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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悟空前传之斗佛-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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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八戒点头,〃还有,你发现没?现在马车走的这条路,并不是通向皇宫的。” 
  不是通向皇宫? 
  那它将通向哪里? 
  暗夜,长街,明月,辘辘车声如水去。 
  血的气味愈发浓烈。 
  远方起雾了。 
  (六) 
  一片云过来,遮了月,投下浓重黑影。 
  夜越发的暗。 
  那马车行至一处住宅,停了下来。 
  这住宅极为普通,和寻常民宅无异,只是木门上大大写了个喜字。 
  我心下纳闷,这女儿国的人居然也会结婚。 
  再细细一看,那喜字竟是蘸血而写,龙飞凤舞似是被禁锢的生命,几欲破空飞去。 
  用手肘捅捅八戒,却见他眉头深锁,轻呼奇怪。 
  自从到女儿国起,已听八戒说了三次奇怪。 
  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正待问他,三藏已下车。 
  三藏看看四周,疑惑地问:“青荇姐姐,这里是?” 
  青荇微笑,隐隐透出狰狞。 
  “你进去看看便知。” 
  我们便随他们一路踏进了去。 
  推开门,便是一个大的院落。 
  血气汹涌而来,刺鼻至极。 
  我和八戒对视一眼,看来就是这里了。 
  院落里没点灯,隐隐看见一团黑黑的东西蠕动。 
  有吞食的声音。 
  妖怪? 
  不可能,我们一路追来,完全没感到妖气的存在。 
  正欲上前一步探个究竟。 
  陡然间云破月开,清光泻落。 
  我看到了这一辈子让我最毛骨悚然的情景。 
  那种只有在梦魇里才会出现的恐怖。 
  庭院里满满一地的血,在月光下缓缓流动。 
  有两个人。 
  一女一男。 
  那女人正抱着男人的身体,头埋在他身上,飞快地大口撕咬,鲜血四处飞溅,落她满脸满身,看不清她面容,只看见那眼睛闪着野兽般的欲望。 
  而那男人的双腿,肩膀都已不见,半张脸血肉模糊,仔细一看竟是给硬生生咬下了一层皮,另半张脸暂时还是完好无损,嘴角却似带着笑意,在这惨白月色下显得格外可怖。 
  我背上毛毛的寒。 
  这般场景,不是没见过,但每次所遇皆是妖怪噬人。 
  而如今,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乃是人吃人! 
  活生生的人吃人! 
  “呼”那男人忽然急促的喘息了一下。 
  他还活着! 
  那女人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继续大口大口撕咬,血肉淋漓。 
  我惊讶地不觉握紧双手,便要冲过去救那男人。 
  忽然手腕被八戒抓住,我疑惑地看向他,他缓慢摇头。 
  忽听三藏道:“你们,是螳族?” 
  那女人头也不抬,青荇却冷冷地说话了。 
  “不错,他们是螳族。” 
  (七) 
  螳族是一个奇怪的族,并且据说已经消失几百年了。 
  他们的族人,在大婚后女方往往把男方吃进肚里,作为养育下一代的养料。 
  后来佛祖见到,认为这族的人太过血腥,便把他们变为虫豸,名为“螳螂”。 
  三藏疑惑道:“你们不是已经灭绝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青荇冷冷道:“世间从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他们中也还是有人以人的姿态活了下来,他们不过是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生活而已。” 
  “你口口声声称‘他们’,难道你不是螳族?”三藏道。 
  “不错,我不是螳族。女儿国只有二种女人,螳人,有断袖之癖的人。” 
  “王就是螳人!” 
  青荇眼睛微微发亮。 
  “那这男人哪来的?”三藏好奇的问。 
  “过路人而已,和你们一样,不过爱上了螳族的女子,留下来成了亲。” 
  “哦”三藏颔首,“那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 
  青荇笑了。 
  “你爱王吗?” 
  “你敢于承受这种后果吗?” 
