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虎藏龙-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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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门开开吧!”蔡湘妹赶紧开门,到外面一看,她就喜欢着说:“俞大姐,这是您的马呀?”俞秀莲由鞍上跳下来,说:
“我嫌车走得慢,所以骑着马来了。你会骑马吗?”蔡湘妹说:
“会骑,可是骑不好,也不会在马上耍玩艺儿。”她过去想要接过马来在门前跑一趟,过一过骑马的瘾,刘泰保却把她拉了一把,说:
“请大姐里面坐吧!”蔡湘妹就同秀莲进了门,刘泰保也把马匹拉进院来。
到了屋中,秀莲就笑着向湘妹说:
“今天我在德家见了一位江湖朋友,又把咱们那件事儿寻出来许多头绪。待会儿我再走一趟,就能把宝剑索回了。碧眼狐狸已死,这件事就算完了,我们也不必再深究了。”
蔡湘妹却忿忿地说:
“可是,用镖杀死我爸爸的是那个小狐狸,捉不着他,我还是不能甘心!”
俞秀莲说:
“那天你们黑夜交手,谁能分得出镖是谁放的?事情既是由碧眼狐狸而起,碧眼狐狸死了,也就算了,何必一定不饶人?”正在说着,刘泰保也进了屋,他悄声说:
“玉宅昨晚死的那个高师娘,确实是碧眼狐狸无疑。玉正堂也知道了,今天没到衙门去办事,听说是犯了老病,在家休养了。外边有人又传说玉正堂要薛官。”俞秀莲就点了点头。
三个人又谈了一会闲话,不觉天已二鼓。俞秀莲就将里衣扎束利落了,单刀插在背后,外面披上斗篷,然后就叫湘妹随她去关门。临出门时她说:
“三更以后,我就回来了。”
出了门往北,顺着城墙往西,四下黑糊糊的,一个人她也没遇见。她按照昨夜追赶碧眼狐狸的那条路去走,走得不快,打过三更,方才到了玉宅的大门前。一见门前并无防备,她就将斗篷脱下,飞身上房,踏着房瓦去走。就见昨天所到的那花园里,假山石前支着两只很亮的灯笼,还有几个人在那里徘徊。
秀莲回避着花园去走,越过了几重房屋,就寻着了昨夜有人钻进后窗去的那座大厦。她趴在前檐,往下一看,见院中没有灯光,下面这房子里却透出来灯光闪闪。秀莲很为惊讶,心说:玉娇龙到这时候为什么还不睡觉?
她把斗篷放在房上,探下身盘住了廊柱,然后揪住了廊下的椽子,平着身,如同燕子飞翔一般。她探首到窗前,由身边取出个小剪子来,剪破了窗上糊着的白绫,用一只眼往里去看。就见屋中并没有人,只是那张小书案上放着一盏银灯,灯下压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几行大字,是:
秀莲姐:知君今夜必来,请勿相逼,妹已知过,今后当敛迹矣!
秀莲噗哧一笑,悄悄说了声:
“好聪明!”忽见那边床上的红幔帐一启,露出玉娇龙的半身。她穿着青色的寝衣,头上的辫子已分为两条,分披在前胸上。秀莲就又向里悄声说:
“好漂亮!小姐,请你下床!”
玉娇龙微笑着,慢慢地下了床,像没事人儿似的。到了灯前,她指指自己的腕子,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秀莲就笑着说:
“这是便宜你! 不瞧你长得美,我一定掐得更重。快把宝剑拿出来,我就走!”玉娇龙拿起笔来,簌簌地又往纸上写,写的是:
明晚必送还原处,不能无信。
秀莲笑着说:
“好啦!再叫你把那宝剑玩一天。”玉娇龙仰着脸向窗子一笑,秀莲就说:
“我走啦!”说毕,退身回到房上,就见窗里的灯光也灭了。
秀莲挟起了斗篷,伏着身,踏着屋瓦,又走到临街的墙上。她跳将下来,披上斗篷就走,一面走,一面觉得好笑。才走了不到百步,忽觉有人从后面捶了她一拳,捶得她背上很痛。秀莲赶紧闪身回首去看,就见一条黑影蹿到一家房上去了。秀莲脱了斗篷追将上去,那人咯咯地一阵笑,分明是个女子的声音。秀莲去赶,黑影又跳下房去,秀莲也跟着跳下来,问说:
“好个贼小姐,你是要做什么去?”黑影却一闪身就不见了。
秀莲心中很是惊疑,不知她又要去做什么,未免担心着刘泰保和蔡湘妹,就赶紧往回走。走到城墙下,往东又行了不远,就听见马蹄之声,嘚嘚的迎面来了。马上的人高声问说:
“是俞大姐吗?我接您来了!”
