趴在地上设法诱捕一只发呆的山鸡。当然,枪声将那只笨鸟惊飞,他觉得万分可惜,就在他想站起来时,突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他并扑到在地。
出于一种原始的本能,他立即反抓住那人的手腕用尽全力把他从一侧翻倒,然后反身压在那人身上,同时从腰间摸出了他每天在河边磨过的锋利刀子——就在刀子敏捷的刺破那人胸前的衣服时,他硬生生的停住了手。
说实话,只是一眼之间,金基范完全是凭直觉感到这人不可能威胁到自己——倒在地上的人有双漂亮的眼睛,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好象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跟金基范见过的本地人和那些路过的士兵完全不同,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皮肤是金基范从来没有见过白晰细致,身材也远不如自己健壮。
不远处随即响起来成片的枪声,被压在下面的少年不安地转动了一下脑袋,然后捂着耳朵对他大声喊:“你能不能让我起来?”
金基范这才收起匕首,移开身体。
那少年坐起来,居然还低头去掸衣服上的尘土和褶皱,然后侧耳倾听了一下:“这里太危险,你在这儿做什么?”
金基范僵了一会儿,才勉强吐出几个字:“捉山鸡。”
“嗯?”对方似乎没明白,莫明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很近的一声枪响,“我们离开这儿吧——也许会被击中的!”
当他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抓住金基范的手腕,拉着他弯着腰沿着灌木间的空隙逃离这片战场时,金基范也很奇怪为什么自己这么听他的话。
后来金基范才明白,原来他是看见自己站在战场上太容易被流弹击中,所以才扑过来,让他缩小目标。
开始的时候,金基范觉得这人很不可思议。在这又是战场又是丛林的地方,竟能像猫一样保持着干净。当然他也看出来,对方对自己也感到同样不可思议,包括自己生活的方式、居住的地方甚至吃食物的样子。
但他们却奇怪的接受了彼此的不同。金基范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陌生人交流,除了交换食物或猎物的情景以外,他也从未觉得有必要和陌生人交流。于是,当他们疲惫不堪地来到金基范的住处——其实倒很像鸟的巢|穴只不过是有顶的巢|穴——那白晰的少年先开口问: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韩庚。”
很久没人问过自己的名字,连金基范都差点忘了,良久,他才回答:“金基范。”
韩庚又困惑地看了他两眼,然后把话题转移到两个人共同关心的事上:“有吃的东西吗?”
“有。”金基范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对个陌生人这么大方起来,他从角落扯出一只血肉模糊的兔子。
韩庚的脸似乎更加白了一些,“哦,这个……”
“早上捉的。”金基范的意思是,这还是新鲜的,并没有腐败。他不知道韩庚脸色发白的原因并不是担心这“食物”不够新鲜。
虽然金基范灵巧而敏捷的剥皮及烧烤手法使得韩庚的脸色白的没法再白了,但是最终饥饿感战胜了一切,他接过了金基范递过了一块烤兔肉并在事后对它的味道夸赞了许久——这使金基范莫明其妙,这有什么奇怪的,他经常这样弄吃的。
但是看见韩庚温柔的微笑,金基范在他自己未知的情况下,也对韩庚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
8。
那对金基范来说,真是很久以前的事,可是他却还记得许多片断。比如天黑的时候,他把一些散发着古怪气味的植物摆在房间各个角落,然后韩庚皱着眉问:“这是什么?太呛了。”
金基范回答这是用来驱赶蜘蛛蚂蚁等虫子的。
“哦……有很多虫子吗……会咬人吗?”韩庚紧张地问。
当然,这里的虫子都很厉害,有时候还会有蛇。金基范轻描淡写地回答。
开始的时候韩庚躺在角落的某个草垫上翻来覆去,似乎难以入睡。金基范也被他吵的够呛,但是一向脾气不算好的金基范,最终还是忍耐下来,其实他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收留这个来历不明的——也许是寂寞的太久了,终于可以遇到一个能够作伴的、可以不必过于防备的同龄人。
后来韩庚终于爬起来,坐到金基范身边。金基范睁开眼问,为什么不睡觉。
韩庚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迟疑了下才回答,他害怕虫子还有蛇。
金基范心里虽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并没有嘲笑他,拍了下身边的垫子说:没事,我睡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被咬过。
韩庚犹豫着在他身边躺下,金基范又补充了一句:只是有几次发现蛇从身上爬过去而已。
然后发觉韩庚在身边明显地哆索了一下,金基范在黑暗中无声的咧开嘴笑了。
金基范对韩庚这种与他完全不同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是感到奇怪,但是没问过什么。直到第二天,韩庚问起他——他家里人都哪去了。金基范回答:一个跑了,一个走了,不知道。
韩庚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说什么。跟金基范到丛林里去检查他捕捉动物的陷阱时,才对他说——本来他是到这里寻找父亲的,父亲前两年当兵离开了家,说是两年就可以结束兵役,然后带着家人一起去北方,可是从他走了以后再没有回来。一个月前母亲生病去逝,家里再没有可以照顾自己,于是他想来找父亲,找到后一起去北方。
没找到吗?金基范问,从他的捕兽夹中抓出被夹住的豚鼠。
没有,找到很多部队,他们都说不知道。有个老兵说见过,但那是半年以前。后来又有人说,肯定是在某次战役中死掉了。很多人都在不同的战役中死去,甚至连尸体也找不到。
那你怎么办?
没办法。找不到他,我只好自己去北方。
为什么要去北方?
因为那里不打仗,那里有分明的四季,那里冬天会下雪。
生活在丛林里,金基范也没有见过下雪。他不知道下雪有什么值得渴望的,要说不打仗,或许是件好事吧,不打仗父亲也不会不见了,那些小时候曾经见过的邻居也不会都消失了,在树林里捉狐狸或兔子或山鸡的时候也不会被打扰了。
韩庚看着他的猎物问,这是什么。
金基范回答,食物啊。
韩庚神情古怪地看了一会儿说,可是像大号的老鼠啊。
金基范说,但它不是老鼠,用瓦罐炖它的肉很好吃,汤也很好喝。
后来韩庚说,最好在把它们弄熟前,别再让我看见它们是什么样子。
金基范则回答,有你白吃白喝,就应该知足。但却露出一个真正十三四岁孩子应有的笑容。
韩庚是很知足,虽然他离开家时带了家里所有的钱和财物,但在这个地方似乎用不到。因为战争的缘故,平时本来就很少的商旅越发少见。与周围地区的人们交换食物用捕捉到的猎物就可以。他本来是想穿越丛林,走过这片战场,偶然遇到了金基范,那个生活方式像土著却说着一口标准英语的少年,他喜欢看他天真的笑容,而且,他不得不佩服他独自一人在丛林边缘中生存的勇气。
9。
韩庚向一队路过的士兵打听前面的路途,他们告诉他前面暂时无法通行,因为打仗的原因,前方有很大片的区域被封锁,要想过去除非等阵地转移或战争结束。
看着韩庚失望的表情,金基范却在心里感到一种轻微的快乐。不知道为什么。难道因为前面过不去,所以他暂时不能走了吗?因为自己不愿意让他这么快就离开?金基范自己也说不清。他虽然年幼却大大咧咧地假装扮演着无可奈何收留流浪儿童的样子,然后每天带着韩庚去寻找猎物或去附近还有人的村子换取需要的东西。
尽管韩庚明知自己在他们两人所处的环境中或者说家庭中处于劣势,毕竟这是金基范的“地盘”,但是他还是尽可能的对一些事情产生影响,比如他要求金基范每天跟他到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