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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王晋康科幻作品集-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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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柔声说:曾爷爷,我当然想知道这个秘密,我也要为你的胜利欢呼呢。不过你今天太累了,以后再说吧。咱们先回家,以后再讲吧。
  老人说:不,我现在就要讲。我身上抱着的那股劲儿已经散啦,不定哪会儿我就闭眼,我要在死前把这件事告诉你。
  曾爷爷转回头低声说:林松,我要走了,不一定还能再来见你,咱俩道个永别吧。不,不对,咱们快见面了,应该说再见才对呀。他大概觉得这个想法很有趣,脸上掠过一波明亮的笑容。我在他身后听着,虽然心中凄然,也禁不住绽出微笑。
  我们回到车上,离开公墓。在返回途中,在他的卧室里,他断断续续讲了很多。他的叙述跳跃性很大,时有重复或疏离。不过我总算把他的意思串下来了。下面讲的就是我拼复后的故事。
  曾爷爷说,60年前,我在南洋师大教书,业余时间写点科幻小说。不是作为职业或副业,纯粹是一种自娱。我天生是敏感血质,对自然界的奥秘有超乎常人的感受。在我看来,思考宇宙到底是由几维组成,要比炒股赚钱有趣得多。
  林松是我的年轻同事,教数学的,教龄不长,工作也不算突出。不过私下里我对他评价甚高,我想他很快就会成为杰出的数学物理学家,因为他有费米的天才和陈景润的执著。那时他一直在研究群论,准确点说,是用群论来诠释宇宙的结构。群论是一种研究“次序”的高等乘法,在19世纪已经奠下基础,那时它没有任何的实用价值,是纯粹的智力自娱。但20世纪物理学家们发现,它描述了,或者不如说是限制了自然的某些运行方式。物理中的弦论认为,宇宙的终极设计很可能是建立在10维空间的旋转群SU(10)上。它可以用一个公式来简单表示,即:
  10X10=1+45+54也就是说,10维空间胶合后可能是1、45、54这三个群组成。其中群的划分由群论给出限定,不是任意的,比如说,不可能存在2、43、55这种划分。一种19世纪产生的纯粹抽象的数学,竟然限制了宇宙的基本结构,难怪数学家们自傲地称:数学是超乎宇宙而存在的,是神授的、先验的真理。
  不过我不想在群论上多费口舌,它与以后的故事也没有什么联系,把它撇开吧。
  我和林松的交往很淡,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我们都把对方引为知己。我们都是超越世俗的,是心灵的跋涉者,在水泥楼房的丛林中敏锐地嗅到了同类。使我内疚的是,正是我的友谊促成了他的过早去世。
  顺便说一点,林松那时还没有结婚,并且终身也没有结婚。他孤独地走完自己的人生之路。
  那天我到他家,他正在电脑前忙活,屏幕上净是奇形怪状的公式。屋内空旷疏朗,没什么摆设,也有点凌乱。看见我进来,他点点头,算作招呼,又回头沉浸在研究之中。我早巳习惯了他的待客方式,也知道在他工作时尽可进行谈话,他是能够一心两用的。我说:“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给我推出一个公式。”
  他没有回头,简短地说:“说吧。”
  “这件事可不是一两句能说请的,估计得半个小时。”
  “说。”
  我告诉他,我这些年在探讨“科学进步”和“科学灾难”的关系,积累了很多资料,已经得出几条结论。我认为,科学在促进人类进步的同时,也必然降低灾难发生的门槛,加大灾难的强度。比如:人类开始种植业的同时就放大了虫害,开始群居生活的同时就放大了灾疫;医学的进步降低了自身免疫力,工业的发展加大了污染,等等等等。这些进步和灾难由于内在的机理而互为依存,不可分割。无论什么时候,无论科学发展到多么高的水平,人类都不要奢望会出现“干净的”、不带副作用的科学进步。我的观点可以用三句话来概括:1、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灾难的绝对值必然越来越大;2、正负相抵的结果应该是正数,也就是说,进步应该是主流(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一点是正确的);3、进步和灾难的量值之间有一个相对确定的比值,不妨命名为何慈康系数。
  我交给他一张图(见图1),横轴是时间轴,纵轴是进步或灾难的量化指标。区域内有两条剧烈震荡的曲线,下面一条是灾难线,上面一条是进步线,总趋势一直向右上方伸展;两者永远不会相交。两条曲线上对应点纵坐标的比值就是我所说的何慈康系数,它大致在0.62—0.78之间。
  图1我对林松说:这两条曲线从宏观上看很简单,但微观变化十分复杂。进步和灾难之间的相互作用有正反馈、负反馈、深埋效应、爆发效应、滞后效应、群聚效应等。我这儿有详细的资料,是我10年来积累的,希望你根据这些资料凑出数学表达式。
  林松这会儿才扭过头,说:可以。大概要七天时间,七天后你再来。
  我知道再对林松说什么是多余的,但忍不住又说两句。我说:你当然知道,我希望得到的不是一个经验公式,而是能反映事物深层机理的精确公式,能用它来预言今后的趋势,比如说,预言10年后第一季度何慈康系数的精确值。
  林松看看我,简短地说:我知道。七天后来。
  我回去开始耐心地等待。我相信林松的才华和直觉,相信他能成功。各种科学公式无非是两种方法取得:分析法和综合法。分析法是深入研究某个事物的机理,然后根据已知的机理演绎出数学公式。综合法是根据大量的统计数字,试凑出经验公式,它只能对事物的规律做近似表达。但对于那些有惊人直觉的大师们来说,他们凑出的经验公式常常恰好表达了事物的内在动因,因而上升到精确公式,开普勒的三定律就是典型的例子。
