飚尘:一个野种女儿的寻根历程 作者:彭健-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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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一场梦,如果这一切从没有发生,我会兴奋得大叫,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哪怕是刚才我努力保护的身体和贞洁。
但,身上的冰冷感,肢体的酸麻感告诉我一切都是真的、实实在在已经发生,而且不可能改变,不可能回头。
此时,张代表房间中的摆钟当当的旁若无人地响起来,九点,一个小时以前,我们回到这个房间,我们对未来都有希望,他希望能得到我,我希望未来能够慢慢地接受他。
但,一个小时以后,张代表在他的四十不惑的生日被我杀死了,我呢?我能逃脱吗?
我碰到身上的血液,我的或者他的,有的还在慢慢地爬,有的已经凝结在我身上。这才开始意识到和一个死人恶心地坐在一起,挣扎着从他的身旁爬开,力气还没有恢复,推不开他。
我从血汪里爬出来,浑身粘稠的,鼻子逐步醒来,开始闻到血腥味。拽过衣服,想擦身上的血,却擦不掉,我觉得浑身肮脏恶心突然大声吐出来,同时,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我的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你杀了人,你的这辈子完了。”
呕吐了一会儿,我的意识已经全部回到我的身体中。但,无法决定是就等在这儿,直到明天早上有人来发现我们呢?还是想办法走出去?我努力让自己清醒,骂自己必须醒来。
“我该怎么办?”
头昏昏沉沉就想倒下,让一切时间停止,然后睡去。但我还是站起来穿上衣服,不断地提示自己:“我是被迫的,他要强奸我,他也要杀我……我是在保护自己……我没有错;我没有想杀他;我只是拿刀挡他……他为什么会死?!”
“打这么多仗你都不死,你为什么就死了?!你为什么偏偏就死了?我不会死的……我也不能死!不想死,不能,我的生活还没开始!我才二十一岁……我要去找人,我得活着。我得离开这儿……”
我能离开吗?
……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我才把自己混乱收拾起来,走到门口,拉开门,一股寒风吹进来,裹着雪花,外面竟然是漫天飞舞的雪花。
雪,我最喜欢的雪,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在我一身血污的杀人夜,在我人生最痛苦的夜里,在我的头上、面前、身边肆无忌惮地飞舞,雪是那样凄美。
我战栗在寒风凛冽中,战栗在漫天雪花中,看着我们办公的一排房子中还有一间屋亮着灯,有人在值班,我觉得这盏灯能救我。我踉踉跄跄地朝着雪夜里那盏灯走过去。
寒冷渐渐让我异常清醒:“我不能去,我要去报案吗?是自首?不能,人们会相信我吗?很多人已经开始猜测我和张代表的关系,他们甚至认为我和张代表已经开始了他们想象的那种关系,他们会相信我是自卫吗?张代表是领导,是军队的代表,他们不会相信我!”
我站在那儿,身体已经虚弱到极点,但我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决不能,现在必须清醒。
“他们会抓住我,人的口水会淹没我,说我是个放荡女人!他们会逮捕我,我会被判刑,我会偿命吗?会是死刑吗?天哪,我得逃,我能逃脱一死吗吗?有人会发现我吗?我怎么跑?”
我突然意识到亮灯的房间应该是莹所在的,是她在值班吗?她不会帮我!她嫉恨我。
我裹着衣服向宿舍跑去,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换身衣服,就算被抓住了,我也不能这样衣衫不整,不愿意被人看见自己的蓬头垢面,看见我衣杉不整露出的身体,不愿意一身血污!
我一边跑,一边对自己说:“我要离开,没有人看见我杀了张代表,现在人都乱着呢,我可以跑,我要跑到哪儿?可是,这一个晚上我可以跑到哪儿?”
我哭出来,感觉到自己无路可逃、无依无靠,只能无奈地接受别人的控制,接受屈辱、接受判刑,接受死亡!到明天早上,他们就会发现张代表已经死了,我的一切也完了!
我想到旭,他在千里外,我能去找他吗?我意识到自己此刻是多么需要他,我多想就倒在他的怀里让他紧紧、紧紧抱着我,让我永远在他的怀里,哪怕就像雪一样化了,哪怕就此睡了。
我在路上跑,雪刚刚触到地面就化了,地上湿滑,晚上没什么人。
我回想起旭临走的前一天找我,我后悔当时矜持着我们最终没有发生什么,我多想那一天旭就要了我,即使我死了,我也尝试了禁果,旭也尝试了。我现在对不起旭,甚至连张代表都对不起。
我的血在往头上冲,我真没有想到在巨大的体力、精力、心力透支后,我居然还能这样身心憔悴地快速奔跑。我滑倒在地,整个膝盖磕在坚硬的地上疼得我直咬牙。我的手按在冰冷湿滑的地面,感到希望在离我远去。蜷着身子直不起腿,看到一个人走过来,天哪,真的是一个民警!
他的身影摇曳,我开始意识到我已经不可能在这个雪夜里跑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从我的躯壳中飘出来。我彻底放弃,爬在地上不想再起来,疲劳、伤痛、悲哀与绝望席卷了整个身躯,我闭上眼睛贴在地上,能听到雪花在空中飘落。
……
那一夜我昏昏沉沉,始终半梦半醒,不愿意再睁开眼睛,感觉有人将我抬起,把我从一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地方,有人在对我说话,在摇动我,在试图让我醒来。
恍惚中,我身处一个巨大的三维空间中;周围全是整整齐齐的巨大方格型重物,我不断地把一个重物搬到另一个重物上,重物无穷无尽,我绝望地搬着。梦里我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噩梦,噩梦终将醒来,但空间巨大得让我在所有的方向上都看不到任何尽头。
很快,各种各样最丑陋、凶恶、残忍的动物,半人半鬼的怪物开始在空间中从各个方向涌现,有狗在撕扯着我的腿,有猫闪烁着暗黄色光的眼睛紧紧贴着我!