俞秀莲就笑着说:
“我不领你的情!你不是为来接我,你是要骑骑我的马。”
蔡湘妹笑着来到临近,问说:
“怎么样了?俞大姐,您可探出来那碧眼狐狸到底是玉宅里的什么人?”俞秀莲一跃上马,说:
“别说闲话,快回去吧!你们家里这时又许有事儿!”随就一马双驮,顺着城墙,冲进夜色,往东疾走。
少时就到了刘泰保的家门前,马到墙边,蔡湘妹就站在鞍上,一跳进了墙,把门开开。这时刘泰保也出来了,他就把马牵进去,街门依然关好。俞秀莲先进了屋,刘泰保、蔡湘妹随后进来,俞秀莲就问说: “我走后这里有什么事儿没有?”
刘泰保摇头说:
“没有什么事儿!”
俞秀莲说:
“那么再待一会儿那个人也许来。”
蔡湘妹赶紧问说:
“是什么人呀?”
俞秀莲笑了一笑,说:
“就是那盗剑的贼人。可是她并不是个贼,也不是碧眼狐狸的徒弟,也不在玉宅里住。这人倒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不愿逼她过甚,她也直央求我,说她情愿悔改,并答应得明天晚间就把宝剑送回铁贝勒府。”
刘泰保有些发怔,问说:
“这家伙准能够把宝剑送回去吗?”
俞秀莲点头说:
“她既能盗走,当然就能够送还。其实,今天我本能从她的手中要过来,不过我知道她很喜爱那口剑,索性叫她再多玩一天吧!明天叫她自己送回,在她的面子上也好看些。总之,我现在是急于要回家去,不愿把这人逼得太急了,否则我走之后,于你们会不利。”
蔡湘妹纳闷地问说:
“这人到底姓甚名谁呢?是个干什么事儿的呀?”
俞秀莲摆手说:
“你们不必细问了。这人非常奇怪,但又非常可爱,她的武艺并不在我以下。因为刚才在她那里谈话不方便,所以我们没有多谈,待会儿她也许能到这里来找我,不然她就是到德家去找我了。你们夫妇就不必多管了,现在事情我已替你们办完,大概明后天我就要回巨鹿县去。明年二三月间我再来,那时我想在北京多住些日.与这人深交一交,到时我也许能把她向你们夫妇引见引见。”
蔡湘妹拉着俞秀莲的胳膊说:
“俞姐姐您怎么这么闷人?快告诉我吧,那人到底是姓什么?”
俞秀莲摆手说:
“我真不能够说出她的姓名。此人在北京颇有名声,而且与我相识,关系着许多情面,无论见着谁,我也不愿告诉此人的姓名。不过你们就放心吧!宝剑明天夜里必可在铁府发现,这个人若是舍不得宝剑,不肯交出,我还是不走。”
蔡湘妹坐在炕头翻着眼睛思索,刘泰保却是一副十分没精神的样子。俞秀莲坐了一会儿,便说:
“我走了!我想此人一定是到德家找我去了,她一定以为我住在德家。”又笑着说:
“你们夫妇可别在暗中跟着我,不然若遇见她,她仍然要跟你们为难。我逼她不要紧,你们却不行。她不怕你们!”
