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法婚姻 作者:铸剑-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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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老徐问这个大妈:“几块?”
大妈扎了个围巾,包在头上,像是革命电影《地雷战》里偷地雷的。听到老徐问到政府十分敏感的价格问题,大妈皱了一下已经满是皱纹的眉头。于是,大妈的脸立刻变成了一个超级大核桃。“两块!”
“不是一块吗?”老徐问。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涨了。”大妈说着,像是摸地雷一样从身上摸出一张揉得烂烂的缺字少角的白纸,在老徐眼前扑扑地抖了一下,不容老徐看清就又揣倒兜里。“政策,看见了吗?”既然大妈把政策都拿出来了,老徐只好说,“大妈,一块钱,我就不要发票了。”
这次老徐以为大妈会照单收下。但没想到此大妈非彼大妈。
“小伙子,两块。政策你都看了,我不想犯错儿。”
为了积极贯彻大妈“不犯错误”的精神,老徐交了两元钱。同时,收了两张一块钱的发票。
从银行取了钱,老徐觉得有了一点安全感。他开车先去了就近的两个人才市场,处处人满为患。
在一家人才中心,老徐一进门,发现里面所有人看自己的眼光都不太对。开始老徐没明白。后来,当有几个面色灰黑的妇女和一个戴眼镜的个子矮矮的外地大学生跑上来说“老板老板”的时候,老徐才恍然大悟。
“老板,你们公司缺不缺打扫卫生的?”
“老板,我会打字,一分钟一百……”“老板,我是学水利的,我想……,干什么都行。”
老徐被三个女人围在中间时有种明显的错位感,仿佛一条狗不小心溜上了一个演奏古典音乐的舞台,而台下观众以为是指挥上场,给予一片经久不息的暴风雨般的掌声。“我是来找工作的,有没有搞错?”老徐挥手,像是要赶走围在自己这块臭肉上的苍蝇一样。
三个女人脸上都渐变成一种失望的表情。有两个已经有些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只有一个,脸红红地说,“老板,你真会开玩笑,俺早瞅着唻,你开捷达,怎么也是七八人公司的小老板儿吧。”
老徐没有理她,挥了一下手。
当老徐分开人群,挤出了带着一股公共厕所味道的职介所时,抬头望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老徐的捷达车,此时正怯懦地停在一群东倒西歪的自行车中,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触及灵魂
老徐无聊的时候给几个朋友打过电话。几个人仿佛蒸发一般,无影无踪。
老徐打电话给狗子的时候,杂志社的一个实习生说,狗子老师去下面摸情况去了。听上去像是鬼子进村。给贾老师打电话的时候,贾老师正在家看黄片,鬼哭狼嚎的声音绕梁三日。贾老师说,“老徐同志,春天来了,不在家里好好种地收庄稼,瞎逛什么。”然后一番“昨晚太忙今天太累”等等。最后不忘关心一下革命后代,“儿子什么时候出生?”还没等老徐说话,就接着自言自语,“一步跟不上,步步不赶趟儿啊。”感叹一番,把电话挂了。此时庞总正在南方出差,一副日理万机的口气,“真羡慕你们打工的啊。现在这世道,黄世仁给杨白劳打工,当老板累得跟孙子似的,哄着手下干活的这帮大爷,辛辛苦苦为大爷们挣出工资,为写字楼挣出房租,苦啊。”
这些电话老徐是在半个小时内听完的。听完后老徐脑袋蒙蒙的,像是不爱学习的孩子听了老师太多的教诲一样,有些消化不良。
后来老徐还接到了于总,也就是卫生巾集团于助理的电话。
“小徐。最近在哪里发财?”
老徐开始没听出来,当对方带着口音“喂喂”了几下之后,老徐像是回忆起了自己前世的生活一般,顿悟了。
“哦,于总。”老徐慢慢说,“把小兄弟都忘了吧。”
“哪里,小徐是个好同志。”
老徐拿着电话,计算着时间。这可是手机费啊。尤其在自己经济不太宽裕的时候,时间就是金钱。好在老徐知道,于总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就像孟良先生,三大板斧之后,直奔主题。
“小徐,什么时候安排活动呀?”于总说。
老徐在电话里仿佛又看到年过半百的于总那副色迷迷垂涎欲滴的样子。
“什么活动?”老徐问。
“小徐,你看你,刚离开公司就什么都忘了?”
“什么?”
“对了,小徐,笔记本电脑的事儿,还没给我呢。”
于总说话越来越直接了。
老徐说,“于总,我忘了有这么一回事儿了。再说,有,也是公司欠你的。和我可没有关系。”
说这些话时,老徐正一只手握方向盘。在一个路口,险些撞上一个学生。这把老徐吓出一身汗。
“于总,我在开车。改天聊。”老徐客客气气地说。
那边,于总气急败坏地把电话挂了。
车窗外,地气初动。
春意渐起的空气中的满是都市的喧嚣。
小雅妈妈来那天,是老徐和小雅一起去接的站。
小雅妈妈的车下午一点半到北京站。中午十二点四十,老徐开车到了小雅公司的楼下。
小雅还坚持上班。怕被老板炒鱿鱼。老徐说过,“小雅,都快生了,在家里吧。”小雅于是像是早已准备好标准答案的中学生,漠无表情地说,“如果我没了工作,怎么办?”
