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嚎叫-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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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永远微笑,永远沉默,永远手握着我喜欢的唱片,永远不与别人在结为朋友后分手,永远在小木窗里望着城市中的鲜花,永远旋转,永远不后悔,永远不哭。
或许,某一天会有一个人敲门进来,他面带微笑、眼神忧郁的看着我。他看到了我的无耻、卑劣、下流、懦弱、无聊、自私与渴望,他对我说:“我相信你,哪怕你写不出一个字,但我仍然相信你有自己的前途,就像我相信明天必将来临!”那时我会大哭,搂着他低声倾诉:“我很柔弱,我害怕,害怕欺骗、利用、不信任与伤害,还有不想死!我要爱!要被爱!可我没有力量。我想要躲开,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我只想坚守我内心中的童真、纯洁、冲动与兽性,如果你不喜欢我请你滚开,但你不要试着假装来理解我否则我会恨上你!你不相信吗?”
我搂着他对他说。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嚎啕大哭——为了我可爱的十八年公平岁月。
在他告辞之后我微笑着目送他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心头泛起一丝离别的哀愁。我会无精打采地朝那个人远去的方向唾一口痰然后脱了身上所有的衣服,赤身裸体地高喊:“扯淡!去你妈的吧!”然后大笑,迎着风和刀的旗帜,伤心欲绝。
可现在不行,我还是只能呆呆的收拾行李,这个黑夜让人无法接受。所有该失去的意识都保持着尖锐的清醒。我把那些破烂翻乱了再摆好,周而复始,像个变态的疯子一样。
失去了仇恨才是真正的美丽,我想我应该喝醉可永远不要死,我想孤独是最不值得人们难过的事情,我想我一定会灿烂一次,我想我一定会臭一万年。舍友鱼的闹钟响了,现在是凌晨一点半,鱼、香、肉三个人同时从床上爬起来抽烟,我们四个人相视傻笑。隔壁的丝也偷偷溜了进来,打开他送我的那盒烟,取出一支抽了起来。香叫我去厕所陪他拉屎,我本不愿去,可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香不知从哪里弄了个汽球,他蹲着拉屎,我吹汽球,夜色温柔,可是我看不见,我只能看见月亮,可我觉着它还没有香的屁股圆,香拉屎总是噼里啪啦的,很是恶心。我好不容易才把汽球吹到有我脑袋大了,可它却一下子便爆炸了震得我嘴唇发麻,声音很大,让我心中感到了一种胜负已分可又想粉身碎骨的冲动。所有睡着了的混蛋们被爆炸声惊醒,高声咒骂我——还有老师、女朋友和他爸的叫声一起混杂在其中。可三十秒不到就被播音喇叭里放的《摇篮曲》打败了。这儿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坚固中。
香站起身来擦屁股提裤子,模样认真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老农,我看着他的花内裤傻笑,他突然冲我说了一句话,吓得我差点做个1080转体跳进抽水马桶里。
他说:“不倒霉,咱们也这么长时间了,都是哥们,你丫说实话。你是不是准备逃走?”
我瞪大眼睛硬着头皮说:“啊?啊!”
他问我和谁跑,我说我和why。他叮嘱我就是再好的朋友也要多个心眼,处世两件事,一是管好自己的嘴,二是把钱包管严了;尤其是钱包!
我特感动地说:“谢谢你的关照,但why和我是过命的铁磁,我想他肯定不会骗我。”
香不屑地吐了个烟圈:“不骗你?咱们谁没跟自己父母撒过谎,逼急了连自己亲爸爸都骗,朋友算个屁?!如今这社会,谁他妈比谁善良多少啊!”
我心里很反感香这么说,可又不好意思驳斥他,因为他无法知道我们要去的是一个什么地方。我也不愿意把自己心中的天堂告诉他,我怕他往我心中的天堂吐唾沫。香这张嘴特臭,没有他不敢骂的。事情已经说开了,我只得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要逃走了?”
我怕有人坏我们的事,告学校告家长,那可就完蛋了。
香说:“就你丫每天魂不守舍的样子,十个人看着十个人就会猜出来你肯定想逃走,我估摸着也就你自己不知道大家都知道!”香说这句话时我听不出半点嘲笑意思。我想狠狠一拳揍在他鼻子上,只打一拳。莫非,我就这样傻B呀?香洗洗手,又伸出湿淋淋的手在我的裤子上抹了两把,冲我道:“你以为呢?”
