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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剑谍-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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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二笑颜逐开,躬身谢道:“多谢大爷,多谢先生!” 
  众人收拾停当,分坐两辆大车出了曹府。孙二赶着马车当先开道,曹彬与林熠便坐在这第一部车里,曹夫人则领着曹衡、曹妍乘坐后车。 
  另有一干曹彬的弟子、仆从相随,那姓马的镖头也带了数名镖局里交好的同门跟来。一伙人浩浩荡荡沿青石大街出南门,往奉仙观而去。 
  奉仙观座落在涟州城南二十余里的抚仙湖畔,占地百多亩,观宇宏伟,林木葱郁,亦是涟州当地一景。观中前后三重大殿,六座偏殿,其他楼宇亭台不计。 
  出家道士常有七八十人之多,几乎赶上整个太霞派的弟子人数。观主心航道长清誉卓著,年近百岁兀自身轻如燕,精神矍铄。 
  众人一路谈笑风生,尽拣些过年喜庆的话题,颇是热闹,也不觉得二十多里地有多长。但临近奉仙观,马车却再也行走不动,被四邻八乡慕名而来的善男信女挤得寸步难行。一问才知,今日正逢心航道长亲自主持开光大典,观内观外人潮汹涌,都是赶来瞧个热闹的。 
  曹彬站在马车外望着前方人头攒动,苦笑道:“咱们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孙二道:“大爷,咱们来都来了,总不成掉头回去吧?不如把马车留在路边,大伙儿步行进去。咱们这么多三大五粗的汉子在,还怕挤不过他们?” 
  曹彬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招呼众人下车聚拢,交代道:“待会进到观里,大伙儿可随处走走,不过莫要生事。万一失散,一个时辰后咱们就在马车旁会齐。”又留了两个人看守车辆物事,这才继续前行。 
  姓马的镖师领着几名壮汉当先开道。他名叫马横,走起路来人如其名,果然是横冲直撞,把旁人挤到一边,硬生生闯出一条道来。曹夫人紧牵着曹衡、曹妍的小手跟在丈夫身后,唯恐两个小孩乱跑走丢。此处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远比庙会还闹忙。 
  进了观里,有数十名年轻道士在维护秩序,情形反而稍好一些。众人在大殿前的一株树下停住,各自大松了口气。寒冬腊月之际,许多人竟在揩汗。 
  曹彬笑道:“好厉害,多少年也没见今日这般的阵仗。” 
  小孩却最喜热闹,曹衡笑逐颜开、小脸通红,手被娘亲抓着,身子却扭来扭去,小脑袋不住东张西望。 
  林熠、马横等人向曹彬招呼一声各自散了,孙二也早不知被人流挤到哪里去了,只剩两个丫鬟还侍立一旁。 
  曹彬道:“走吧!咱们往真武殿敬香去。”真气流转盈满外衣,身边之人只需轻轻一触旋即往两旁闪开,却不觉得疼痛。饶是如此,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穿过前殿的回廊,来到真武殿前。 
  今日落成的乃是后殿的一尊老君神像,因此入观的游客十有八九并不停歇,迳自往后殿涌去,真武殿里较之往常略显拥挤,但已远远好过殿外的情形。 
  只见大殿正中供奉了一尊高达两丈的真武神像,不怒自威,栩栩如生。两旁列侍温天君、马天君、水火二将军等神像,俱都威武庄严。 
  曹彬夫妇与曹衡、曹妍在真武神像前的蒲团上跪下,从丫鬟提的竹篮里取出香烛燃上,叩拜祝告。 
