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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余时书话-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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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庙内的旧书店,选得几种平常书。离去时,忽见访求多年而不遇的《蹇安五记》,定价
奇廉,只费五角得之。惜距登车返京时间接近,只好依依而别。林辰同志鼓动我专程去津
选书,必有所得。余心动之,终不能成行,惟羡之而已。不想时隔四年,即1979 年11 月
19 日,余访琉璃厂中国书店,初仅得一般书两册,后随意问及老店员雷君梦水,可曾见过
《蹇安五记》一书?雷君稍作思索,即从书堆之最底层抽出一小册,赫然见封面签条题《蹇
安五记》四字,不禁大喜,以六角得之。雷君贩书多年,过目不忘,诚京华书业奇才。林
辰同志访此书数十年始得,余得此书正不费工夫也。


《蹇安五记》,潘伯鹰著文言小说,笔名凫公,1935 年线装印成。作者
曾托作家曹聚仁转赠鲁迅先生。有趣的是鲁迅仍嫌其不古,以为如用中国传
统纸更妥。书仅六十余面,市上流传极少,因此很多鲁迅研究家都无缘过目,
甚至难以下笔注释。潘伯鹰早年写过社会言情小说《人海微澜》等,多在天
津出版。晚年以书法家名,遗有《玄隐庐诗》十二卷。他的《蹇安五记》述
男女之私,时代忽古忽今,环境似在天上又在人间,文近骈俪而现代词汇又
迭出不穷,不失时代气息。我只读过一遍,颇有看《聊斋》的感觉,人物若
虚若实,情节扑朔迷离,令人想入非非。有的讽喻明显,如《归燕记》中借
玉帝之口讽民国共和之换汤不换药称:“为之首长者,名曰总统,曰执政,
曰元帅,曰主席,名号屡更,而贪窃威福以示别于平人一也。”有的却不知
何所隐指。至于写男女之私,笔下的俏娃佳丽皆楚楚动人,介于人仙之间。
描写性爱的《锁骨记》,亦是含蓄象征的笔墨,所以曹聚仁先生评为乐而不
淫者也。

潘伯鹰1966 年病逝于上海,生前除了赠书以外似与鲁迅先生并无往来。
近读他的诗集《玄隐庐诗》,有一首诗涉及鲁迅先生,题为《杨世骥索题所
摄鲁迅君遗影》,诗曰——

斯人已往似鸿冥,
瘦影犹留眼独醒。
想见为君孤伫际,
无言奇抱郁寒厅。


这是礼赞鲁迅的纪念诗,未知原照是否尚存。

杨世骥著有《文苑谈往》一书,1945 年4 月重庆中华书局出版,实为关
于晚清小说的书话集,潘伯鹰为之作序。研究中国近代小说史者,向来少人
问津,杨世骥似乎是继阿英之后最为努力的一位,可惜我们只见到他的《文
苑谈往》“第一集”。

《孔德校刊》

熟悉鲁迅作品的读者,都会熟悉当年北平孔德学校的名字。因为鲁迅住
在北京的时候,有时便往东华门附近的孔德学校去看朋友,特别是去看马幼
渔的藏书。马氏专收线装小说,常有世间的孤本。直到鲁迅先生移居上海以
后,他北返探亲,也要到孔德学校来看看老朋友,并看看马氏的藏书。在这
里,鲁迅碰到过马珏小姐,她是幼渔先生的女儿,彼此成为忘年交;也曾碰
到过钱玄同,结果是不欢而散。

孔德学校的名字听起来相当封建,也许是为了复古而宣扬孔孟之道的孔
教会办的吧。错了,此校与中法大学有关,校名是法国社会学家te 的译
名谐音。应该说它不仅没有一点冬烘的味道,相反地是五四新潮发展以后,
除了北京大学以外,一些有识之士进行教育改革的第二个实验场。校长也是
蔡元培,教员中多数来自北大,学生也多是北大人员的子弟。教员中的名字
就有沈尹默、马幼渔、周作人、钱玄同、沈兼士、马隅卿、徐祖正、张凤举、
赵荫棠、王品青、王青芳等人。孔德学校的教材都是学校自行编印的,鲁迅
先生的作品多次被编入国文教材,学校还将印好的教材送到先生的家里。作


