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传说 作者:裟椤双树-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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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混蛋居然给自己的法器抹狗血??”钟旭现在一点也不觉得术士的死法很残忍了,一个字,该!!民间传闻,狗血,尤其黑狗血,是辟邪的利器,但是,在钟家这类极其正统的专业人士眼里,使用狗血来对付鬼物是很下作的方法。取狗血,必杀生,因此这东西虽然有不小的效用,可始终是邪性太多。对级别高的鬼物,这玩意儿非但不是毒药,反是补药;而对于级别低的普通鬼物,它就是致命的毒。如果确实被它所伤,不论你是好鬼坏鬼,神销魄散是迟早的事。而这种一棍子打死一船人的做法,历来是钟家人所不赞同的,这么多年来,被钟老太打入无道鬼狱的鬼物是不少,但是也有一些罪不足灭其情可悯的被网开一面,念经超度到该去的地方,以求得转世投胎的机会。天下间也只有这些眼里只有钱的粗鄙术士,才会用这些下三烂的法术来迅速达成自己的目的。
钟旭真心实意地为钟晶担心了,而当她听到许飞提到要钟晶修得肉身这句话后,她立刻想到了石头巷旧楼里的那十个人。他们……都是许飞抓来的?!
在钟旭猜疑之际,那一头,许飞已经横抱着钟晶站了起来:“三天之内,我会为你寻一个最合适的肉身。”
“你想做什么?你我都知道,要寻一个可以与我完全契合的肉身并不容易!”钟晶突然警觉起来,连音调都提高了几度。
“你的妹妹,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会很快找到她。”他镇静地回答,冷面如霜。
钟晶的手猛然握成了拳头,睁大双眼笃定地说:“许飞,如果你因为我,做出对我妹妹不利的事,我宁可消失,生生世世,永不见你!”
此话一出,说话人与听话人突然都沉默了。
“她的性命,是你换回来的。”许飞叹息,口气缓和了下来。
“正因为这样,你才不能伤害她。”钟晶松开了拳头,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几乎是在哀求:“我用我的所有,才换来今天的局面……不要毁掉它……虽然跟钟家再无牵连,可是……他们终究是我的亲人……”
相视良久,许飞苦笑:“你付出的代价太重了。如果让我知道当初是谁找到你,逼你做下这样的交易……我一定会要他了的命。”
“要他的命?”钟晶一愣,摇摇头:“我连这个人是男是女都不记得了……算了,都是陈年旧事,不提了。”
一句淡淡的不提了,包涵了多少惊心动魄的悲惨遭遇?!不得而知。
许飞凝视着她的脸,捕捉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我答应你,放弃我的想法。唉,你这样的姐姐,也算少见了。”他彻底地妥协了,继而说道:“只怪我来迟了一步,才让那江湖术士有机可乘。”
得了他的承诺,钟晶很是高兴。可是他语气中的自责与懊恼又令她难过,
“都是张复田那个畜生,做下了那些泯灭人性的勾当,如今被冤魂缠身,不仅不知悔改,还请人回来对付我们。他才是罪魁祸首!”钟晶再一次把矛头指向了那个“张复田”,一种强烈的、从未有过的愤慨之情溢于言表。
“张复田……”许飞思忖着,片刻,他眉头一展:“我想到了另一个可以救你的方法。”
“你想……”钟晶有些不安地猜测着。
“既然不能用现成的,干脆就修一个属于自己的肉身。虽然会麻烦一点,但是,那些混蛋也该派上点用场了。”
说罢,许飞举步朝楼梯口走去。
“你……”钟晶似乎突然明白了许飞所谓的“另一个方法”。
惊诧之余,她正要开口,却被许飞打断:“这次不准再有异议!”
“但是……”
“你要再张嘴我就把你从楼上扔下去!!”大概被不听他话的钟晶给气急了,许飞口不择言地说。完全忽略了这样的威胁放在一只鬼身上并不奏效。
“不是,我是让你把它们放出来。”钟晶指着后头那只术士留下来的黄布包,“都是些可怜人……”
许飞缓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道:“放心,把你安置好以后,我就回来安置它们。”
钟晶这才放下心来,闭了眼靠在许飞肩上,再不言语。
抱着钟晶的许飞快步朝楼下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观众”的视线里。
这幕戏,结束了么?!
“我姐姐……做了什么交易才换回……我的命??你们说的张复田又是谁??还有旧楼里那十条人命,这到底……”回忆着刚才听来的每一句话看来的每一幕情景,任凭她想破了头,脑子里仍然乱麻一团。现在的状况,就是她已经了解了那些“点”,可是却始终找不到那条可以把“点”串起来的“线”。
“告诉我一切……真相。”她知道,只有许飞能给她这条“线”,而他大费周章带她来这个空间,最终目的不就是要给她这个真相么。
“你彻底相信了?!不以为这是我布下的又一个圈套?!”许飞不慌不忙地反问。
“虽然我一直认为你人格有问题,但是这回,我信你。”从主观上说,钟旭相信自己的感觉,一路所见,是情深义重还是虚情假意,明眼人都该看得出来;从客观上,不论是元气还是灵力,已受重创的许飞根本不太有可能再以幻境来迷惑人心。所以,她对他早已不再有任何怀疑。
“呵呵,我人格有问题。”许飞轻笑。片刻,他收起笑容,起步走到走廊右边的一个房间前,然后回头对钟旭招招手:“过来。”
钟旭走上前,与许飞并肩而立:“干嘛?!”
