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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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旁边的龟山忙道:“大将军,昨日一战,我和木谷先生与专使曾立下赌约,若是我方输了,便保他来去自由,所以还请大将军放了他吧。”
叶昊天望了龟山一眼,没想到这人真的说到做到,倒也算是一条好汉。
足利义满只是想给叶昊天个下马威而已,此时看到他眼中的惧色,以为目的达到了,因此口气略微缓和了一些,满含轻蔑地冷笑道:“做什么生意?贵国已非大唐盛世,积贫积弱、病入膏肓,恐怕不用几年便要亡国了;而我日本国正在蒸蒸日上之时,国力已在贵国之上,这生意嘛……不做也罢!”
叶昊天面上现出惊恐不安的神色,口中却振振有词道:“中华古国乃泱泱大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纵使再过万年也不会真的衰弱不堪,况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嘿嘿,贵国的国力固然进步得很快,不过几乎所有的知识都学自中土,独创性的东西未免太少了……”他不想过度刺激对方,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即便如此,厅内的几个倭人已经气得瞪圆了眼睛,有的人甚至想一刀将他砍了。
足利义满却向着众人一摆手道:“善于学习是我们的长处。贵国的孔子曾经说过:‘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
所以学习本身并不丢人。何况我们大和民族的学习很有选择性,比如学习唐朝不取太监﹑学习宋朝不取缠足﹑学习明朝不取八股。另一方面,我们不但善于学习,还长于提高和保持,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论是茶道﹑禅宗还是歌舞伎﹐就连小小的棋道也已凌驾于贵国之上!难道不是吗?”说到这里他转头对木谷虚道:“将中土之行讲给专使听听!”
提起这个木谷虚就一下子来了精神,当即挺胸抬头趾高气扬地说道:“本人于正月十五抵达贵国京城,直到三月初八离开中原,其间马不停蹄连续挑战京中高手及各地围棋名宿三十六人,一路行来,未曾一败!想想真是好笑,偌大的中土竟然没有一个棋道高手!俗语说‘国力盛则棋道兴’,由此可见,贵国的国力已经很弱了!要不然,怎么会让我大日本国区区几个浪人盘踞沿海诸岛那么久?”
足利义得意地笑了,显然对木谷虚的说法很满意。
叶昊天斜眼瞥了木谷虚一眼,“嘿嘿”笑道:“先生走马观花,直如浮光掠影,怎解中土全貌?您所见到的高手恐怕也不是什么真正的高手吧?”
木谷虚气哼哼地道:“贵国的大国手徐友星和周锡嘉也败在我的手下,这两人总算是高手吧?”
叶昊天莫测高深地微微一笑道:“据我所知,那两人年前便被皇上派到敦煌搜集棋经去了,怎么可能还留在京师?先生所见定然是别人假冒!”
此言一出,气得木谷虚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兰儿见缝插针说道:“我家公子也曾学过几天围棋,胜您还不是难事。您若不信,不妨切磋一局。”
几个人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怎敢在此时此刻妄自插言。
叶昊天笑道:“请诸位将军恕罪。这位是本使的夫人,井底之蛙,没见过什么市面,大家别把她说的话当真。”
木谷虚闻听此言更是气得口吐白沫,以为他在指桑骂槐说自己是井底之蛙,于是愤然喝道:“我便跟你赌一局,赌注是你我项上的人头,谁输了,便要自刎当场!你敢吗?”
叶昊天故作吃惊害怕的样子,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不赌项上人头,要赌就赌接下来的通商协议吧,谁若是赢了,便以该方起草的协议为准。”
木谷虚不敢答应,转头看着足利义满。
足利义满重新将叶昊天上下打量了一眼,眼珠一转说道:“要赌就赌个大的,我们日中双方连赌数场,内容包括武道、棋道、茶道、禅宗释义和歌舞表演,若有一方赢的场次多,另一方便俯首称臣,贸易的条款自然是胜者说了算。”
叶昊天闻言精神一振,问道:“比试的规则如何确定?有无裁判监督?还有,本使身在贵国,随从人员有限,若是多人相较,自然是贵方赢定了。”
足利义满知道对方来人有限,而且也不可能带来各行各业的高手,于是故作大方地说道:“这是一场千年难遇的盛会,也不必急于一时。若是觉得不行,你可以修书一封,请贵国另派人来。”
叶昊天摆摆手道:“不用了,本使随从千人,其中也有不少高人,愿以现有人员跟贵国比试。您且说如何比试。”
足利义满气势不凡地说道:“我们赌的是两国的最高水平,自然不能以人多为胜。这样吧,除了歌舞表演不限人数之外,其余四场比试每场只限一人。至于裁判,可以请天皇陛下、金阁寺的匡玄大师、金池寺的神光长老,以及刚好抵达京都的新罗、爪哇使节担任。”
龟山补充道:“匡玄大师来自贵国,神光长老曾在贵国取经九年,新罗和爪哇的使节也都曾经出使贵国,所以你不用担心裁判不公的问题。我们要赢就赢得正大光明,输也输得心服口服。”
叶昊天故意迟疑了一下才咬牙答道:“好吧,我们尽力而为,全当舍命陪君子了!”
足利义满转头看了看厅外的斜阳,大声说道:“今日来不及了。明日巳时,下鸭神社比试!第一天先比棋道!”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出得大将军府,已是未时光景。叶昊天道:“我们想四处走走,同时顺便吃点东西。柳生兄,不知京都什么地方比较好玩?”
