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嚎叫-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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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养母是城市,可它来自远方。
经过一个多小时漫长而又愚蠢的寻找之后我们终于找到了拳头的家。是一个卖西瓜的中年黑瘦汉子告诉我们的:“前头转弯住着一大堆搞音乐的。”他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眼睛红得和我小时候戴的红领巾一样。这个四合院很标准,但并不像电视里那些保护文物一样娇气、稚嫩。它的杂七杂八,它的漫无边际的阴凉,它的无可奈何与脚踏实地让我的记忆犹如一只手穿过了我记忆的黑发,又让我看见了英雄的家。死去的英雄在给鸽子们倒饲料,背影毫无生气。我又陷入了该死的忧伤。
拳头不在,他的邻居——一个眼皮和鼻孔上都打着环的红发男孩说他排练去了。他的房东老大妈热情地告诉我们如果我们再早来一天还有房子可以租给我们,可现在不行了。”你T恤上画着的是滑板吧?”红发男孩问我,还没等我回答他那是药丸,他又说了一大堆“我也挺爱玩就是玩不好没想到你这么胖还喜欢这个”之类的话,让我哭笑不得。最后,他说我们去拳头的排练室吧。why问他行李怎么办。“放我屋里吧!”红发男孩面无表情地说。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他说的做了。
路上,我们知道了他叫砖头,是“电子快乐”——那个在桃花源音乐节上被人称做“有钱人”乐队的吉它手。“我看过你们演出!”why说,我也想起了他。我心想那有什么,我还看过他玩摔跤呐!一路上有许多人和砖头打招呼,还有一个光膀子扎白围裙的胖男人嚷嚷着让砖头还钱,砖头指着我们说:“我带这两个新来的去找拳头!”那感觉就像两个参加什么校园帮派的小喽罗去见老大一样。
我们走到一条巷子口时我听见了暴烈的音乐。砖头说到了。拐进去越深声音也就越大,等音乐消失时我终于看见了几个人正汗流浃背地蹲在大树下抽烟。砖头和他们交谈,大家用一种陌生冰冷且带有敌意的目光盯着我们。我尽量友善地朝人们微笑,可我敢向你保证,我的笑容因为紧张肯定和小脚老太太们的绣花鞋一样呆板而又丑陋。
砖头从那间到处都披着棉被用于隔音所以热得像蒸笼一般的昏暗小屋里拉出了一个光头男人。why双眼发光,微笑着奔过去和他握手。我明白了这个人就是这支被许多杂志说过很多次的乐队的主唱、why嘴里和眼中的偶像、楷模与英雄、一个“用行动鼓励行动的人”、一个在这个陌生而且别扭的地方,可以让我像信任why一样信任的人——拳头。拳头问why是什么时候到的,why说刚来,并且向他介绍我:“这是我的朋友兼同学不倒霉,我们不上学了,也来这里组乐队!”
拳头拧着眉头问我们:“家里同意了吗?学校那边都办好了吗?”我俩脸不红心不跳异口同答都办妥了!拳头一边和我握手一边既惊讶又欢快地叫道:“战士啊!”一院子人都笑了。他的手像块铁。why说我俩计划先在这里找老师学半年基本功,然后去桃花源音乐学校。拳头说没问题,你们就跟我们乐队的人学吧!我排练完带你们去租房,一切事等安定下来明天再说吧!
他向蹲着的那群人招了招手,他们又进入了那个狭小的黑洞内。
因为里面已被乐手与设备挤满,闲人根本进不去,我们只能在外面听音乐。我发现听众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时尚女孩在逗猫。另有一个穿着像富裕的大三学生的家伙在和我们一样摇头晃脑,丫甚至比我们还激动。他正情不自禁时拳头把话筒递给了他,我觉得他唱的甚至比拳头都好,但我们都是铁托,我没什么可自卑的。这时候不知谁的手机响了,音乐戛然而止,人们都不见了,大家都跑到门外掏出手机对着电线杆兴奋地大叫。只有我和why在院子里发呆,我问why:“书上不是说丫们特穷吗?怎么还有钱买手机啊?”why不屑地呶呶嘴:“现在买一个偷来的手机顶多二百块,现在社会多稳定啊,是个人都能赚来!”原来是时尚女孩的电话,乐手们又沮丧地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神色激动地演奏,神色激动地倾听。
我无法用文字来描述他们的音乐,但我知道我被震憾了,不只是轰隆的音符和有所指向的歌词,还有拳头仰天举着话筒声嘶力竭地呐喊、无数的汗珠、发出狂野之光的眼珠与周围糟糕得只能用“操蛋”这个词来形容的环境之间那种强烈的反差!我看见了这幅图画,它更是一个梦境,已在我生命中喷发过无数回了。
我哭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哭的瞬间我明白了WHY的感受,我想我也爱上了他们。why红着眼说:“牛B吧!”那个大学生也走过来劝我,说他第一次听到他们的音乐时也是这样,但比我要冲动多了,他是扑在拳头怀里哭。“将来要是组乐队的话你们一定要多学习他们的作风和人品,那才是音乐里最重要的!”他友善的表情并不可笑,却是那种给我们指方向的口气,让我心里有些触动,怎么哪里都有这样的嘴脸啊!一个小时后,他在我们往回走的路上接了一个电话,然后欣喜若狂地抱住乐队贝司手的方脑袋热吻,大叫:“我赚了十万,你们乐队有新排练室了!”
