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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清宫.红尘尽处-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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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还不至于。”佟妃凉凉地说,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是在慈宁宫,在老太太家里议论人家的娘家人,太不谨慎。
  惠妃不肯罢休,越发起劲,眼睛只定定地看着佟妃,手里不停,将那片绸子迅速用粗针固定了:“仗着皇上喊她妹子,成日价撒娇耍赖,从前也还罢了,当作小孩子不懂事,现在也二十一了,在老太太跟皇上面前装着孩子气,在奴才们跟前,俨然是半个主子,我们也还罢了,其他的小妃子都要巴结,连声姊妹都喊不上,娘娘您说,这不是太过了吗?”
  “格格有二十一了?”佟妃有些讶异,她抬起头:“当真?我还以为她顶多十八呢?”
  “真的……”惠妃拉长了声音说,她满意地看见佟妃那张小小的粉扑子脸一皱,连忙加油添醋:“二十一岁,在满、蒙还是汉家都是老姑娘了,我兄弟说,汉人是男女七岁就不同席的。咱旗人姑奶奶随便些,我在家时候,虽说拧着我兄弟耳朵数落他们,可也没有老大的姑娘天天跟兄弟同进同出的理,何况皇上跟她还不是亲兄妹呢?”
  佟妃无语,她给惠妃的话说得上心,低下头默默将手上的那件护腿缝实,半晌才轻轻地说:“就走到那一步,也没什么,不过宫里又多个主位、多双碗筷而已,皇上不是养不起女人。”
  “咳!我的娘娘,这哪是多个主位而已呦!”惠妃拍膝,满头珠翠摇得拨浪鼓似的响:“您想哪!她是科尔沁的姑娘,那科尔沁是什么地方?是金铸的凤凰窝!说起科尔沁的姑娘,至不济都是亲王郡王福晋。算上静太妃15,咱大清四代,就有四位正宫是那里出来的,那更别提前前后后进来的多少太妃、贵太妃了。只咱皇上这一代还没有科尔沁的娘娘,她进了宫,凤凰窝里出来的,还能是从前的山鹊儿?”
  惠妃的话,准确击中佟妃的恐惧,自康熙十七年,钮祜禄皇后去世,正宫出缺,她就是六宫之主,兢兢业业打理后宫将近十年,始终没能扶正为后。她忍受惠妃的脾气,也是因为惠妃的娘家兄弟明珠一直支持她,然而,康熙从来没有点头答应,要是留瑕进了宫,凭着康熙、太后对留瑕的偏爱,还有显赫的家世……佟妃皱紧了眉。
  惠妃察言观色,知道佟妃已经开始注意留瑕,她心中暗喜,低头专心地做起活计来。宫里没有哪个娘娘是不擅女红的,惠妃的手工也是百里挑一,只见她略一沉吟,便随手描出了个牡丹图样,不一会儿就用金线勾出了牡丹的轮廓。
  一片寂静中,从内寝传来一阵欢快的女人笑声,接着就是隐隐的乐音,惠妃略通蒙语,只听康熙大声地唱着:“九匹马放在东山下,九匹马放在西水边……”
  “四匹马洁白如雪,四匹马火红如霞,乌云一般的黑色神驹跑去了哪里?”留瑕的声音唱和着,佟妃虽然不懂词意,但是一听是她去和,倏然变了脸色。
  “跑去了敖包旁的美丽姑娘身边。”
  康熙唱完一句,顺便学了马嘶,又引来太皇太后等人大笑,接着就是康熙与留瑕的合唱,一高一低,没有丝毫落拍。佟妃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冷着脸说:“惠妹妹,你给我说说歌词。”
  惠妃把前面的歌词说了,到了“敖包旁的美丽姑娘身边”就欲言又止,佟妃冰冷的目光扫了她一眼,惠妃吓得一仄,她从不曾见过佟妃这样的神色,只好把后面的歌词也翻译完:“美丽的姑娘是我心中的无忧花,那是我朝思暮想的人儿,我心爱的黑骏马,把姑娘载回我身边,黑骏马,在我放牧时护着她,别让她像彩霞一般溜走了。”
  佟妃猛地站起身,一句话也不说,甩了门帘出去。透过玻璃窗,惠妃看见她连斗篷都没系,愤愤地走进殿外的满天大雪中,惠妃得意地一笑,继续做起活计来,在心中无声地哼起了小调“……眉来眼去情儿厚,有一个惹厌的人挡住在前头,因此上不能成就,若还成就了,磕你一万个头!那一个负义忘恩也,就做桌儿底下的狗……”
  康熙与留瑕合作学老莱子彩衣娱亲,虽然带给病中的太皇太后莫大的快乐,却无法阻止她渐渐失去生命。她在康熙二十六年的深冬陷入昏迷,慈宁宫外聚集了大小宫妃、福晋与皇族,皇子女则跪在慈宁宫内。内寝里,只有康熙、太后、淑惠太妃16、留瑕、太皇太后亲生的淑慧长公主17与康熙的二哥裕亲王18,一片死寂中,内寝爆出康熙凄切的哭喊:“妈妈19!”