柳生恕仁想了想道:“不如就去金山寺吧,顺便到匡玄师傅那里蹭顿素斋。”说到这里,他发现兰儿面现诧异的神色,于是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接着道:“京都有言:‘金阁素斋甲天下’!说的是匡玄师傅从中土带来的一套绝妙素斋。我父亲跟匡玄师傅相熟,我身为晚辈,曾经软磨硬泡地时不时蹭顿斋饭。那滋味,端的是回味无穷!”
叶昊天一听来了兴致:“好,就以柳生兄所说。只是现在都这么晚了,恐怕午饭的时间早就过了!”
柳生恕仁笑道:“和尚一天吃两顿饭,现在正是晚饭的时候。”随后他一边走一边介绍金阁寺的情况:“金阁寺是足利大将军为匡玄师傅建造的寺庙,已经成为京都的标致建筑之一,位于镜湖池畔,有三层楼阁。一层为‘阿弥陀堂法水院’;二层是名为‘潮音阁’的观音殿;三层是仿唐代风格建筑,名为‘究竟顶’……”
到得地头,兰儿首先惊呼起来,原来眼前的寺庙从上到下全部以金箔贴饰,怪不得名为“金阁寺”。艳阳高照,和风煦暖,金碧辉煌的寺庙悠然倒影在绿水之中,寺顶的金凤栩栩如生展翅欲飞,整个寺庙装饰得非常典雅精巧。
叶昊天跟着柳生恕仁往前走,径直进入金阁寺内。金阁寺底层的“阿弥陀堂法水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蒲团,总数不下千余个,正有不少善男信女顶礼膜拜、听经诵佛;二层的观音殿则比较清静,据说是达官贵人、妃嫔诰命礼佛还愿的所在;三层的“究竟顶”则属于金阁寺的禁地,是匡玄大师平日静坐参禅的地方,一般人不得允许无法入内。
柳生恕仁停在了“究竟顶”的大殿之前,请小沙弥进去禀告,说是汉使来此拜访。
时候不久,一个身材高大、鹤发童颜的老僧出现在门里,向着众人招手道:“难得故国有人至此,老衲不胜欣喜,快请进!”然后手指柳生恕仁道:“你这小娃,半年时间都不来一次,怎么回事?”
柳生恕仁一面迈步进殿,一面答道:“师傅又不是不知道,这半年我一直奔波在外,还不是为了寻找失踪四十年的国宝‘八尺琼曲玉’嘛!”
老僧双眉一扬,问道:“有眉目了吗?”
柳生恕仁“嗨”地一跺脚:“连个鬼影子也没有啊!唉,别提了!‘八尺琼曲玉’还没找到,另一件国宝‘天从云剑’竟然又失踪了!你说这是怎么了?”
老僧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望着他道:“‘天从云剑’由天皇交与足利大将军掌管。大将军府高手如云,防护得十分严密,什么人有那么高的功力?可以在那里来去自如呢?”
柳生恕仁苦恼地答道:“就是说嘛!大将军差点儿气晕了,没少将看守之人严刑拷打,可是至今没有一点头绪。流年不利,唉!流年不利啊,三大神器竟然丢失了两件!”
老僧也跟着叹了口气,随即安慰他道:“幸好最重要的国宝‘八尺镜’是由天照大神庇护着的,不然,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叶昊天又一次听到了八尺镜的名字,不由得心中一动,连忙用心倾听两人的每一句谈话。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来到大殿中央,各自找了块厚厚的蒲团坐下。
叶昊天望着面前的老僧,感觉对方很是亲切,于是问道:“大师离开中土好久了,有没有想过回去看看?”
老僧神情微变,接着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淡然一笑道:“万事皆空,万法缘灭,往者已矣,唯余三宝。回去如何,不回去又如何?”
叶昊天听他说话的口气很淡然,可是身上蓬勃的血脉却似乎隐含了一些别的东西,于是接着道:“我奉大明皇帝之命来此,不出一月便当回去了,如果大师想回去看看的话,不妨搭乘‘郑和宝船’跟我们一起走。”
老僧的心跳明显被他自己抑制住了,可是手足的血脉却激荡不平,面上的神色也不太自然,沉默了良久才摇摇头道:“算了,老衲来此为的是弘扬佛法,如今宏愿未成,无颜回见江东父老。”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望了叶昊天一眼,问道:“皇上身体如何?新皇还没有登基吗?”
叶昊天奇怪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当下答道:“皇上老当益壮,本来还可以多做几年,不过诏书已出,明年便要传位于太子了。”
老僧若有所思地停了片刻,然后接着问道:“百姓的日子怎样?东南沿海的匪患还没有除尽吗?”
当着柳生恕仁的面,叶昊天不好直接说出倭寇一词,于是随口答道:“百姓的日子越来越苦,匪患也愈演愈烈了!这也正是本使来此需要解决的问题之一。”
老僧似乎增添了心事,顿时沉默下去,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柳生恕仁明白两人的言下之意,越来越觉得尴尬,于是将头转到一边,看着大殿立柱上雕刻的一行行对联,借以舒缓心中的难过。看着看着,忽然一幅对联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念道:“‘匡世真才蝴蝶梦,玄门青灯古佛前’,师傅,这是你名字的来历吗?”
叶昊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首先看到的是玄字,然后才是对应的匡字,不由得脱口而出道:“玄匡,匡玄……好名字!”
旁边的兰儿忽然娇躯一震,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似乎急切很想说话,可是又不敢冒然贸然出口。她以焦急的目光看着叶昊天,同时暗暗的将一道神识投了过去。
接到兰儿传来的神识,叶昊天的脑中顿时“嗡”的一声,眼前骤然浮现出几个大字:“匡玄,玄匡,朱玄匡,朱英!监天尺!”面前的老僧竟然是朱英?会是他吗?身负监国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