  她把手向那男人的残体一指,冷冷地说,“如果不是,就请你赶快离开!” 
  三藏嘻嘻一笑:“我当然爱王。” 
  青荇的眼神迅速黯淡了一下,“那——” 
  三藏忽又提高声调:“岂止是王,这世间可爱女子我都爱。” 
  青荇陡然愤怒睁大眼,白白的碎牙用力咬住下唇,咬得如此之用力以致渗出了丝丝鲜血,滑过她小巧倔强的下巴。 
  三藏好奇道:“青荇姐姐,你为何如此关心我与王的事?” 
  青荇愤愤道:“王昨日说了,她对你一见倾心,想要迎你为后,与你结为夫妻。” 
  三藏顿时大惊:“呀,连一国之君都会拜在我石榴裙下。” 
  我心里嘀咕,你那个叫袈裟,不叫石榴裙。 
  青荇紧紧盯了三藏,恨恨道:“你这酒色和尚,你哪里配得上我的王!” 
  “当王还是小女孩时,和她一起哭笑打闹,扑蝶采花的人是我:当王是少女的时候,陪她春赏百花,秋观夜月的是我:后来王执政,为她分忧解劳,奔波劳碌的是我。我一直都站在她背后,一直都只看她,只维护她。她开心我便什么委屈都忘了,她伤心我比她更难过。她若恨谁我便杀了那人,我保护了她这么久这么久……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手,把她让给你!”她越说声音越大,眼中光芒愈盛,最后竟是恨恨地流了泪。 
  三藏递过一方丝娟。 
  她一掌打开三藏的手,兀自低了头,肩膀不停颤抖,泪水打湿她胸前藕荷色衣服。 
  好一会儿,青荇微微平复了情绪,抬头镇定道:“你若爱王,我也无话可说。” 
  三藏嘻嘻而笑:“我若娶了她,是不是也是这般结局?” 
  他把手往那男人一指。 
  那男人还剩了半颗头颅,空空的眼洞说不出的诡异。 
  青荇冷然道:“这是你的荣幸。” 
  “爱情不仅仅是享受,也是承受。你若娶了王,这便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三藏摸摸下巴:“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很想娶了你的王,吃完豆腐后就飞快逃走。那时候,嘻嘻,你的王找不到吃的,一定郁闷到要死。” 
  “这个可不能怪我,世间可爱女子如此之多,岂能因了一棵树而放弃我的林。” 
  青荇不再说话,只是死盯着三藏。 
  她的眼睛在夜色下闪闪发光。 
  沉默的空气,急促的呼吸,庭院月光如水。 
  青荇忽然扬声道:“就算现在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她陡然拔剑刺了出去! 
  好快! 
  好快的一剑! 
  无法以言语来形容这一剑的力量与速度,就好像流星刹那划破天际! 
  很难想象这一剑居然是由一个凡间的女子刺出。 
  如果不是极度的大爱大恨,恐怕没人能刺出这一剑。 
  三藏再怎么法力高强,也是凡人,凡人被刺穿了心脏都会死。 
  我和八戒大惊,同时脚下发力,疾飞过去,想要拦下这一剑。 
  还差一臂距离,那剑却已划开三藏衣襟,正如游蛇般贯入。 
  “三藏!”“师父!”我和八戒惊呼出声,现了形。 
  这时只听“铛”的一声。 
  刺到心脏会是这种声音吗? 
  (八) 
  剑柄一端紧贴着三藏,一端在青荇手中。 
  三藏的背后却无剑穿过。 
  自然也无血。 
  青荇脸色煞白,松手。 
  那剑柄骨碌碌滚到地下。 
  原来只剩了个剑柄。 
  剑呢? 
  一人从黑暗中渐渐浮出,脸上满是懒洋洋的微笑,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正夹着那段薄而锐的剑! 