  曹彬仰望真武神像,口中低声默祷道:“真武帝君在上,我儿曹衡蒙您仙力庇佑,绝处逢生,九阴顽症终告消解。帝君对我曹彬满门恩重如山,小人纵粉身碎骨也难以为报。 
  “只盼衡儿今后否极泰来,平安喜乐,做个坦荡君子,俯仰天地。一切灾难罪孽,我曹彬愿一力承担,千刀万剐,甘之如饴。” 
  尽管殿内人声嘈杂,曹衡的小耳朵仍听得真真切切。所谓慈母严父,一贯以来小家伙总对自己的爹爹心存三分敬畏。直到此刻才真正明白,爹爹对他的疼爱绝不下于娘亲,远远胜于自个儿的性命。 
  他心中感动,叫道:“爹爹!”一头偎进曹彬坚实温暖的怀中,说道:“衡儿一定听您和娘亲的话,将来做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光明磊落,行侠仗义。” 
  曹彬将爱子抱入怀中,感慨万千,顿感到以往数年的奔波之苦尽不值一提,苦尽甘来夫复何求?轻拍曹衡的肩头,道:“来,你也向真武帝君敬上一炷心香,多谢他起死回生,泽被曹门。” 
  曹衡应了,罕有的规规矩矩,真心诚意学着爹娘的样子向真武神像叩拜进香。曹彬抬头望着真武神像,再祈一愿,愿林熠能逢凶化吉,冤情得洗。 
  敬完了香,曹彬又捐出百两纹银,在观里转了一圈。但到处人流如潮,连走路也难,后殿更被围得水泄不通,远远望去尽是黑压压的人头。曹衡、曹妍不久就觉着无聊,连声喊饿,只得退出观外。 
  来到马车停泊处,不见有其他人回转。曹衡与曹妍钻进车里,打开食盒,单找些蜜饯干果吃了起来。 
  过了大半个时辰,众人陆续回来。孙二左手一串油炸臭豆腐,右手一串冰糖葫芦,吃的不亦乐乎,让曹衡大是眼红,吵着要买。 
  马横意犹未尽,提议道:“大师兄,时日尚早,咱们也不着急回城。干脆再雇条船,一边游湖,一边喝酒,岂不痛快?” 
  话音未落,曹衡已拍红了巴掌,众人亦附和叫好。曹彬微笑道:“泛舟湖上,确乃乐事,就怕天寒地冻,雇不到船。” 
  马横拍胸脯道:“大师兄放心,别人去了没有,咱们威远镖局还怕没有么?小弟这就去找船,你们随后跟着来。”说罢翻身上马,带了两个同伴往湖边驰去。 
  一行前呼后拥,驾着两辆马车徐徐跟上,须臾到了湖畔。只见码头上马横站在一艘画舫之上,正朝众人挥手招呼。大伙儿兴致高涨,把车马寄存岸边,鱼贯登船,齐齐称赞马横办事得力。 
  这艘画舫上下两层,装饰精美,水手仆从一应俱全。原本是朝中权贵的私家游船,闲泊于此。但禁不住马横重金诱惑,船老大私下接了这桩买卖,也算是一笔小小的飞来横财,与手下分了,正可为家里置办一些新衣腊肉。 
  众人在船舱里坐定,船老大一声令下起锚扬帆。这座抚仙湖碧波万顷,终年不冻。湖中三十六峰卓然林立,尽显北方山水之雄奇峻伟,遥望长空云渺,碧波浩荡,譬如一幅泼墨画卷,引人入胜。 
  船中许多人都不是头一回游湖,但依旧兴趣盎然,没坐一会儿便三五成群上了二楼的甲板,凭栏远眺,极目湖天。曹衡与曹妍在甲板上奔下奔上,追逐嬉戏,风里洋溢起清脆的童音欢笑。 
  林熠与曹彬并立船头,风动衣袂,心怀舒畅。曹彬凝望湖光山色,说道:“钱先生,你可曾听说过,这抚仙湖的由来还有一个神奇的典故。” 
  林熠摇头,回答道:“老朽孤陋寡闻,还请曹兄指教。” 
  曹彬呵呵一笑,伸手遥指前方数里外的一座青峰道:“传说几千年前,那座名叫‘金云岛’的小峰上隐居着一位魔神。他不知犯下何事被贬入凡尘,却依旧不思悔改,四处为孽。 
  “每逢月圆,他必要踏平附近一座村庄,将男女老少悉数剖心挖肝,下酒来喝。普通凡人虽对他恨之入骨,但实力悬殊又岂是这魔神的对手?久而久之,涟州的村民为保性命,便纷纷背井离乡,逃亡他处。” 
  林熠笑道:“故事说到此处,通常便该有哪位大罗金仙体察人间疾苦,仗剑下凡,除魔卫道,将那位魔神打得万劫不复吧?” 
