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9-得不到 已失去-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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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起先他是做给那个女孩子看,以为对方会有所触动,惊觉他的珍贵。可惜那个女孩子无动于衷,甚至还和我保持良好的邦交,和我一起坐在学校图书馆门口吃冰淇淋。
我笑的时候心是冷的,静静地看着张家白的惆怅。按我的猜测,他会很快看清楚我没有利用价值,然后飘然远去。可那个女孩子先走了一步,找了个外国人,嫁到法国去。
临别时笑盈盈地祝我和张家白天长地久。
张家白握着我的手,越握越紧,一手心的汗,我甚至有一种错觉:他是用手掌流泪的。
张家白再可怜,也算赢了我。这样一个冰雪聪明的我,怎么会蠢到把一身傲骨交给别人践踏,而且张家白的心上人根本比不上我。
这样让人无可奈何的一个食物链,使我心生苍凉。优秀有什么用,美丽有什么用,不爱就是不爱。
我等他提出分手。足足等了三个月,他都没有提。我想他是太忙了,忙于考英语六级,忙于递推荐表,忙于联系工作,忙于写毕业论文,忙于给自己在这个勾心斗角的现实社会找一个位置。
我坐在明亮的教室里,拿着圆珠笔一笔一画地写张家白三个字,写了满满一页。我是喜欢他的,从第一次在寝室楼前见到他就喜欢。当时他捧着一大束红玫瑰,样子虔诚得有点可笑。我朝他好奇地看了两眼,他也看我,然后请我给一个女孩子带句话。
我做了他的传话筒。对方根本没有兴趣,皱着眉头,跑到窗边,冲楼下大声喊,张家白,我不要,然后啪一声,关掉了窗子。
张家白的爱情被关在了外面。
姿势真是果断而决绝,我如果也能做到,该有多好。可惜喜欢一个人,就溃不成军。
张家白,我对他的好,真是罄竹难书,一争吵,我就像倒豆子一样,绵延不绝地说下去。你那时没有钱,是谁把一个月的生活费都给你。你找不到房子,是谁跑断腿,替你租的房子。你的脏衣服都堆在床下,是谁一声不响地拿去洗了。同事排挤你,上司冷落你,是谁天天买晚报,帮你留意好工作,还用红笔框出来,替你寄履历。你母亲住院,是谁坐了一天一夜火车,赶回去替你尽孝。
张家白沉默得如一座石雕。
后来朱朱教育我说,程尔,对他越好,越显得贱,如果他根本不打算感激你,把功劳都念叨在嘴上,只会招致反感。
谁说不是呢,所以后来我也死心了,在30平方米的房子里,两座石雕一起坐着看电视。
一边听着电话里听众的牢骚,一边虚弱地劝慰,一边还在心里想着自己的烦恼,我的心被割成了许多碎片,我常常闭着眼睛说话,陷入了一片昏暗。
每次回家都是打出租,张家白从来不接我,我也不要求。和这样一个从来不曾深爱自己的男人在一起,是需要一些勇气的吧,我想。
我无数次臆想自己突然开口对他说,张家白,我们分手吧,或者张家白,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可是话到嘴边统统咽下,因为我知道,言者比听者更伤心,而张家白也许已经等了很久,他只是不善于主动拒绝。
第一部分 再吃一颗糖再吃一颗糖(2)
我也幻想自己会爱上另一个男人,他的出现使张家白黯然失色,我可以谈一场势均力敌的爱情。可是环顾四周,除了谢顶秃头的上司,就是夸夸其谈的同事,要不就是开出租的司机。世上所有的司机都沉默,坐在他们身后,看他们的后脑,所有的后脑都相差无几。
既然男人都大同小异,何必再满怀期待,重新找一个,不如苟延残喘。那么,就和张家白天长地久吧,虽然他对我的感情极有限,但炎樱说——枕头上,两个头好过一个头。
我是抵不过一室寂寞的,拉了拉披肩,我重新陷入了幻想,幻想这世上有一只后脑属于我,他为我开车,穿过茫茫夜色,带我去远方,到达天堂。
可是到了终点,后脑都会回过头,一张乏善可陈的脸,右手接过我的钱,然后我下车,他开车一溜烟地走了,再也遇不到。
我越来越喜欢吃奶糖,一颗接一颗,甜腻得喉间难受。常常像个游魂般,去超市买了一大堆回来,蜷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吃着。
为了获得生活中的一抹甜,要忍受多少痛楚。只有食物带来的甜,易如反掌,如此廉价的甜,欺骗自己的胃。
我有胃病,读书时就这样,发作起来,就蹲下去,拼命地咬自己的指头。有好几次张家白就在我身边,可他只是微微俯身,无关痛痒地问一句,不要紧吧。听起来多么像一个正好路过的旁人。
不要紧,我忍着痛回答他,心里冷冷地跟了句,死不了。
那么灿烂的天气,我蹲在地上,我喜欢的男人俯看我翻腾汹涌的痛意。
恍恍惚惚地想,张家白之所以四年来不提分手,只是出于一种惯性。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平静,最终摧毁了我的爱情。现在,我已经彻底碎了,一碰就落下细屑。我们之间的维系,以前是我爱他,现在,我们都在等一个契机,推翻目前的生活。
朱朱也这样说,程尔,与其暮气沉沉地和张家白一起,不如放彼此一条活路。我笑,是,一点也没错,我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可是已经耗了四年,就不介意再耗下去。