蔡湘妹便站起来说:
“天这么晚了,您可怎么回去呀?大街上净是巡街的官人,倘若把您拦住,很是麻烦!”刘泰保也说:
“德家的人一定也都早睡啦,俞大姐您索性等到天亮再走吧!”俞秀莲却摇头说: “不要紧,我穿着黑胡同去走,遇不着人。回到德家我会自己开门把马拉进去,不能惊醒他们。”蔡湘妹还要拦阻,刘泰保便偷偷地瞪了她一下。
当下俞秀莲穿上斗篷,出屋牵马,叫蔡湘妹把街门敞开,她就出门上了马,便在黑夜茫茫之下走去。蔡湘妹听得蹄声去远,她才关好了街门。回到屋里,却见她丈夫刘泰保把茶壶扔在地下摔了个粉碎,又把卖艺的铜锣铛啷往地上一摔,又气忿忿地还要去摔灯,蔡湘妹赶紧把他抱住,说:
“哎哟!你是怎么啦?你疯啦?摔什么呀?日子还过不过啦?”
刘泰保顿着脚,喘吁吁地说:
“气死我了!他妈的求人就这么难? 替咱们管闲事,咱们一口一声叫她大姐,临完了她想放贼就随便放?宝剑不拿回来交给我,还得叫贼施展一手儿能耐,自己送回府去。他妈的咱们白费了十几天的力,图的是什么呀?真气死人!”
蔡湘妹摆手说:
“你小声!她或许没有走远。”
刘泰保拍着胸脯,嚷着说:
“叫她听见我也不怕呀!我一朵莲花刘泰保也不是没名少姓的人!不错,他们的武艺高,可是刀对刀,我刘泰保还不含糊!反正她是一条命,我也是一条命!”
蔡湘妹着急地说:
“你恨人家干什么呀?要没有人家,咱们连碧眼狐狸都斗不了!”
刘泰保说:
“我不生气别的,我就是生气她不把宝剑带回来给我.叫我去送还府里。你想,我在贝勒府里夸下了海口,我说过不追回宝剑我誓不为人,结果,他妈的我连宝剑的影儿都没追着,人家宝剑自己飞回去啦!你说我还有什么脸教拳?还有什么脸去见人?”
蔡湘妹说:
“明天那个贼把剑送回府内,他大概也不敢留下姓名,你就说是你给送回去的就得啦!”
刘泰保嘿嘿笑着,用手指着他的媳妇说:
“你这个主意出得有多妙!那么一来,我不是更成了飞贼了吗?咳!”
蔡湘妹又说:
“要不然明天你就去通知府里的人,说是你已经探知,今夜贼人必到府中来,叫府里预备着,到时连贼带剑一齐拿下!’’
刘泰保忙摆手说:
“小声儿!这个主意倒不错。可是我想贼不能那么痴,他一看见那里有防备,不但他不会自投罗网,可能连剑也不打算交了。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蔡湘妹赶紧问说:
“什么办法?”
刘泰保得意地笑着,悄声说:
“明天夜里咱们两人也偷偷到府里,贼人去了,咱们若看着能够得手,就给他个连珠镖,连贼带剑打下房去。要是看着不得手,咱们就趴在房上别作声,等贼人把剑交回,他前脚走开,咱们后脚就把剑拿走。拿回家里先玩几天,然后再献还府里,就说是咱们给找回来的。那么一来,贼人连影儿也不知道,俞秀莲也无从打听,咱们的面子也就挣回来啦!”
蔡湘妹捶了他一拳,笑着说:
“好个坏主意!”刘泰保说:
“坏主意?只有这个办法是又省事,又遮脸。”蔡湘妹说:
“得啦!就这么办吧,别再说啦。”遂就弯腰捡了地下的铜锣跟破茶壶,关门睡觉。这一夜,虽然他夫妇明知道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可是两人还都睡不好.钢刀和飞镖还永远预备在身畔。
刘泰保心中又很懊悔,所以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他方才起来.此时湘妹已出去买来了菜,正在做呢。刘泰保见他媳妇很能干,不是个只会踏软绳儿的。他又把这一个月来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番,觉得自己虽然奔忙劳碌,受气担惊,还连累上几位朋友都受了重伤,可风头也实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