一片一片的血将我淹没,我恐惧到极点,想睁开眼睛让所有的噩梦结束,却看到更多的鬼怪在我身边舞蹈,方格型的重物随之全部消失。
我浑身绵软,巨大的空间变成一个巨大的、四周都绵软的却实在的物体。我深陷其中,推到的是绵软,撕扯的是绵软,踢到的是绵软,所有的绵软向中间挤压,很缓慢但无可阻止地越来越紧,我窒息而死,在绵软中死亡。
二、审问
我从噩梦里醒来,感觉到身体的存在,身体的每一部分仍然在,试图动一动,却发现全身疼痛,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能够在噩梦中就这样一了百了地死去。
我睁开眼,是白色的天花板,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想起张代表的死,虚弱地觉得那可能确实也只是刚才噩梦的一个部分,我充满着对梦醒的希望,这一切真的没有发生过,我的心中洋溢着欣喜。用力抬起沉重的头,克服着钻心的疼痛,看到我穿着一件陌生的白色衣服,我的身上没有血污,但这不是我的衣服?我没有在自己的床上,没有在自己的宿舍,这是天堂?!
我听见脚步声,一个人走近我,我看到一个女民警的脸,是我的梦还没有醒吗?还是又开始了一个新的梦?
她看着我,我闭上眼睛又睁开,希望再次睁眼的时候看不到这张脸,开始一个没有民警的梦。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还在那儿,表情依然严峻。
我绝望地明白我没有死!也没有在做梦!一切一下变得如此清晰真实:我把刀砍在张代表的脖颈上,他死在我面前,我在血汪中爬出来,我被一个过路的民警发现。
我重新把头缩在床上,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眼前的女民警是否已经知悉了一切,我很希望能够回到梦里,哪怕就此死去。但,头脑开始变得异常清晰。我终于让自己相信,我逃脱不了即将到来的惩罚了。
我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审判:“别装谁睡,是不是你杀了张红山?”那是张代表的名字吗,很陌生,因为这个名字我几乎从没有用过。但我仍然一下就辨认出了这个名字。一个人死了,这个名字却很陌生,我杀了他,也和他认识了一年多,却一直不熟悉这个名字,仿佛我杀的是另外一个人,或者她问的是另外一个人,但,眼前这个民警的问题是这样冰冷刺骨,提示着我没有侥幸,没有幻觉,真实的审问就在眼前。
但,我很恍惚,这个人就真地死了?张红山或者叫他张代表,一个跟我一起吃饭、一起走,送我手套,偷偷摸过我的手,又粗暴地亲过我的脸,撕扯下我全部衣服的人,曾经如此熟悉的人就真地化成一个这样陌生名字,而人永远不在了?!
“不用你回答,有人看见你从报社大院里逃跑,你身上有他的血!问你,是看你的态度!你为什么杀他?”女民警继续审问
我把头转向女民警。我很希望就是她给我换的衣服,我不希望是个男人把我全部脱光,又穿上这身病服。为什么要杀张代表?我想杀他吗?我从来就没有过要把他杀死的愿望,我甚至已经开始对他有好感,甚至可能会与他恋爱,跟他结合,我为什么要杀他?
“我没想杀他。”我的声音颤抖、虚弱、遥远,我都怀疑是否是我在回答。
“你已经杀了,我问你原因。”女民警对我的认罪态度非常不满,口气里充满鄙夷。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他。为了我的身体贞洁?为了我的屈辱?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为了他隐瞒旭的信?我说不清,也许都有,也许什么也不因为。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嘴象是被粘住了说不出话来,根本就没有为什么,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原因,不是所有的杀人都有动机。
“你会说的。”她的冷漠带着对我的轻蔑。“你和董升旭什么关系?”
旭,怎么会牵扯旭?我突然想起散落在房间里的旭的信。如果没有那封信,没有争吵;,没有那把刀……如果我没有忘记手套,张代表没有坚持我留下来……就不会有他想强暴我,不会有一切!
“不要一问三不知!”女民警被我的态度激怒了。
“他是我同事,是我男朋友。”我不知道这样回答是否还会被这个女民警训斥,我紧张着,觉得自己卑微地像一个囚徒,不对,我已经是一个囚徒了。旭也已经不是我的同事,甚至也不能再算是我的男友。我和张代表相处得还好,或许我们会走到一起,成为恋人,或许他应该算我的男友,也许会在某一天抱着我?他就不会强暴我,其实,我也曾梦见他抱着我。
“再想想,你们还搞过些什么活动吧?”
我不明白她的问题,摇头。
“再问你一遍,为什么杀死张红山?”她的声音越来越严厉。
“他强暴我,我自卫。”我忍不住这样回答,觉得自己无限屈辱。
“胡说!你不要污蔑战斗英雄,他死亡现场,身上衣服整整齐齐。我们已经找过证人谈话,你们最近来往密切,昨天晚上还一起吃饭。他怎么会强奸你?!我们也检查你身体,没有痕迹,你被强奸了吗?!”
我衣衫不整还不是痕迹吗?他们想要什么痕迹?难道扒光我的衣服不是证据,只有他进入我的身体才能证明他要强奸我?
“你一直在跟嫌疑反革命董升旭联络,我们在现场找到你们的反革命信件,报社安排张代表已经扣下这些信件!”女民警的声音激愤,激愤我的无耻。
“你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