回到宿舍,他们三个人正聊得火热,见我们进来不说了,我想一定与我的准备出走有关。丝蜷着细长的身子和我挤在一张床上,使我对生活充满了冰凉的欲望。我突然一脚把丝踢下了床,我大笑着看他骂我。真的要走了,我不禁想起了他们的好处。我拉屎时忘了带手纸,鱼曾经挪着肥胖的身躯跑回教室把自己的历史书撕了两页又给我送回来。肉也有不俗的表现,我为打饭与食堂的大师傅开仗时,俩个大师傅提着菜刀要剁我,是肉抄起一把消房斧并及时递在了我的手里才镇住了那俩家伙……香也够意思,我说我喜欢了班上的一个女孩子,他说他也喜欢那个女孩子,不过我喜欢了他就让给我喜欢了,因为不值得跟我这样的弱智争一个女孩子……丝也不错……
我又犯了多愁善感的毛病。
第三章我的第一次遗精
我不识字时就开始朗读自己心中的诗,识得汉字时就开始写诗,小学一年级时就写了许多诗。我写诗也像写作业时一样,写了就撕,老M认为我写得不错,就偷偷把我撕碎的诗拾好,拼起并且拿给一个学文科的大学生看,大学生看完嘲笑我一定是抄了金斯堡五十岁之后某些未发表的诗歌,老M指天发誓,的确是我儿子写的。我八岁时怎么和金斯堡撞的车,我真是不知道,关键是那时我也不知道金斯堡是哪方神圣,当我识得了金斯堡,我就再也不写诗了。
我这样说,只是说我对诗歌大慨有些天性,而当时还没有成为我朋友的剑子对我此项天性不屑一顾,他说我“裤裆里塞萝卜——装大鸟”。当时,我认为剑子是自己写不出来所以嫉妒我,后来证明了剑子的预见是正确的。他对未知事物比我更敏感,他比我更会扯鸡巴淡,他更配当一个诗人。
证明我不是大鸟而是装大鸟的事情发生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们班的一个学生倒垃圾时不小心摔了一跤,疼得他哇哇大哭,哭完之后揉着眼睛回到教室准备接着哭,可狗日的竟然忘记了清扫丢在外班门口的垃圾,而又凑巧被外班的班主任看了个通透。此班主任去找了校长,说这个学生太不像话太让老师伤心太不负责任了。这是以邻为壑,而且给我们班主任上了点小眼药。此班主任是个三十出头的半老女人,半老女人自然仇视小女人。校长找来了教我们语文的小姑娘,将那个班老师讲话的精神传达给了她,教语文的小姑娘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低着头痛心疾首地站在校长面前。经校长训导,教语文的小姑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校长你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了,绝不能让社会上这种嫁祸于人的坏风气坏做法污染我们的孩子,你看我的实际行动吧!
这也许是我的猜测,可后来的事情我知道,因为我都看见了。教语文的小姑娘一回到教室就把那个倒霉的家伙揪着耳朵揪到了讲台上,拿出一根钢制教鞭没头没脑的往他屁股上抽,声音沉闷。大家都不敢喘气了,谁都不忍心看,低着头好像在写作业一样。那种疼痛的感觉让我的心脏膨胀、胃紧缩,犹如两个神在拿我打赌一样。
是的,她在打了他之后又打了我,所以我才会对那种感觉和它背后所蕴藏的恐惧与耻辱记得那么深。
多年来,这已成了我的梦魇,只要我闭上双眼,我就看见了一个胖胖的小男孩在被一个表情凶悍的小姑娘用大拇指般粗的钢条抽打。小男孩在尖叫,他的同学们在尖叫声中专心地写作业。在金属与肉体的亲吻声中一个脑袋很大的男孩冒失地闯了进去。这可真迎了那句老话,不打精的,不打傻的,专打不长眼的。
“出去!迟到了还有脸进来,我再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东西了,滚!”教语文的小姑娘对大脑袋男孩喊叫,于是他脸色苍白地走出门外靠墙蹲着,吓得浑身发抖。那时是夏天,尽管我们都穿得很薄,却并不冷。
我知道,那个大头男孩就是我。
其实那天我迟到的原因很简单,我助人为乐去了。这种助人为乐的故事已经演绎了半个世纪还要多,但它就让我碰上了。一个走路都颤颤悠悠的白发老奶奶,她拉住我问路,那个地方很远,我就问她去那里干什么。她说她是外地来的,想探望她当解放军的儿子可没想到迷路了。当时我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大堆电影中的英雄人物,堵枪眼的,炸碉堡的,杀敌的,捉小偷的,从大熊猫的没涮过牙的嘴里吸痰的,从半身不遂的老人屁眼里抠屎的,把强奸犯舌头咬下来半条的,捡了钱包愣是交了公的——许多,我激动得大脑像爆米花一样,认为我和他们并肩站在一起供老师向学生们朗读的机会来了。我说老奶奶那个地方太远了,不如我送你去吧!老太太很高兴地同意了,我想我俩的背影在那条充满希望的阳关大道上一定浪漫得像一对情侣。
一路上我是多么希望有一辆失控的大卡车向我们疯狂冲来啊!那样我就可以抱着她冲到一边去,最好再受些轻伤,或者,突然出现几个拿着三节棍和弹簧刀的混混把我们拦住抢钱,正在我勇斗歹徒时警察及时赶到,将歹徒一网打尽。在路过一条水沟时我甚至都想一脚把她踢下去再把她捞起来。
可我们很顺利地找到了老奶奶的儿子;这多少有点儿让我失望——一个黑中透红、英俊挺拔的棒小伙,他送给我几颗黄铜弹壳,捏在手里冰凉凉而又沉甸甸。这对幸福的母子一直把我送到门口,我从心里为了他们的高兴而高兴,所以他们夸耀我的善良时我只好很害羞地说:“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在他们祝我早日成为少先队员之后我们相互道别,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时才猛然想起我他妈的已经迟到半节课了。
这都是真的!
可教语文的小姑娘不相信,她说这个理由她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有同学用过了。天真幼稚的我当时并不明白她这么做是想泄火却又怕把元凶打死,重新找个发泄对象罢了。我口舌呆滞地说:“老师,您一定要相信我,这都是真的……”
教语文的小姑娘要把我拉上讲台,我很害怕地挣扎,可最后还是被扯了上去。膝盖还与讲桌狠狠地撞了一下,疼得我嚎啕大哭,声音非常响亮。
她喝斥我不许哭,可恐惧这种东西与月经、遗精一样是拦不住的。我不但还在哭,并且还向她求饶,我说:“不敢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我的同学们在下面发出不满的嘘声,我猜测他们一定发现了我原来是个胆小的懦夫,尽管我也想喊:“操!老子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之类的雄壮口号,可我当时更想上学,将来做个大学生,所以我只能哭。很长时间以后我和剑子他们——小学同学聚会,剑子喝醉了,拍桌而起,红着双眼冲我嚎叫,他说:“你知道吗?你当时那个样子让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