  原来竟是给他生生折断。 
  “悟空!”我欢喜的大叫。 
  一瞬间只觉得这夜色沉沉的庭院陡然光芒万丈。 
  悟空看着我们,漫不经心的说:“这种小事都要我出手,你们两个啊。” 
  我自知理亏,吐了下舌头。 
  青荇恨恨地盯着我们,一击不中,锐气顿失,再想得手恐怕很难。 
  三藏边用袖子拭汗边道:“幸好幸好,英雄救美。” 
  悟空长长打个呵欠:“各位继续,我要回去接着睡觉了。” 
  “悟空!”我冲上前拖住他,“既然来了,好歹把戏看完吧。” 
  “对!”悟空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了什么,“今天终于轮到我玩了,来来来,小白八戒,我做庄,你们买谁赢?” 
  “青荇。” 
  “青荇。” 
  异口同声。 
  三藏眼珠转来转去,哼着小曲,一脸镇定自若。 
  青荇却是不理我们,一蹲身,从她的软靴里抽出一把匕首,雪亮逼人。 
  三藏笑:“青荇姐姐,你已经杀不到我了。” 
  “是。”青荇承认,“但是我可以杀我自己,你若不答应我速速离开女儿国,我便死在你面前。” 
  她把匕首贴紧自己咽喉,轻轻一用力,鲜红的血划过雪白的颈。 
  三藏平静道:“我最不喜欢人家威胁我。” 
  青荇道:“你们佛门中人不是以慈悲为怀吗,难道你要看着我死?” 
  三藏道:“哦,那我把眼睛闭上。” 
  青荇恼怒:“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你忘了?” 
  悟空吃吃笑了,他替三藏回答道:“他是没忘,不过我们刚好不信佛而已。” 
  “你想死便死,我们不会拦你,你若是指望用佛来压住我们,是不可能的。” 
  三藏不满地看看悟空:“我哪里不信佛了,我可是佛门忠实弟子。” 
  “佛门弟子不是应该讲究色既是空吗?”悟空讥诮道。 
  三藏笑嘻嘻,“我若不知道什么是色,又如何知道什么是空呢。” 
  悟空无语,这贼秃始终有他的一套歪理。 
  青荇绝望了,她握着匕首用力刺下去。 
  就在那瞬间三藏飞快上前,打落她的匕首。 
  青荇愕然。 
  三藏道:“我救你,只是我想救而已,绝不是因了什么慈悲什么浮屠。” 
  他又柔声说:“荇荇,你何必如此,我们始终是要走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这样吧,我们明天就离开。” 
  青荇本来已经绝望,没想到峰回路转,如此大的欢喜让她措手不及,一时之间竟似全身都已虚脱,指尖微微颤动,表情像是在笑,又似在哭。 
  她的腿软了下去。 
  三藏扶住她。 
  青荇倔强地扬起头,把快要流出来的眼泪硬生生忍回去,犹豫开口。 
  “三藏,谢谢你。” 
  “嗯。” 
  “还有,对不起。” 
  “嗯。” 
  “还有……” 
  “嗯?” 
  “不要叫我荇荇!” 
  “为什么,荇荇?” 
  (九) 
  天快亮了。 
  我们五人慢慢走在淡墨的天空下,湿润的青石板路上,马车在后面缓缓地跟着。 
  黎明的雾气淡淡的。 
  八戒对我说:“你刚才不是问我何以直呼奇怪吗?” 
  我点头。 
  他用手指了长街两旁的房屋,“你注意看那窗格子。” 
  窗格子上雕了个生物。 
  张牙舞爪,活灵活现,满是生命的张力,似要破窗而出。 
  “那便是螳螂。” 
  “这是螳族的人对他们的纪念。”八戒温和道,“我一进城就看到了,所以不觉惊讶。很少会有人雕这种残忍的生物在窗子上。” 
  我默然,也许在别人看来,吃掉伴侣的行为太过残忍,可是我们不是螳人,焉知螳人所想。 
  他们这样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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