他们向他祝贺完之后接着又若无其事的一边说笑一边各回各家。我已经被伟大世界的奇妙弄晕了,分不出来这个和我一路行走的人是个吹牛者、骗子、疯子还是一个热爱摇滚乐的富翁。
第五章我们的房子
拳头替我们找的房子很小,但他们乐队的那个满头金毛的鼓手则羡幕地说你们俩租这么大的房子可真浪费啊。他说他一年前住的也是这间房子,但他是和另外三个其他乐队的鼓手合租的。这个金毛半小时后成了我们的邻居,一天后又成了教我打鼓的老师。拳头说这间房好,邻居都是搞音乐的,不像其它院子里杂七杂八,什么人都有。当金毛知道我要学鼓(其实这是why替我选择职业,我的梦想是当乐队主唱;我想这也是所有热爱摇滚乐的孩子们最初的梦想)时他高兴得直拍我后背:“你太幸运了,燕庄一流的鼓手都住过这个屋,你能沾上灵
气!”
房东是对青年夫妻,他们提出的房价是220元。还没等我讨价还价,why就一口答应了:“行,没问题!”女主人让我们先交一个月的钱,我付钱给她时心脏感到了剧烈地疼痛,那种滋味不是来自精神,而是真的源于肉体。金毛说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有问题来找我。然后他就和拳头消失不见了。女房东说:“给我们看一下你们的身份证可以吗?”我的心“砰”地一声掉到了地上,男房东弯腰捡了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还给了我,在我费力地往肚子里塞心时,why脸色苍白地说:“我们俩都忘拿身份证了!”夫妻俩笑了,女房东问:“你们是瞒着家里出来的吧?”
why以决不亚于考电影学院表演系学生的认真表情把刚才对拳头说的那套谎话又冲他们重复了一遍,男房东说:“那你们尽快把身份证拿来吧!我们没什么,就怕警察查暂住证的时候麻烦!”女房东把男房东拉到墙角小声嘀咕,男房东说我看这两个孩子没什么,刚才我捡那胖子的心的时候估量了一下,沉甸甸的,肯定成年了!我终于把心安回了正常的位置,所有因安慰过多而让常人们看来不正常的情绪又回来了。
男房东开始帮我们弄床。所谓“床”其实只是一张双人床大小的厚木板,下面当做床腿的东西是砖头,他一边往里面塞砖一边唠叨房租里只管水,电费自理。女房东笑着说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孩子抽什么疯,在家放着小皇帝不当,跑这儿来遭罪。why咬牙切齿地说我们已经受够了家里、学校和社会了。“可你来燕庄还是要接着受啊!”“可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我们愿意!”why瞪着眼喊。当时我们俩正抬着那块木板,我心里说:“不论是怎么受苦,我都不愿意!”可我全部气力都用在了自己的双手上,面红耳赤,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话都他妈不想说了。当木板和砖头变成床之后我们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仔细观察这个新家:除了一个电灯开关,一个电源插孔和两个保险柜大小的木柜子之外就只剩下刚才那张床了。女房东哼唱般地说了声“再见,奋斗吧!”之后这对夫妻也消失了。why兴奋地指着墙上贴着的那些地下乐队自己做的海报,说总有一天我们会比他们牛B。可这个空空荡荡,像我神情一样灰蒙蒙的小房间实在不能让我想象自己能牛到什么地步。why大概看出了我情绪的低落,鼓励我想想铁托的山洞,想想格瓦拉的草房……
我们又去砖头家取行李,那时我才发现我们租的房子跟他相比确实可称“豪华”,我们和他聊了一阵,他答应有空会去找我们玩。从砖头家出来之后我说我们是两个撒谎天才,我们骗了这里所有的人。why冷笑:“屁!其实咱们怎么回事他们心里一清二楚,只不过不说罢了,谁比谁傻多少啊!”
在天没黑之前,我们在村口一个杂货店买到了所有床上用品,我还买了两根狗链子,拴在腰间之后我不再颓唐,我像个天才艺术家浑身喷发着代表欲望的碧绿色火焰。我们费了很长时间才把那堆垃圾布置成了一张真正的床。我浑身酸痛的坐在床上,床单上面永远不会消失的皱纹在嘲笑着我,我对why说:“其实刚才我们应该再买一个暖水壶和一个热得快,我想喝水了。”why说我们应该喝可乐,土鳖才喝什么自来水。“喝可乐多费钱啊!”我尽量装出很友善的样子,可why并没领情:“你想省钱那你喝开水吧,给我钱,我想喝可乐。”他骄傲蛮横的样子让我怒火中烧,我紧握着拳头盯着地板,心中只想把他掐死,可更多的是郁闷与悲伤,我想我应该照他说的去做,我不能失去why,这不是我的性格,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晚饭吃得很晚。我们沿庄外的公路走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一家开着的小饭馆。我要了两碗面。公路上静悄悄的,这个凉爽的紫色深夜也是静悄悄的,轰轰烈烈地逃跑就是由这样一个静悄悄的故事开始的。why皱着眉头用筷子捞里面的白菜叶子,他的神情给了我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感,why的面剩了许多,我吃完了自己的以后把他的那份也吃了。why一直似笑非笑地盯着星空。回去的路上我说今天一天我们就花了将近四百多块钱。他没有说话。
回到家,院子里也他妈静悄悄的,没有一间房子点着灯。我们把一大瓶可乐喝光了之后已经精疲力尽了。我张开臂膀扑在了床上,可被子里的尿骚味儿像针一样刺得我无法睁眼。why压在了我的身上,贴着我的脸说:“咱俩像对真正的guy一样做爱吧!”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害怕,把他踢到了旁边,他咬牙切齿地笑了。
why关了灯,我们俩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毫无羞耻地任凭银色的月光洒在苍白的身上。我和why一言不发。我盯着天花板思绪万千,对why说我想老F老M了,他说了一句在我看来相当粗暴的话:“别想,想也没用。”
夜色已深,我的梦已做到紧要关头的时候被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