老徐于是沉默不语。低头认罪。
老徐和小雅在站台上时,是一点一刻。还要等会儿。
老徐对北京站的站台是有一定感情的。在认识小雅之前,老徐与几位前任女友都有站台送别站台重逢时的热拥和狂吻。只不过这些都定格在老徐和站台上所有旁观者的记忆里了。如今,站台上空空如也,运送行李的小电动平板车响着铃窜来窜去。过去的事情,像是没有发生,又像是永远弥漫在站台上清冷的空气里。
有一辆行李车飞快行驶过来的时候,老徐下意识地去扶小雅。但没有扶到。
小雅不知什么时候退到自己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看着伸向远处的铁轨。
接老太太回家后的第一顿晚饭是在家里吃的。不像是从前,去附近的馆子里。
由于最近一系列的问题,老徐看上去有种沧桑感。老徐想到了每月要付的分期房款,还有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生孩子的住院押金,孩子出院后的奶粉钱,尿布钱,还有未来孩子的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的赞助费,老徐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悲壮感。老徐想到了一句著名的话,“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饭后,小雅妈妈一番单独谈话把老徐从一种莫名的英雄主义的感觉中拉回到了现实里。老徐发现,小雅妈妈比以前苍老了很多,眼圈暗红,头发花白。
“小徐,我悄悄给你说句话。”老太太趁小雅去洗手间的空儿,坐到沙发上,老徐的身边。
“听欢欢说,你已经有几个月没工作了?”
小雅妈妈的话只讲了不到一分钟。洗手间里,小雅冲马桶的声音传了出来。于是,小雅妈妈立刻住口,匆忙站起身来,紧走两步,走到旁边的金鱼缸前,假装欣赏里面的鱼。
小雅妈妈的话只有一个开头,但,这足以触及灵魂。
当晚,老徐失眠了。
第二天。老徐借找工作之名出了门。小雅没去上班,跟单位请了假,也许等到孩子出生,直到休完产假,小雅都不用去上班了。老徐觉得有一种末日来临的感觉。
这次开车走在街上,老徐有如丧家之犬。油表的指针已经到了红线上,再跑就要去加油了。而加油要用钱。于是老徐索性将车开到附近一个不收钱的小公园里。现在,免费的东西就像北京城里的古迹,越来越少。
在公园的小树林里,老徐嚎啕大哭。哭声震动天地。这是老徐三十余年来的首次酣畅淋漓的表露。好在公园里地广人稀,没有人看到。远处那些在漂着浮冰的湖边钓鱼的老头子们耳朵都比较背,把老徐的哭声当作了不得志的美声唱法爱好者喊嗓子。
而且,侧耳听后大家都颇有感慨。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了分组讨论。主题是感叹高雅的东西乏人问津,就像我们这些老头子,曾经辉煌,但,无法再创辉煌。只有躲在城市一个个角落里,像城市里的古老传说,被人遗忘。
哭过之后,感到好受了许多。老徐再次开车从公园里出来的时候,西装革履,像是一个丰衣足食的白领。但汽车的油表不争气。没多久,就断流了。于是老徐开到加油站,加了二十块钱的油。出来后不久,老徐的车再次困在了十字路口。在茫茫人海中,不知该走向哪里。
此时,在老徐和小雅的家里。小雅妈妈正在整理着从家里带来的孩子的尿布,小衣服,小被褥。这里面,有小雅妈妈缝的,也有老徐妈妈做的。
一边收拾,小雅妈妈一边自言自语。
而小雅则站在客厅的窗前,俯瞰着三环上停滞不前的滚滚车流,
这样的日子在一个电话声中结束了
中间一次,小雅情况不太好。搞得小雅妈妈十分紧张。老徐赶忙用车将小雅送到附近的医院检查。大夫说,要注意,不要做剧烈地走动,不要反复做弯腰举重物等活动,听上去好像小雅是个竞走运动员,或者是个举重大力士。
“听见了吗?”大夫说完,像训斥孩子一样问。
“听见了。”老徐说。老徐说话的表情像是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小学生。
“知道了。”小雅妈妈虔诚的语气像是初中一年级的班干部。
此后,全家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只有老徐,还可以借找工作之名,像个逃兵一样溜出家门,在全北京傻忙的人流中没有位置感地飘来荡去。
好在,有一天,这样的日子在一个电话声中结束了。老徐像是找到了大部队的掉队的兵,又像是找到了组织的革命者,还像是苦大仇深的白毛女终于钻出了山洞,见到了阳光。
电话是小美打来的。
更确切说,应该是老徐打给小美的。这使得整个事件显得有些美中不足。
事情是这样的。这天中午,当老徐饿着肚子,开着白色捷达车在北二环上像个富人一样游荡的时候,他突然想到要给小美打个电话。这一闪念使这些日子漫长的漂泊生活画上了个句号。
老徐把车开到二环辅路,在雍和宫附近的一个小胡同里,拨通了小美的手机。
小美接到电话后说了一句:“徐哥,太巧了。”一切仿佛是天定。老徐脑子里反应出的第一句话是,“决定命运的时刻,来到了。”
“我说你手机占线,我也正拨你的手机呢。现在在哪儿呢?”
“最近正忙一个项目,帮一个朋友。”老徐的声音听上去很镇定。“忙完了吗?”
“基本,差不多了。”“我们这里缺一个策划主管。”小美说。
老徐心中大喜。但语气仍很平静。“哦。”老徐应道。“我把你的情况介绍给了老板。”小美说。
老徐屏住呼吸,竖耳谛听。“我们老板很满意。”
老徐悄悄地长出一口气。“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小美说。“有的话,我们老板想找你谈谈。”
老徐的脑子里开始掠过月薪、待遇、的票、手机费报销等充满活力的词汇。“今天我很忙。要不明天吧。”老徐还是有些担心,小美的老板会不会说,那,就算了吧。
小美没说话。老徐听到小美对老板说话的声音。老徐突然对小美产生了一种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