  我希望林松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公式,使我能够预言任一时间段的何慈康系数的精确值,我相信这对人类发展的宏观控制大有裨益。
  七天后他把我叫去,说,已经找到那个公式。他在电脑上打给我,公式中净是奇形怪状的数学符号,我如看天书。林松简捷地告诉我,推导中利用了一些群论知识,一些碎形几何的知识,还有其它一些高深的数学。他说你不用了解这些,你只用学会代入计算就行了。你看,我根据这个公式做出的曲线,几乎与你的原曲线完全吻合,除了极个别的点,但那些点肯定是坏值(是你因为疏忽而得出的错误数据)。这个公式是很“美”的,一种简谐的美,所以,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就是你所要求的精确公式。我比较了理论曲线和我的统计曲线,除了个别坏点,两者真的完全吻合。对于公式的“简谐的美”,我缺乏他的鉴赏力,但我相信他的直觉。我说我很满意,现在,能否用这个公式来预言,比如60年后即2068年的何慈康系数?这个“60年”是我随口说出的,我绝对想不到它恰好对应着这条曲线上的拐点,并引发此后的风风雨雨。林松说:噢,这个公式刚刚得出来,我还没有做这样的计算。不过很容易的,把数据输进去,半个小时就能得出结果。他啪啪地把必要的参数输入电脑,电脑屏幕上开始滚动繁复的数据流。
  在等待结果的空档,我们交谈了几句世俗的话题。我看看屋内凌乱的摆设,说;你该找个爱人啦。他说:你说得对,我并不是独身主义者,但很难找到一个耐得住寂寞的女人。我叹息一声:没错,做你的妻子是很困难的职业。你应该学会扮演两种身份:理性人和世俗人,学会在两种身份中自由转换。他说:你说得对,但我恐怕做不到,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屏幕停止滚动,打出后60年的曲线(见图2)。林松回头扫一眼,脸色立即变了。因为在横坐标为2068年的那处,灾难线有一个很陡的拐点,然后曲线陡直上升,超过进步线。也就是说,在这一点的何慈康系数不再是0.620.78之间的一个小数,而是一个天文数字,趋近于正无限。我笑着说:哈,你的公式肯定有毛病,绝不会出现这个峰值的,果真如此,人类社会就会在一宿之间崩溃啦。林松皱着眉头看着公式,低声说:我验算一下,你等我通知。
  图2我回到家,心想他的验算肯定耗时很久。因为从曲线趋势看来,错误不是小错,而是根本性的。据我的统计,何慈康系数若小于0.65,社会就呈良性发展;大于0.7,社会的发展就会处于困境。若大于0.75,社会就会倒退恶化乃至逐渐崩溃。何慈康系数绝不会大于1的,何况是他得出的天文数字!那将意味着:核大战、人类医疗体系崩溃、道德体系坍塌、超级病毒肆虐,甚至大陆块塌陷、月地相撞……如此等等在同一个时刻叠加。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即使一个智力平庸者也会断定其不可能。我惟一不解的是,以林松的智力,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低级错误。还有,如果它是根本性的错误,为什么与2008年前的曲线却那么符合?
  第二天凌晨四点钟电话就来了。他的声音嘶哑低沉:
  “来吧,我已经有确定结果了。”
  我匆匆起床,赶到他那儿。屏幕上仍是那个陡直上升的曲线,就像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倚天魔剑。他脸色苍白,眼窝深陷,身上散发着一种不可言传的、但又分明存在的不祥气息。他极为简短地说:
  “己验算过,没有错误。”便不再说话。
  我暗暗摇头,开口说:“你……”我想说你是否再验算一下?但把这句话咽回去了。对于他的为人和性格,这句话不啻是侮辱,他绝不会再把一个有错误的公式摆出来让我看的。
  但我仍然断定他错了。我并不轻信“人类社会的发展永远向上”这种武断的盲目乐观,但至少说,在人类走下坡路前会有明显的征兆,而且绝不是在60年之后,也许6000万年后再来考虑这个问题也不算太晚。我钦服林松的学术功力,但天才们也会犯低级错误。牛顿在给家里的猫、狗做门时曾做了一大一小两个,他忘了猫也能从大洞里进出;费米曾用传热学公式算出来,窗户上根本不用做棉帘子,因为它的隔热效果非常有限。多亏妻子没听他的话,最后发现是他看错了一位小数点……我收住思绪,考虑如何尽量委婉地指出他的错误。我笑着说:
  “历史上曾有一位天文学家,计算出一颗小行星马上要与地球相撞,他不愿看到人类的灾难,当晚就自杀了,后来才……”
  林松口气硬硬地说:“那是他算错了。”
  他的言外之意是很清楚的,那就是:我没算错。我打着哈哈:“恐怕你也有错误吧。60年!这么短的时间……”
  “是60年,至迟在2068年11月24日灾难就会大爆发。”
  “那正好是我100岁的生日!”我叫道,“当然,我不会活到100岁,但你应该能活到那个岁数的。”
  “我不想看到那一天。”
  我打了一个寒颤。他的话里分明有冰冷的决心。我暗地里骂自己,还扯什么自杀的天文学家哟,实在是蠢极了,我不提这个话头,他已经有自杀的打算了!这不是开玩笑,因为我知道他对数学的信仰是多么坚定。我记得,他曾给我儿子讲解过圆锥曲线。他说,圆锥曲线是一千八百年前一个数学家心智的产物。他拿一个平面去截圆锥曲面,随着截取角度的不同,能得出圆、椭圆和抛物线。后来天文学家发现,这一组曲线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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