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雕英雄传-第4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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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王将军素不相识,只是怜他尽忠报国,却被奸臣陷害,便这等奋不顾身的干冒大险,为王将军伸冤存孤,你说该不该称他一声大侠呢?”那少年哼了一声,待要驳斥,他身旁的文秀少女在他头上一敲,喝道:“闭嘴,这位英雄如此作为,那也当得起称一声‘大侠’了。”她语言清脆甜嫩,一入耳中,人人都觉说不出的舒服好听。那少年吃了一记,心中微怒,可他知道自己不是姐姐的对手,只得转头向那四川人道:“你怎能知道得这般清楚?还不是道听途说?江湖上的传闻,十成中倒有九成靠不住。”那四川人沉吟半晌,正色道:“小人姓王,王惟忠将军便是先父。小人的性命是胡一刀大侠所救。小人身为钦犯,朝廷颁下海捕文书,要小人头上的脑袋。但既涉及救命恩人的名声,小人可不敢贪生怕死,隐瞒不说。”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是一呆。那广东人大拇指一翘,大声道:“小王将军,你是个好汉子,有那个不要脸的胆敢去向官府出首告密,大伙儿给他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众人轰然称是。那少年听他如此说,也已不能反驳。那文秀少女望着忽暗忽明的火花,悠然出神,轻轻的道:“胡一刀大侠,胡一刀大侠……”转头向小王将军道:“王大叔,这位胡一刀大侠武功既然这等高强,可江湖上又怎么少听他的名号?”那中年男子听了,忽然神色大变,嘴唇微动,似要说话,却又忍住,此事他是知道一点,但事关辛秘,却是不便多言,只因有些话,是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头的,万万不可以说出去。小王将军摇头道:“我连胡一刀大侠的真名也问不到,他老人家的身世是更加不知了。”那少年人哼了一声,道:“你自然不知,他要真有本事,又何至于怕道真名实姓。”那临安少年道:“胡一刀大侠诛杀奸臣,是小王将军亲眼目睹,那么自然不是天神天将所为了。但奸臣丁大全一夜之间面皮变青,却必是上天施罚之故。”那广东人道:“他怎么一夜之间面皮变青?这可真奇了。”那临安少年道:“从前临安人都叫丁大全为丁犬全,但现今却叫作‘丁青皮’。他本来白净脸皮,忽然一夜之间变成了青色,而且从此不褪,凭他多么高明的大夫也医治不了。听说皇上也曾问起,那奸臣奏道:他一心一意为皇上效力,忧心国事,数晚不睡,以致脸色发青。可是临安城中个个都说,这奸相祸国殃民,玉皇大帝遣神将把他的脸皮打青了。”那广东人笑着摇头,道:“这可愈说愈奇了。”那神情粗豪的汉子突然哈哈大笑,拍腿叫道:“这件事也是胡大侠干的,嘿嘿,痛快痛快。”众人忙问:“怎么也是胡大侠干的?”那大汉只是大笑,连称:“痛快,痛快。”那广东客人欲知详情,命店小二打来两斤白干,请那大汉喝酒。那大汉喝了一大碗白干,意兴更豪,大声说道:“这件事不是兄弟吹牛,兄弟也有一点小小的功劳。那天晚上胡大侠突然来到临安,叫我带领伙伴,把临安钱塘县衙门中的孔目差役一起绑了,剥下他们的衣服,让众伙伴乔扮官役。大伙儿又惊又喜,不知胡大侠何以如此吩咐,但想来必有好戏,自然遵命办理。到得三更过后,胡大侠到了钱塘县衙门,他老人家穿起县官服色,坐上正堂,惊堂木一拍,喝道:‘带犯官丁大全!’”他说到这里,口沫横飞,喝了一大口酒。那广东客人道:“老兄那时在临安做何营生?”