家纪果庵在1944 年9 月出版的《天地》杂志第十二期,发表了一篇《怀孔德》,
文中说——

因为思想上的启迪,孔德学校的作文乃是另成风气的。我曾负责整理过孔德从前的国

文讲义,印刷校订皆甚精好,亦即知堂先生等主持国文课时所选刊者。大约一般学校还在

读着商务出版的国文读本评注之时,孔德已经读显克微支的小说了,至于《狂人日记》、

《呐喊》等篇更毋庸提。我在小学部教读时,取材常是《朝华夕拾》和《空大鼓》,但学

生们往往撇着嘴和我说:“早看过了,先生选点别的好不好。”学生们文化程度之
高以及眼界之开阔于此可见。

三十年前,我在东安市场的旧书摊上还能看到摆着成捆的《孔德校刊》,
总有几十期。翻了翻内容主要是学生的作业,即作文。当时不想收存,后来
再也见不到了。

去年偶去旧书肆,见到一册厚厚的、毛边本的《孔德校刊》(见图31),
是学校十七周年纪念的“纪念号”,即校刊第四十八期。篇幅比平时增加了
好几倍,并请几位先生专门写了文章。校刊是每月两期,平时售价五分,这
一期定价二角。出版时间是1934 年12 月。除了学生的作品以外,还有员工
们写的《校务实施概况》,共五篇。教师的文章排在最前面,其中有周作人
的《孔德学校纪念日的旧话》、徐祖正的《文化学院参观记》、钱玄同的《几
句老话》等共十一篇。周作人的这篇文章,已收入他的集子《苦竹杂记》,
而钱玄同的那“几句老话”,却是篇洋洋数千言的论文,主要谈了三点:一
是注音符号,二是国语罗马字,三是简体字。收藏全份《孔德校刊》不易,
我也无此需要,买下这本“纪念号”还是值得的。

多年前,我在王府井上班的时候,有时散步到东华门,还专门去探访过
孔德学校的旧址。那里已面目全非,建了大楼,改为第二十七中学。想象不
出钱玄同住在校内什么地方,也无法联想鲁迅、刘半农怎样迈进校门来访友、
看线装书了。

白宁的《夜夜集》

从五四运动以后,到建国前的三十年间,究竟出版过多少本线装形式的
新诗集,原以为不过三五种而已,现在我不敢肯定了,因为前年我偶然又从
旧书店购得一册《夜夜集》。作者白宁,桂林雅典书局代印,1935 年8 月出
版。(见图32)

按照线装书双面为一页来计码,此书共百余页,分三辑:一是“故里之
什”,是作者漂泊十余年后重返桂林而作;二是“流浪之什”,表明他早在
1922 年便到了北京;三是“情歌之什”;最后还附有一首“数理诗”。作者
在序言里说,这本《夜夜集》虽然披着诗的外衣,却是一束文件,是他思想
感情的真实纪录。总的看,失意的感伤占了绝大篇幅。诗人述说自己的日常
生活,如在囚屋之内枯坐、徘徊。他在《雨》中说“我周遭太像牢狱”,又
在《血花》里唱道:“青年握血花,彷徨野径边。。举目四方望,遍地尽草
莽;草莽多蝮蛇,何处是乐乡?”这些都透露了他对社会的不满。他回到故
乡,然而故乡也永远是冬天,因此他的诗颇有一些苦味,引起读者的同情。
我们并不了解诗人的经历和真实情况,也不知道他最终是否走出了苦境。只
在他写给“曼蒂”的一首诗《忆》中,我们才知道作者又名“尧”。


