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像花一样绽放 作者: 海岩-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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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川应声:“到!”然后站了起来。
队长说:“出来一下。”
刘川又应了一声:“是!”随即走出队列。
管教办公室白天
刘川被带到管教办公室里,分监区长杜剑坐在里面。杜剑没让刘川坐下,便开口说道:“刘川,今天我们把你奶奶接过来了,让她来看看你。”
第十七集(8)
刘川有点不信似的,直勾勾地看着杜剑。杜剑没细琢磨刘川的表情,接着往下说道:“待会儿见到你奶奶,精神面貌要振作一点,要让你的亲人看到你这两个月的改造成果,不要让亲人为你担心。不利于改造的话不要说,让家里人听了不放心的话也不要说,听清了没有?”
杜剑还以为刘川一定大喜过望,一定感激涕零,一定会大声而又激动地回答:“听清了!”他哪料到刘川竟然哆哆嗦嗦地发出了质疑:“我奶奶不知道我出事了,她怎么会到这儿来?”
杜剑说:“我们告诉她了,你不是想念家里人吗,你奶奶不是你惟一的亲人吗,你不想见见她吗?”
刘川突然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谁让你们告诉她的!她有病受不了刺激你们干吗非把她弄到这儿来!她要气死了你们负不负责任!”
杜剑愣了,一个队长正好推门进屋,也愣了。杜剑厉声喝道:“刘川,你这人怎么回事,你是疯狗啊,怎么对你好你也咬啊!咱们监区对你这么关心,咱们钟监区长专门去你们家看你奶奶,专门陪她去医院看病是为了什么,啊!我们不为了你好好改造,不为了你争取好成绩早点出去和亲人团聚我们为了什么,啊!我们这么多队长在这儿没黑没白地工作为了什么!为了陪你玩儿是吧!你挺大的人怎么好赖不知啊!你要这样的话你今天还别见了。这是你奶奶,又不是我奶奶,又不是从小把我养大的亲奶奶,你非不愿意见我们也不能强迫你。小齐,你把他带回监号去,他这个态度,今天课也别听了,回头考不及格是他自己的事!”
监号白天
齐队长把刘川带出去办公室,带回了监号,让他在小板凳上坐下,说了句:“你坐这儿,好好想想。”便出去了。
他出去时看到,刘川眼睛发直,不知在想什么。街道白天
老钟驾车带着刘川奶奶和小珂,向南郊疾驶,刘川奶奶看着窗外,目光深邃。小珂坐在她的身边,同她一样沉默无言。
管教办公室白天
齐队长走回管教办公室里,看到杜剑还在生气,便倒了杯水安慰几句:“这小子也太浑了,不是为他好吗,怎么发那么大火!”
杜剑喝了口水,说:“关键还是身份没有摆正,一般犯人哪敢这么明着顶撞的,何况又是为了他好。”
齐队长问:“他原来在遣送科那会儿,脾气就是这样?”
杜剑说:“遣送科他没干几天,谁知道是不是这样。反正家里有钱的孩子,脾气都好不到哪儿去。”
齐队长说:“那今儿这事怎么处理呀,这么大吵大闹当面顶撞的,按说不送十天禁闭也得送到集训队去了。”
杜剑用手拨弄着杯子,想了一会儿,无可奈何地出了口气,说:“算了,他奶奶好不容易接过来了,还是得说服他去见面,你叫他来,再做做工作吧。”
齐队长摇头苦笑,又出去了。
监狱大院白天
五分钟后,刘川被齐队长押着,走出监号,重新进了管教干部的办公室里。十分钟后,又改由杜剑亲自押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一监区的楼门,朝远处空旷无人的操场走去。
这是刘川入狱两个月来,第一次独步横穿整个监狱操场。如果算上看守所羁押的那段时间,他已很久没像今天这样,独自置身于如此广阔的空间,如果忽略了身后杜剑的脚步,整个天地间仿佛只有他孤身一人,在清风与阳光中自由地行走。
天河监狱会见楼白天
老钟的车子一直开到天监大门口,奶奶一生见多识广,监狱却是头回造访。小珂跑去办了会见的手续,领了会见证,今天不是亲属会见的日子,会见厅里安静异常。钟大和小珂推着刘川的奶奶,在会见厅的门前未做停顿,径直走向里面的一间大屋。那间大屋像个机关的会议室似的,居中摆着一张亮漆长桌,两侧的椅子也排列得正正规规,刘川的奶奶被推进屋子的时候,刘川已在桌边坐得端端正正。
奶奶被小珂推着,向刘川缓缓走去。她看到刘川站起来了,听他刚刚叫出一声“奶奶”,脸孔就因强忍哭泣而扭曲变形。
和刘川奶奶一样,这也是小珂第一次见到刘川,刘川比她想像的还要黑瘦,荒芜的脸色黯淡无光。刘川哭的时候没有声音,可以看出他多次试图让自己不哭,他多次想对奶奶做出轻松的笑脸,但笑在此时犹如苦刑。
刘川的奶奶同样没笑,她的面目非常严肃,她那坚强的语气有点像在单位的大会上做政治报告,但说出的内容却让小珂为之感动。
奶奶说:“刘川你不许哭!奶奶想看你笑!”
于是刘川就笑了,嘴咧着,把不能抑制的哭泣,用笑的表情完成。
奶奶说:“刘川你是个大人了,跌倒了要有本事爬起来,要有本事笑,有本事开心地笑!要让大家全都看见,让大家看见你在笑!”