第百四一十七章:姐弟相闹
那汉子横了他一眼,大声道:“做甚么营生?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做的是没本钱买卖。”那广东客人吃了一惊,不敢再问。那大汉又道:“那时我听到‘丁大全’三字,心中一怔,寻思:‘丁大全这狗官是当朝宰相啊,胡大侠怎地将他拿来了?’只见胡大侠又是一拍惊堂木,两名汉子果然把一个身穿大臣服色的家伙揪了上来。早一年丁大全到佑圣观烧香,我在道观外见过他的面目,这时一看,可不是丁大全是谁?他吓得浑身发抖,想跪又不想跪。一名兄弟在他膝弯踢了一脚,他扑地便跪倒了,哈哈,痛快,痛快!胡大侠问道:‘丁大全,他知罪了么,’丁大全道:‘不知。’胡大侠喝道:‘你营私舞弊,屈杀忠良,残害百姓,通敌误国,种种奸恶情事,快快给我招来。’丁大全道:‘你到底是甚么人?劫侮大臣,可不知王法么?’胡大侠道:‘你还知道王法?左右,打他四十板再说!’大伙儿素来恨这奸相,这时候下板子时加倍出力,只打得这奸相晕去数次,连连求饶。胡大侠问他一句,他便答一句,再也不敢倔强。胡大侠命取过纸笔,叫他写供状。他稍一迟疑,胡大侠便喝令我们打他屁股,掌他嘴巴。”那文秀少女“噗哧”一笑,如千花乱放,低声道:“有趣,有趣!”那大汉咕嘟喝了一大口酒,笑道:“是啊,原本有趣得很。那丁大全吃打不过,只得亲笔招供,可是他拖拖捱捱,写得极慢,胡大侠连声催促,他总是不肯写快。不久天色将明,衙门外人声喧哗,到了大批军马,想是风声泄漏了出去。胡大侠怒起上来,喝道:‘把他脑袋砍了!’跟着向我使个眼色。我知胡大侠轻易不肯伤人性命,于是拔出钢刀,在丁大全颈中‘刷’的一刀,这一刀下去时,钢刀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儿,砍在头颈中的不是刀锋,而是刀背。但这一下丁大全可吓破了胆,只见他脸色突然转蓝,晕了过去。胡大侠哈哈大笑,说叫我们便穿着衙役衣服,从边门溜走,各自回家。他老人家亲自断后,也没交锋打仗,大伙儿平平安安的退走,听说胡大侠第二天亲入皇宫,把丁大全的供状交给皇帝老儿。但不知丁大全如何花言巧语,皇帝老儿竟信了他的,还是叫他做宰相做下去。”小王将军叹道:“主上若不昏庸无道,奸臣便不能作恶。去了个秦桧,来个韩佗胄;去了韩佗胄,来个史弥远;去了史弥远,又来贾似道,现在丁大全又日渐得势,这还是个祸国殃民之徒。唉,奸臣一个接着一个,我大宋江山,眼见难保呢。”那大汉道:“除非请胡大侠做宰相,那才能打退鞑子,天下太平。”
那中年男子插口道:“哼,他也配做宰相?”那大汉怒道:“他不配难道你配?”那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叹道:“你们这些个不知事的,丁大全虽然不堪,但就国事而言,还是个可以听话的,贾似道苦心维持着大宋国运,却是你们这样的乱说……”那大汉大怒,道:“你竟这样说那恶相卖国贼?”提过拨火铁棒便就要打。中年男子微微一笑,眼见那大汉手中执着的那根拨火铁棒,他随手从地下拾起一段木柴,在拨火棒上一敲。那大汉手臂一震,只觉半身酸麻,当的一声,火棒脱手落在地下,火堆中火星溅了起来,烧焦了他数十根胡子。众人失声惊叫。那大汉性子虽躁,但领教了这中年男子的武功,吃了亏竟是不敢发作,只是咕咕哝哝的摸着胡子,连酒也不想喝了。那文秀少女道:“人家说那胡大侠说得好好的,你干么老是不爱听?”她转头向那大汉嫣然微笑,道:“大叔,你别见怪。”那大汉本来满腔怒气,但见她这么甜甜一笑,怒火登时消于无形,咧着大口报以一笑,想说句客气话,却不知如何措词才好。那少女道:“大叔,那胡大侠你是怎么认得他的?”那大汉向少妇望了一眼,迟疑着不说。那少女道:“你说好啦,我叔叔不是恶人,他最听我的话了。