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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决不饶恕第01集(上)-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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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是谁?先撒手,我死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那个人不说话,几乎是跑着往路边的一辆大头车边上靠,我心想,这下子完蛋了,看这架势人家这是想绑架我呢。正奋力挣扎着,突然感觉那个人的手上没了力气,他松开了我,用手指着站在对面的金高,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我看见金高的手里攥着一把通红的牛角刀,整个手连同袖口都是红的。我把那个人摔在地下,来不及多想,拉着金高就跑。结果,为这事儿金高跑到了黑龙江他姨妈家躲了大半年,幸亏那个人没死,要不我们都得遭殃。83年砸小广的时候,又是金高出手最狠,当时我都傻了,生怕他把小广砍死,几乎是抱着他出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俩在打架呢。这种感情,岂是阎坤之流能比的?我哼哼两声,摔开阎坤进了里屋。
  屋里,金高正拿着一把锯短了枪筒的猎枪挥舞着:“你们这帮兔崽子,玩枪很有派是不?”
  我夺下枪,环视四周:“这是谁的?”
  兔子苦笑着接过猎枪:“我的,金哥又喝醉了……”
  阎坤进门,突然大声诈唬道:“兔子,带兄弟们回家!”
  看着阎坤带来的那几个人怏怏地站起来,我压了压手,沉声说:“哥儿几个,今晚咱们说过的事情不要再让任何人知道,这里面的道理我不说你们也清楚,一旦我发现有人嘴巴不严实,这位兄弟就别在外面混了,都听清楚了吗?”
  那几个人回答得很干脆:“远哥放心,在道儿上混的都知道这个。”
  花子搀着大昌进来了,大昌似乎有点醒酒,冲满屋的人傻笑:“哈哈,都是八爷的人啊……”
  建云从花子手里接过大昌,猛力把他推到床上,掀过被子给他蒙上了脑袋:“睡你的觉。”
  该走的都走了,屋里冷了一阵场,花子好像很敬畏阎坤,一个劲地给他添水。
  建云一旁笑着给金高递烟,金高点着建云的额头说,云哥,以后不许瞧不起花子他们,我们是同案。
  “大坤,我问你,”我把脸凑近了阎坤,“你有多少钱?”
  “什么意思?”阎坤直摸脑门,“你带头冲锋,需要钱的时候,全部我出就是了。”
  “你的钱比黄胡子还多吗?”我还在笑。
  “不如他的多……远哥,只要你出面找他,说不定这架还打不起来呢,酒席我摆……”
  “别的我不想听,我只知道替人干活得拿工钱。”
  “远哥,这是替我干活吗?”阎坤的脸涨成了猪肝,“事成以后我不是划地盘给你的吗?”
  “事不成呢?我被黄胡子杀了或者我又进监狱了呢?”
  “远哥真能闹,就凭你?嘁。”阎坤的眼球像是被人弹了一下,滴溜溜乱转。
  “不想干了是不?”我把腿架起来,身子仰到了沙发上,“你走吧。”
  阎坤冲建云惨然一笑:“好嘛,远哥变了,开始跟弟兄们计较钱了。”
  一直在听我们说话的金高把身下的一个垫子摔向阎坤:“那就对了,没钱你吃个屁!”
  阎坤抱着垫子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先拿多少?”
  “一万。”我闷声说。
  “啊?吃大户啊你?把我卖了也不值一万啊。”阎坤的表情像是要哭。
  “就一万。”我又重复了一遍。
  阎坤把脑袋猛地插到裤裆里,喘气声像一头正在交配的驴。我冷眼看着建云,一声不吭。
  建云伸手拍了拍阎坤的肩膀:“咱们走吧,”转头冲我一笑,“蝴蝶,明天我送钱过来。”
  我站起来点点头:“就这样,剩下的事情明天再商量。”
  抽了一阵闷烟,我问金高有没有借这个机会重新混起来的打算?金高说,这个问题我想过好多次了,咱们这路人一没本事二没靠山,想要过得舒坦点儿就必须混社会,尽管这条路也不好走,可是掌握好了火候,一样能够出人头地。他的想法跟我十分吻合,我用力按了一下他的肩膀,算是表达了同样的意思。金高闭了一会儿眼睛,慢慢抬起眼皮:“听说黄胡子的势力非同一般。”
  我淡然一笑:“正是因为这样,把他砸趴下咱们才能爬得起来。”
  金高的眼球开始聚光:“你有一下子干挺了他的把握?”