第十八集
监狱操场清晨
新犯人正在出操,刘川在队列中精神饱满,情绪良好。犯人们在行进中唱着“喊起一二一”,刘川唱得认真而投入。
车间白天
刘川在车间干活儿,他脸上流着汗,工作十分卖力,带班的队长过来跟他说着什么,队长一边说刘川一边点头。
监筒晚上
刘川在帮忙制作着“五一”节的板报,他一笔一画地用彩笔写着字,字迹工整清秀。
篮球场白天
犯人正在进行篮球比赛,孙鹏人高马大,技术过人,似乎是场上的绝对主力。刘川站在观战的人群中,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呐喊助威,但平静的脸上显然也被比赛吸引。
监号白天
犯人们正在进行入监教育的先进评比。
犯人甲:“我提段文奇当选入监教育的班先进,我认为,该犯一贯服从管教的指挥,服从班长的工作安排,在班里能起表率作用,个别服刑人员浪费粮食,该犯也能积极检举揭发。完了。”
犯人乙:“我提刘川,刘川从反省队回来以后,进步很快,干活儿积极卖力,劳动表现比较突出,而且,该犯不惹事,背地里从不发牢骚,不挑是非。”
和刘川打过架的孙鹏开口发言,还有点耿耿于怀似的:“我提段文奇当入监教育的班先进。刘川虽然有进步,但该犯并没放下过去的架子,没摆正犯人的身份……”
班长插话:“有什么具体例子吗?”
孙鹏磕巴了一下,说:“比如,该犯从来不拿正眼看人,对同号犯人爱答不理……”
班长:“还有吗?”
孙鹏:“……没了。”
另一个犯人发言:“我提卢焕青,该犯……”
刘川面目平静。他胸口的牌子已从红色改成了白色。
花房白天
七班犯人在花房劳动。钟天水和刘川一边摆着花盆,一边谈话。
钟天水:“你们分监区的队长都说你和你奶奶会见回来以后变化很大,虽然还是不太愿意和人交流,但平时情绪正常多了。看来,还是你奶奶说话你听,这次我们把你奶奶接过来,就是希望你能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见刘川不语,钟天水又说,“怎么样,这次和亲人见面有什么感受?”
刘川停下手中的活儿,说了句:“感谢政府的关心,感谢监区领导给我这个机会……”
钟天水摆着手不屑一听:“你别说这些,就说说你见了你奶奶是怎么想的。”
刘川恢复了干活儿的动作,想了一会儿说:“心里很难受。”
钟天水问:“怎么难受啊?”
刘川说:“我奶奶从小对我抱了很多期望,管我特别严格,每一步都得按她定的路线去走,可我走到现在这步,我很失败,她也很失败。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我的爸爸妈妈,我爸爸妈妈要是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在地底下准会哭的,他们准会抱头大哭的……”
刘川的眼窝又涌了些眼泪,他仰起脸,不让它们流下来。钟天水沉默良久,并没有像常规那样,好言相慰。此时此刻,任何好言相慰也许都没有效果。他甚至试图结束这次谈话。
钟天水:“刘川,你的心情我都了解,刚刚进入监狱这种地方,几乎每一个人都会感到压抑,感到恐惧,对未来感到幻灭,这都是正常的。刘川,我别的先不多说,我只要求你做三件事情:第一,你得接受现实,适应现实,这个现实你迟早都要接受,都得适应,早比迟好。第二,你得向我,向你们分监区的民警,把心敞开,民警不会害你,只会帮你,你自己封闭自己,你会活得更难。第三,一个人无论到哪儿,都必须处理好人际关系,都要礼貌待人,都要能忍,更不要说在监狱这种地方了。到这儿来的人在社会上都狂惯了,内心都非常自我,所以监狱这个地方,就必须要求每个人都讲礼貌、守规矩,养成这个习惯对你没有坏处。”
第十八集(2)
监狱礼堂白天
入监教育结业知识竞赛正在进行,犯人们分组回答着主持人提出的问题。
主持人:“请问,北京市监狱局开展的迎奥运促改造活动的宗旨是什么?”
一位参赛犯人起立回答:“北京市监狱局开展的迎奥运促改造活动的宗旨是……”
坐在听众席上的钟天水见监狱长邓铁山和副监狱长强炳林起身退场,便也起身送他们出来。
礼堂外白天
邓铁山:“老钟,你们这个知识竞赛搞得不错,问题都比较贴近服刑人员改造生活的实际。赛后你们可以写篇稿子,投给监狱局办的新生报去。”
钟天水:“好好,正好两位监狱长都在,我有个事要请示一下,这批犯人的入监教育马上就要结束了,你们看刘川是不是能留在咱们天河监狱服刑啊?”
强副监狱长:“刘川原定分到什么地方去?”
钟天水:“原定是分到清河监狱去。”
强副监狱长:“啊,刑期短的犯人一般都分清河。”
钟天水:“我的意见,能不能把刘川留在咱们天河,最好是留在我们一监区。在这儿完成他这五年的服刑期?”
邓铁山想了一下,对强炳林说:“我看可以考虑,刘川在入监教育阶段虽然进过一次反省队,但后期表现还可以。对刘川这种犯人,应当‘教’大于‘管’,一监区对他比较了解,有利于今后采取针对性强的教育方法。”
强炳林似乎对留下刘川有些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