  一众人等全都被惊醒了,淑惠太妃打开内寝的门,御医们抢了进去急救,康熙跪在太皇太后床下,哭喊着幼年时候对她的称呼:“妈妈、妈妈!”
  声音也变得像孩子那样无助。突然,太皇太后睁开了眼睛,御医们全都跪了下去,康熙捧着她的手,泪眼婆娑,太皇太后看了一圈,目光还是落在康熙身上,她伸出手,从他长出短短头发的前额摸到辫子,苍老的手摸过他的脸,轻轻地拍了两下,康熙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安心地闭上眼睛,再也没有醒来。
  自十二岁便嫁入爱新觉罗家的太皇太后,眼见着满洲的兴盛,后金改名一直到入关,历经三代,逐渐从内忧外患中茁壮强大起来,青年丧夫、中年丧子,历经了六十余年的风霜,太皇太后在康熙三十五岁的时候撒手人寰,带着对孙儿的依恋离开了世间。
  对照于太皇太后辞世时的平静,康熙的悲伤超乎了所有人的预计,经历许多大风大浪向来处变不惊的康熙一瞬间似乎变成了个五岁小孩,他跪在太皇太后床前,不许人搬动遗体,口中声声呼喊着“妈妈”。淑慧长公主与裕亲王去劝,康熙充耳不闻,太妃要扶他到旁边,他直接坐在床下的脚踏上,把头伏在太皇太后身边,啼哭不止。太后自己由留瑕扶着,也哭得几欲昏厥,一众人等虽也陪着哭号,但是谁也没法做主。
  淑惠太妃是太后的亲妹妹,长年学佛,对生死看得淡,她走到留瑕旁边:“乌兰图雅,我来劝太后,你去把皇上扶一边去。”
  留瑕也哭得没了主意,只能听从太妃的指示,走到康熙身边去,跪在他旁边:“皇上……皇上……咱们到旁边去,好不好?”
  “不好!”康熙吼了她一声,甩开她的手,“你们都到一边去,走开!”
  留瑕一愣,抬头看太妃,太妃正劝着太后,分心又对留瑕使了个眼色要她继续劝。她擦了擦眼泪,略定心神观察一下情势,只见康熙泪眼汪汪地凝视着太皇太后,心念一转,柔声说:“皇上,慈宁宫的姑娘们要给老太太更衣了。老太太从前最爱整洁干净,卧病这些日子,都没能好好梳洗,咱们先到旁边,让姑娘们伺候了老太太梳洗,才好体体面面去见太宗皇帝不是?”
  “朕不要离开妈妈!”康熙呜咽着说,却已经坐起了身子。
  留瑕见他有些动摇,又说:“老太太还没走远,皇上就在慈宁宫里,不过是隔扇门而已,等老太太梳洗完了,咱们再来给她老人家磕头、说话,也是一样的。”
  康熙闻言,依依不舍地还是不放手,这头太妃也已经劝了太后,两人走过来,太后拍了拍康熙的肩膀:“皇帝……”
  康熙抬头,一看见太后,两人之间突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亲情,康熙凄然地喊了一声:“母后……”
  “玄烨……”太后轻声说,这是她二十七年以来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康熙膝行两步抱住了太后大哭起来,太后弯腰轻拍着他的背,也忍不住走珠似滚落的泪。帝后母子二人哭了一阵,才在留瑕与太妃、长公主的劝说下起身离开内寝。
  内务府连夜召集八旗王公入内守灵,康熙哀痛逾恒不能理事,一应诸事全都交在内阁群臣手里。宫人们在内务府的指挥下,撤走所有吉色、糊门神、赶制孝衣孝带、搭灵棚,人人忙得不落座。
  太皇太后子时去世,康熙虽然在留瑕等人的劝慰下暂时平静了些,但是一看到穿戴整齐的太皇太后被抬出内寝,一向意志坚强的他似乎崩溃了,整日昏昏沉沉地只是啜泣不语,唯一记起来的,就是要割辫。中午给亡者上酒食时,一声举哀,他随着众人号啕大哭,突然惊醒过来:“朕要割辫!”