  曹彬摇头道:“不是这样。如此过了数年,那魔神贪恋人间自在,竟乐不思迁,在金云岛上建了一座比皇帝老子还宏伟豪华的宫殿,并下谕招徕仆佣以供驱使。 
  “他还言道,谁肯入宫为仆,便免去其全家灾厄。十年届满,尽可携带宫中珠宝珍玩回返家乡,成家立业。” 
  林熠嘿道:“条件可谓优厚,那魔神最终招到人没?” 
  曹彬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久之后还真有一个年轻人上了金云岛,自愿为仆。但到最后,也只有他一人而已。原来涟州的父老乡亲早对魔神深恶痛绝,宁死也不愿以身侍魔,惹来乡邻唾骂。 
  “偏偏这个年轻人舍弃了新婚妻子,告别年迈爹娘,独自一人进了魔宫。没几日,他父母受不了亲朋冷淡、乡邻讥嘲,竟被双双活活气死。貌美如花的妻子不愿背负骂名,亦改嫁他人。” 
  说到这里,曹彬低低一叹道:“这年轻人闻知消息后,竟不为所动,反责怪妻子没有福分,不能等到自己十年后衣锦还乡,共用荣华富贵。从此他死心塌地的侍奉魔神,奔前驱后极尽忠诚。 
  “渐渐魔神对他消除了防备,又因这年轻人能说会道,精明干练,不觉大加欣赏起来。有一日醉酒之后,他无意中终于说出自己身上唯一的破绽,那便是脚板心乃其法力所不能及处,只消匕首运劲一戳,即刻元神溃散,万劫不复。” 
  林熠心头一动,已清楚这故事后来的走向,但并未插话,只听曹彬继续道:“魔神酒醒之后早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而那年轻人也真能忍得,又过了整整半年,他终等到魔神再次酩酊大醉的机会,把一柄锋利的匕首用尽全身所有的力量,插进了魔神的脚底。 
  “魔神大吼醒来,见是年轻人下手暗算自己,顿时怒不可遏,临死一击最终玉石俱焚,同归于尽。那座魔宫也轰然坍塌,如今只剩下一个方圆数里的陷坑,留由后人凭吊。” 
  林熠静静摇头,道:“这故事定然是假的了。当事者的魔神与年轻人都已死去,魔宫内又无第三人的存在,有谁能如此清楚的知道其中过程?” 
  曹彬道:“话虽这样,但涟州的百姓还是愿意相信当年确有其事。据说那年轻人的妻子得知真相后,悔恨不已,驾舟跑到湖中痛哭三夜,最后沉舟自尽。死去的身躯化作一座山峰,与金云岛遥遥相望,便是那座‘望夫崖’。” 
  林熠顺着曹彬手指方向瞧去,果然看见金云岛东侧里许,有一座秀丽山峰,郁郁葱葱,婀娜多姿,大异于周围其他峰峦,颇似一妙龄女郎长身远眺。 
  曹彬接着道:“这典故世代相传,后人感怀那年轻人忍辱负重,舍身刺魔的义举,又传说他后来魂魄未散,得道飞天,位列仙班,被敕封为‘伏魔天君’。 
  “于是涟州百姓集资建起奉仙观,在第一重的主殿里供奉的就是伏魔天君神像,更把此湖更名‘抚仙’,以慰其在天英灵。” 
  林熠恍然道:“难怪老朽在大殿里看到的伏魔天君神像,却从未在他处见过。” 
  曹彬问道:“先生在奉仙观中游览多个时辰,可有何收获心得?” 
  林熠嘴角逸出一缕奇异微笑,回答道:“心得或未可知,收获却有一二。” 
  这时湖面上寒风乍起,天色骤变,云层攒聚,暗如晨昏。曹彬抬头观望,皱眉道:“这天气说变就变,早上还好好的日头,刚到中午竟就要下雪了。” 
  船老大奔了过来,问道:“曹爷,这天马上要落大雪,是否要停船靠岸?” 
  曹彬想了想,道:“暂不忙,如此湖中雪景断不能错过。” 
  船老大也不多话,取来斗笠分与两人。湖面波澜翻涌,一朵朵雪白的浪花拍打船舷。但这画舫甚大,行驶起来依旧平稳。天空中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开始尚嫌稀疏,然而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幕天席地,白茫茫的一片掩盖湖面。 
  此时所有的人都跑上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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