对了,胡大侠多大年纪啦?他的武功好不好,是不是真的很厉害?”不等大汉回答,转头向那少年道:“弟弟,不知他的刀法和你比起来又怎样?”那少年冷声道:“跟我比?我虽小,但全是和爹爹学得艺,爹爹什么人你当也是知道,怎可小看于我?”说话间,自有一股傲气在胸。那少女摇摇头道:“那也不见得。你是你,爹爹是爹爹,再说了,爹爹不是常说:‘学武之人须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决计不可自满。’便说你武功好,可你连我一手都打不过,我尚不敢说大话,你却如何说得?”原来这少女生下来,就投了高人学武,她本人学得更是天下一等一的绝学,这世上再难有比她还好运的了,只是她到底年小,见得高手多,也就养成了自谦之情。那中年男子点首笑道:“二小姐说得不错,天下武功出大青,现在大宋武学没落,要看真功,当去大青,别的不说,大青大帝便是堂堂正正,天下第一高手。其它如林雪仙掌门,剑法过人,马鸣远,更有大青第一剑之称……”那少女笑道:“那也得我去瞧了才知道,说来也是了,我几次要去,可是娘却是不让……也怪了,明明说……那人是我叔伯,可是却老也是骂他……”她身旁那少年生得高大壮实,却是满脸稚气,迟疑了一会,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的,爹爹一向对叔伯没有好感,大娘也是要顾着爹爹的面子……”那少女摇头苦笑,道:“真是这样么?那娘怎么还老是和爹爹吵嘴?”那中年男子听到这里,头上惊起了一头的汗,忙顾左右而言它,装出一副笑道:“你们太小,大人的事情甚么也不懂的。”回头又向那粗豪汉子道:“这位兄弟,我们二小姐爱听你讲故事,你就再说那位胡大侠的故事罢!”那大汉本不喜这个中年男子,但他对那少女却是颇有好感,当下就道:“好,既然这位姑娘要听,我便说说,我姓宋的虽然本事低微,可也是个响当当的汉子,生平说一是一,决没半句虚言,姑娘若是不信,那便不用听了。”那少女点手自后提出了一只酒葫芦,给他斟了一碗酒,笑道:“我怎会不信?快点儿讲罢!”她知自己的酒葫芦里货不很多,又叫道:“店小二,再打十斤酒,切二十斤牛肉,我今日请众位伯伯叔叔喝酒,驱驱寒气。”店小二连声答应,吆喝着吩咐下去。众人笑逐颜开,齐声道谢。过不多时,三名店伙将酒肉送上来。那少年沉着脸道:“这是她要请客,可不是我。店小二,这酒肉的钱可不能开在我的帐上。”店小二一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那少女提手连拍了那少年两头,硬是自他怀里取出了褡裢,也不看有多少,一把抓出,大约二十多两银子就出来了,递给店小二,说道:“这些钱够么?再打十斤酒,切二十斤羊肉。”少年对她怒目而视,却是敢怒不敢言。他虽是自负,可是却是知道自己的武功比这个从山上下来的姐姐差多了。听说大姐夫武功天下第一,也不知道是高多少,在他心里,一向觉得自己爹爹武功天下第一,没亲眼见过,哪里会相信会有武功比爹爹高的,就算是这个武功高强的二姐,就实力来说,也是不如爹爹的。但爹爹也好,大娘也罢,就是自己的亲娘,对这位二小姐也是宠爱有加,疼得个不得了。不一会,加菜来了,那少女伸筷夹了一块牛肉,放在口中吃了。说道:“这可是用你的钱,钱是不可能退了,你若是不吃,可就什么也都没了……啊呀……各位请啊,不用客气,我兄弟其实是很大方的。”
众人见她姊弟二人斗气,都觉有趣,心中均喜那少女天真潇洒,便是不会喝酒之人也都端起酒碗喝了几口,暗中帮那少女。那少年赌气闭上眼睛,伸手塞住耳朵。那少女笑道:“宋大叔,我弟弟睡着了,你大声说话也不妨,吵不醒他的。”那少年睁开眼来,怒道:“我几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