  割辫是帝丧才能行的最高哀思,皇帝割辫更是非同等闲,群臣大惊,内大臣索额图马上跪了下去说:“回皇上,祖制,后丧例不割辫。”
  “太皇太后凤翔三代,抚育朕三十余年,慈恩贤德无人能及,朕要割辫!”康熙抓着自己的辫子,蛮横地说。
  群臣说好说歹,可是康熙全都听不进去,直闹着要割辫。谁都没遇过他这样耍横,裕亲王眼见不是个法子,只好挽了太后出来,太后刚说几句,康熙就跪在太后跟前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太后心软,也就由着他去了。
  哀伤太皇太后过世的人很多,但是大家都觉得太皇太后活了七十五岁,虽然经历风雨,总算苦尽甘来,得享太平颐养天年,临去时也没什么痛苦,算是喜丧。没有一个人像康熙那样疯迷了似的,每日三次举哀,比谁都哭得久,人们若有事要禀,他说话也说不利索、思绪也颠三倒四。水米不进,他在梓宫边搭了个夹间守灵,整日若不是在夹间里啜泣,就是冒风站在外面呆呆地望着慈宁正宫殿。
  太子还小,不能掌事,一众要务全都落在康熙的一兄一弟——裕亲王与恭亲王20身上。恭亲王原先在古北口练兵,闻太皇太后病重,抛下军务兼程赶回,走到一半就听见太皇太后辞世,更是加紧赶路。一进宫,只见裕亲王等在慈宁宫门外,恭亲王快步走上前去,就地打了个千儿:“二哥。”
  裕亲王应了一声,领着他穿过宫门,裕亲王低声说:“老五,皇上这两天哭得没法理事,太后老佛爷也不能做主。你回来,诸事就是我们哥儿俩参议着办,我这些日子冷眼旁观,要提你一句,上书房只怕会有动静。”
  恭亲王点头,他深深地看了看裕亲王:“二哥,咱俩可都得拿定了主意,三哥不是个能欺的主儿。”
  “还用得着你说?你没瞧你三哥,子时歇息,四更起身,亏得是个有福的,要不,真要给人怄死,我又不是痰迷心窍,去抢那个烫屁股座儿?”
  “谁说不是呢?反正你我就是个擎天保驾的王爷命,皇上到哪山,咱唱哪山歌,我现在什么也不求,就想打几场仗,挣个铁帽子庇荫子孙,此生无憾哪!”恭亲王说。
  大丧期间不能笑,所以裕亲王只是弯了弯嘴角,眱了恭亲王一眼:“美的你!”
  兄弟二人绕出长廊,进入慈宁宫前院,院里搭着巨大的灵棚。跟夏季搭的遮阳天棚不太一样,天棚要将整个宫殿遮住,灵棚只遮了前方,并延伸到整个前院,在灵棚尽头的慈宁宫正殿里停着太皇太后梓宫与高达六尺的牌位。
  恭亲王一进灵棚,看见前方的牌位,先是一愣。他与太皇太后感情不深,但是看着那副牌位,突然想起幼年跟康熙、裕亲王一同给太皇太后祝寿跳舞的事,晃晃悠悠,已经是快三十年前的事,富贵穷通弹指间杳若云烟。喟然长叹,一撩孝衣袍角,跪了下去,膝行到太皇太后灵前时,已经满眼是泪。
  旁边有人一声举哀,东西配道上跪着的男男女女一齐哭号起来。他们与恭亲王不同,都已经哭了两三天,一天三次,就是有泪也哭得干了,因此大多只是号而不哭。恭亲王哭了一阵,早有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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