朱朱是一个女人,开一家首饰店,打扮得极光鲜,妆化得很艳,但一眼就能让人看穿了底细。吃了很多男人的苦头,所以眼神里透出衰老的气息,从前过惯夜生活,眼黑明显。朱朱是我的听众,她在电话里说,程小姐,你的声音真好听。
做完了节目,她又打过来找我,说和我一个学校毕业,也算师姐,有机会的话,一起出来吃个饭。
很快,她就来请我吃饭,我推不过,就去了,第一顿饭是火锅,后来她带我去吃遍全城的韩国料理,都很贵,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这么好,而且是同性。
这份友谊来得莫名其妙,但对于朱朱的出现我还是心怀感激的,她聆听我的牢骚,就像我在电台聆听别人的絮叨。
我说张家白不爱我,我有一次生病挂盐水,独自一人躺在医院里,他都不来探望。而他生病那次,我衣不解带服侍他。你看,感情的天平失衡至此。
我说张家白工作不努力,脾气却不小,屡屡炒老板鱿鱼,每年中总有两个月由我养活他。
我说张家白不抽烟,不喝烟,不赌博,也不玩女人,看起来多么像一个好男人,但没有嗜好的男人也是可怕的,就像没有弱点,无懈可击。
朱朱总是心平气和地听我说,掸掸烟灰,脸上有温和的笑意。
朱朱买单的姿态非常潇洒,经常给侍者小费,每次我都心怀不甘地想,如果把钱留给我多好。最多的一次有八十几块,我狠狠地瞪了一眼系着红色领结的小男生。
朱朱的首饰店开在市中心,雇了三个女孩子替她做事。我最威风的一次是朱朱带我去她店里,任我挑一样东西。我就在那些艳羡的目光里拿了一副铂金手链,四位数的价钱,我拿在手里,看都没看朱朱一眼,我怕自己会流露出谄媚的眼神。
朱朱是一个有钱女人,但同样的寂寞,我猜测,她不甘心对男人好,生怕男人打她钱财主意,所以宁可从我这里买一点慰藉。
她总是不断地约我吃饭,十次中我推掉七次。之所以推辞,只是等待下一次的欣然赴约。我们这些寂寞的女人,没有男人疼爱,还在算计对方。
关于朱朱,我不是没有心怀谨慎地猜度过,她或者和张家白有某种暧昧,所以才会接近我,或者她性取向本身就有问题。但经过一年的反复打量,我觉得这些都是无中生有。朱朱只是我一个闺中好友,比我大五岁。
张家白和我还是半死不活的,有时候我苍凉地看他一眼,也许他也没有更好的去处,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把结婚证给领了,把孩子生了,真的与我实现天长地久呢。
想到这里,我觉得有一些凄凉的满足。
我幻想张家白患了不治之症,由我来照顾他,在他临终前,我声嘶力竭地告诉他,张家白,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人,然后他感动得落下泪来,回光返照之际,握着我的手,慢慢合上眼。我成了张家白的未亡人,在他的葬礼上梨花带雨,摇摇欲坠,我会用余生怀念他。
这样,我们的故事也算有了一个结局,而不是两人尽管同一屋檐,却犹如孤魂。
再或者,我的生命到了尽头,张家白紧紧搂着我说,程尔,我一直爱着你啊,一直爱着,我只是像郝思嘉那样,懵懂不知真爱。
好了,我可以含笑九泉了。
我不停地幻想我的生活,始终这样。自从张家白去了法国后,我就生活在幻想里。是的,你们猜得一点都没错,朱朱其实就是那个对着楼下大喊“张家白,我不要”的女孩。他们谈了多年恋爱,那次只是闹了别扭。后来,他们一起去了法国,再无音讯。
而我就是那个开了家首饰店,物质富有,灵魂空虚的女人。每隔几天就要请一个电台的DJ小姐吃饭。我讨好她,因为张家白消失后,我已经失掉爱的能力了。
而我是多么地,多么地害怕寂寞。纵有一身珠光宝气,也不能唤回死掉的心。
让我再吃一颗糖,假想自己生活在甜蜜里。
第二部分 在劫难逃 在劫难逃(1)
谢凋一直会想起蔻色,她们睡上下铺,最初的交往始于香烟。
谢凋躲在蓝色蚊帐里抽烟,蔻色探下那张精致而秀气的脸,你抽什么烟?
谢凋回答她,沙龙。
她磕磕绊绊地爬下来,向谢凋嫣然一笑,迅速钻进暖和的被子里,分我一支。
谢凋把身体往里挪了挪,从枕边的烟盒里取出一支递过去。蔻色调整了一下姿势,和谢凋肩靠肩,半躺着,她啪啪两下,打火机串出青幽幽的火苗。
点燃后她有些笨拙地握着烟身,谢凋把右手举起,示意她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蔻色端详着她持烟的姿势。
谢凋把一只纸船放在被子上,烟灰掸落于内,蔻色也跟着做。
轻轻吸一口,再吐出来。
蔻色奇怪地问,不要吸进去?
当然,吸烟有害健康。谢凋笑起来,十之八九的女人吸烟,不过是一个姿势而已。
可是你看上去那样娴熟。
你看过武侠小说没有,招式华丽但内力全无,就是这个意思了。我没有瘾,想戒的话易如反掌。
谢凋吐出一串流利的烟圈,蔻色伸出左手,去够那些白色的烟雾,手指所及之处,烟圈立即散开,破碎,消逝。
蔻色怅惘地收回手。
蔻色主持校广播站,她的声音甜蜜温柔。每天十二点半,广播里准时传出蔻色的声音,她念杂志上的散文,与小说。
大三的秋天,蔻色一天抽两盒摩尔,喝酒喝得到处吐,还站在楼顶要往下跳。
谢凋气极,大声说,你跳啊,立刻就跳,去死吧,去见鬼,摔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