书的扉页上有作者的毛笔签名赠“先艾兄”,我便给远在贵州的老作家
蹇先艾先生写信求教。他回信说不记得这人和他的书了,又说:“1942 年,
我任遵义师范校长时,有一白宁,听口音,好像是广西人,曾来该校任音乐
教师(系教育厅介绍),思想进步,相当活跃,曾指导学生办墙报,并在墙
报上发表诗歌;后来引起了当地国民党专员的注意,聘约未满便离开遵义了,
从此就没有他的消息。”这当然还不能肯定这人就是《夜夜集》的作者。

我又从诗集中一首诗的附记里,看到“晨后之琳来札”的字样(1935 年
6 月30 日),于是我又根据这唯一的线索致函卞之琳先生请教,很快便接到
卞先生的回信:“祝贺你在搜集现代文学稀见书籍中又获难得的新收获,也
感谢你让我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原来这位诗人白宁,恰好是他当年在北
京大学读书时的同班同学,多年来人们都以为这位同学早已故去。卞先生接
下去写道——

白宁是他笔名,是我在北大英文系同班同学中最接近的,也曾住过今红楼西边当时北
大东斋平房宿舍,一度恰和我住的房子几乎正相对。他的真姓名是秦宗尧,广西人,原是
北师大附中的高材生。他常用白宁这个笔名在杨晦编的《华北日报副刊》上发表文章(大
约作、译都有吧),因家境困难,常在外边教中学,最后竟教到他家乡广西去了。当时北
大倒很开明,不在乎学生常缺课,只要到学期终、学年终考试及格就行,1933 年我们班毕
业那年却有个硬性规定,当年军训课一定要到够一定数量(也很有限几次)早操才能到学
年终了参加毕业考试。你一定想不到我这个当年文弱学生,居然一学年上操十来次绰乎有
余,还胆敢替远在广西的白宁代去排队,听到教官(还记得名字是白雄远)点名点到秦宗
尧,我就代应一声“有”,让人家记录了几次就够资格参加毕业考试。那年初夏,日军从
冀东和古北口逼进,兵临城下,毕业考试是到暑假后补行,我不记得白宁远道赶回来参加,
所以在我们班毕业名单上好像没有秦宗尧名字,让我排在第一。以后逐渐失去联系,我只
不知从哪里听说他在家乡病死了。

卞先生的回信就像是一篇忆旧的散文,活现了他当年做学生时的风貌,
包括只有青年人才有的那种激情。他始终不记得白宁也写诗,而且竟然出版
过一本诗集。他原以为1935 年白宁已经死了,想不到那时他还同白宁通过
信,其时他正在日本的京都埋首译书。

卞先生急于要读这本诗集,我当然满足了他的愿望。事后他说:“白宁
在我们同学时代是非常朴实谦虚的,想不到他也有如他在诗作中表现的才子
气。”多年来,我在旧书店苦苦地检索,想不到竟为卞之琳先生寻来一个失
去的旧梦,但愿诗人白宁还活着。

《绿洲》

1936 年4 月,在北平创刊的综合性文艺刊物《绿洲》(见图33),是当
时北京大学外文系几位同学创办的。这个刊物得到朱光潜教授的支持。但,
《绿洲》并没有在刊物上宣布这一背景。在此前后,朱先生还支持过其他文
艺青年,如同年10 月在北平创刊的中国诗歌作者协会主办的《诗歌杂志》,
朱先生曾经捐款赞助。

诗人方敬于1986 年5 月写了一篇散文《意气尚敢抗波涛》,谈到抗战前
他在北京大学外语系读书,朱光潜先生正在外语系当教授。他说——


朱先生还关心同学的文学写作和文学活动。他当时主编《文学杂志》,鼓励同学投稿。
一些爱好新文学的同学要办一个刊物,他就积极支持和赞助。这个刊物的格式像《水星》,
大三十二开,封面朴素,刊头两个绿色大字《绿洲》就出自朱先生的手笔。好像他还为《绿
洲》写过文章。

方敬同志的记忆不错,刊名确为朱先生所书,他为这个刊物写的文章不
止一篇。只是刊名只有第三期用了绿色,前两期分别是黑红二色。刊物一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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