  我说:“没有,但我想试试,我记得当年李俊海说过'富贵险中求',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憧憬了一阵美好前景,我跟金高说了一下关于胡四的情况,金高听得直点头:“这是个人物,为人也挺仗义的。”我接着说:“所以我说,既然他想跟咱们联手干点儿事情,咱们应该跟他合作。”金高想了一会儿,脸沉了下来:“不过我总觉得他想利用你……”我不让他继续说了:“别提什么利不利用的,这世道就这样,这叫互相利用,不是单方面的。你想想,咱们刚出来,俩眼墨黑,要钱钱没有,要人人没有,不这样怎么办?我跟他在监狱也呆了将近两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人不坏,大事儿没一起办过,可是从小事儿上看,他是个值得交往的人。咱们想吃社会这碗饭,需要的也是这种人,明天你跟我一起去见见他,看看他有没有兴趣跟咱们一起干这事儿。”
  “蝴蝶,睡了吗?”窗户上有人低声吆喝。这么晚了,谁还来找我?我一凛。建云把脸贴在玻璃上:“把门打开。”建云一进门就将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拍在茶几上:“这是一万块,你数数。”我示意金高出门看看有没有人跟着,转头问建云:“这么着急?阎八呢?”建云不接我的茬儿,摸出烟自己点上,悻悻地说:“你这几年不在社会上,有些事情不理解,你不在的时候,我一直跟阎坤在一起,他的钱也就是我的钱。看样子,你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俩,满眼都是钱钱钱……”金高回头乜了建云一眼:“云哥,别那么多废话好不好?阎八怎么不来?”建云丢给他一根烟:“人家怕你了还不成?你怎么也这样?”金高摸了建云的脸一把,干笑两声:“呵,云哥恼了……阎八跟你不一样啊,你还是我哥哥。”我把信封掖到沙发垫子下面,笑得有些尴尬:“不用这么着急啊,阎八不高兴了?”建云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把闪着油光的手枪,反着把子递给我:“他说,既然你分得这么清,他把事情就交给你了,这是他赞助你的,新的,从来没用过。他去外地了,等你办好了这事儿,他再回来……杨远,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说什么了。”
  “跟咱爷们儿玩造型?”金高把枪拿在手里,拆下弹夹数着子弹,“你回去告诉他,干什么都得守规矩。”
  “大金,咱们还是别说这些伤人心的话了,”建云站起来想走,“你云哥不是膘子。”
  “坐下!”金高猛地将枪筒顶在建云的脑袋上,“我想试试枪好不好使。”
  建云扳着金高的手,把枪筒戳到自己的嘴巴里,拿眼狠狠地瞪着金高。
  我站起来把他们拉开,拍拍建云的肩膀说:“这样吧,你先回去,这几天就别来找我了,听我的消息。”
  建云横了金高一眼:“大金,不管你对我有什么看法,以后请你别在我的眼前装大头。”
  金高把脸仰上去,自上而下乜着建云的背影,笑得目空一切。
  大昌突然坐了起来:“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远哥,这事儿干不得!”
  “呵呵,原来你没睡啊,”我关上门,过去拍了拍他的脖子,“这样可不好,像个奸细。”
  “他就是这么个品种,”花子嘿嘿了两声,“这小子装×装惯了。”
  “对头,他以前就有这个毛病。”我笑了笑,“说来听听,这事儿怎么干不得?”
  大昌咽了一口唾沫:“强龙难压地头蛇啊,黄老二在海天路混了不是一年两年了,原先的弟兄们不是不想吃海天市场这块肥肉,可他们哪个是黄胡子的对手?当年马彬联合铁子他们曾经跟他争过一阵地盘,结果怎么样?全让他砸趴下了,现在马彬连家都不敢回。铁子呢?更惨,瘸着一条腿整天在饭店里喝蹭酒,见了黄胡子虚汗淌得像撒尿。蝴蝶,拉倒吧,没有人能够跟黄胡子平起平坐。你回来了,想弄点儿钱,这是好事,可你也得掂量掂量对手是不是?话说白了,你能在市场上钻点小空子,本本分分地捞钱,黄胡子也不敢轻易招惹你,可你主动去惹他,我觉得你得好好想想……我被他们打怕啦,”大昌把脑袋凑到灯影下,哆嗦着手扒拉头发:“远哥你看,这全是让胡东砍的。”
  “胡东?胡东是谁?”我不想看,看了容易窝火。
  “胡汉三,刚起来的孩子,远哥你不认识他,号称黄胡子手下的第一猛将。”花子说。
  “说说,他有多猛?”我把大昌推回座位,问花子。
  花子语无伦次地说,他是土生土长的海天路人,十几岁就在街上混,起先跟着铁子他们在车上掏包,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让铁子砍了一刀,就不跟铁子一起混了,自己在市场里摆了个西瓜摊。黄胡子跟铁子闹起来的时候,他把受了伤躺在医院里的铁子的脚筋挑断了。黄胡子给他一些钱让他在外面躲了一阵,年前回来了,一下子挺起来了,只要是黄胡子想干的人,全是他出面,势头甚至压过了黄胡子,市场和海天路的“小哥”们,见了他全喊三哥……大昌去年就在海货市上摆摊卖蛤蜊,挺守黄胡子的规矩的,谁知道有一次胡东喝醉了,站在摊子前往大昌的蛤蜊上撒大昌不认识他,就跟他动了手,这小子直接掏出砍刀把大昌砍去了医院。后来大昌去找黄胡子要个说法,黄胡子说,你还是走吧,在哪里也是一样的卖你的蛤蜊。大昌走了,再也没敢回去,本来这事儿就算完了,大昌还嘱咐我,这事儿挺难看的,等金高和杨远出来,千万别声张,没想到前几天我俩又在饭店里碰见了胡东,可能是他听到了我俩在说蝴蝶蝴蝶的,这小子二话没说,抄起一条板凳上来就把大昌砸倒了:孙子,别以为我怕蝴蝶,让他来找我!我拖着大昌就跑,这小子在后面笑弯了腰……本来我们商量好不说这事儿的,事到如今就说了吧。
  “我操,”金高的红眼一下子变绿了,“哪里蹦出这么个膘子来?他在哪里?我去把他砸回原形!”
  “别急,”我拉了金高一把,“这个胡东天天跟黄胡子在一起吗?”
  “天天,”大昌叹了一口气,“那简直不是人……”
  “都在这儿睡吧,这事儿明天再说。”我垂下脑袋抽了一阵闷烟,起身往我弟弟的房间里走去。
  我爹起床很早,我还在被窝里迷糊着,就被一阵炒菜的香味给熏醒了。我睁开眼,我弟弟胖乎乎的脸在我的眼前晃动着,他好像不认识我了,就这么傻傻地看我,眼睛一眨不眨,口水搭拉成一条亮闪闪的细线,一直拖到我的胸口上。我瞄了窗外一眼,阳光明媚,明媚的阳光把我弟弟照得像一个毛茸茸的玩具熊,我摸摸他的脑袋,竖起了身子:“看什么看?想吃了我?”我弟弟仿佛很害羞,一甩头跳下床去,口水在空中划了一道曲线,像钓鱼的甩了一下渔竿。我爹要过来叠被子,被我拉了出来,我说不出话来,就这样拉着他的手乱晃。我觉得我爹变化了不少,他似乎在我的面前很拘谨,好像我是这个家的家长。我想,或许是他真的感觉自己老了,我做的一切事情他都无力管我了……我的鼻头开始发酸,心麻麻的,不知道应该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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