“这房间是个适合讲故事的好地方。”
话音刚落,许飞便迈步穿进了房内。
钟旭不敢耽误,赶紧跟上他一同穿进这扇附着黄锈的白色铁门。
这个房间……钟旭捏着下巴,四下打量。
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除了一张旧旧的手术台和一堆废纸杂物之外,再无其他,看起来像是个被废置的手术室,普通之极。
唯一不舒服的是,这里头没有窗户,很是憋闷。
“你姐姐生前,是这个医院里的护士。”
许飞入神地盯着手术台,铺在那上头的白布已经泛旧,皱巴巴的落满了尘埃。他的目光,顺着上面每一条褶皱移动,延伸。
她是这家医院的护士?!
吃惊之余,钟旭努力压下想问问题的冲动,闭紧嘴巴,尽量拿出耐心等待许飞的下文。虽然心里一直有不安有恐惧,可是她实在太想快些知道答案了。
“你怎么不问为什么她会来到这里呢?”见她忍着满肚子疑问不说话的样子,许飞一笑。
“我在等你说啊!真是的,这个时候你还想卖什么关子呢!”钟旭觉得自己迟早被这个旁观者弄到精神错乱,在目前这种不容半点玩笑的情况下,他还能这么不痛不痒。
“你总是这么急躁,所以,事情都被你搞坏了。”许飞摇摇头,自语般喃喃道。
“什么?!”这句话钟旭没听清楚,否则肯定又是一阵不依不饶的反驳。
许飞深沉地看了她一眼,把目光移到了别处,道:“她来医院,不过是寻一个栖身之所罢了。”
钟旭目不转睛地盯着许飞的嘴唇。
“你八岁那年身染重病,这个你是早就知道的罢。”许飞突然换了话题,口气似问非问。
“是,他们告诉过我。”她点头。
“他们还告诉你,是你父亲寻来的药草偏方救活了你。”他似乎对她的过去了如指掌。
“嗯……他们是这么跟我说的。”她顿了顿,马上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不是重点。”许飞毫不客气地拒绝回答她末了的那个问题,沉默片刻之后,他继续道:“你,真以为是那些药草救了你的性命吗?”
“我以前一直是这么以为。”她回答得很老实,“但是,现在不了,事情可能远不是他们告诉我的那么简单。”
“死马当成活马医,呵呵,不是任何死马都能有这样的好运气的。你也没有。”他冷笑,“所以,你本该必死无疑。”
钟旭顾不得跟他计较他是不是在拐着弯儿的骂自己,只是“必死无疑”这四个字搅得她后脊梁发凉,从小到大,经过的风浪不少,陷过的险境无数,可是不管情况有多糟糕,她总能安然无恙化险为夷。因此在她的潜意识里,从来都把自己划到很“命大”的那一拨人里头,并且还为此产生了一点莫名的优越感。可是这四个字的出现,却在一瞬间把她的那点“优越感”击得粉碎——如果,如果不是有人为自己做出了牺牲,那么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钟旭的存在了!
一想到“不存在”这个概念,钟旭的脸几乎黑了。
“是你姐姐,用她的身份,换回了你的小命。”他的冷笑一成不变,眼里却多了藏不住的遗憾与……愤恨。
“我……我不明白你说的‘身份’……什么意思?”钟旭降低声线,小心翼翼地问。导致她态度如此“谦和”的重要原因,是因为在那一刹那,从许飞的笑容里,她突然清楚地感觉到他心里挥之不去的恨意——对她的恨。
“如果失去全部伏鬼的本事,从此沦为芸芸众生之中的普通一员,还能算是个‘完全’的钟家人吗?”许飞把目光从她脸上挪开,俯下身,试着用手触碰白布上的皱褶。
“为什么不算钟家人?!不会抓鬼又怎样?只要她仍然是奶奶的孙女爸妈的女儿我的姐姐,只要她身上流着钟家的血,她就是我们家的一员,永远也不会改变。”钟旭当即给了许飞一个肯定的回答,他的问题委实怪异,因为不会抓鬼所以就不算钟家人,这个因果关系未免也太牵强了点。
许飞嘴角一牵:“那……如果她突然从家人、朋友……所有人的记忆里消失了呢?干干净净,只影不留,如同从来没有降生过,存在过……”
“你的意思是……”钟旭以手掩口,眼内如有雷电闪过。
“还不够清楚吗?!”许飞一动不动,身子俯得更低,略乱的头发垂下,遮住了脸庞,“失去所有超越常人的能力,失去家人朋友,从此改名换姓孤单一人,遵守着交易的规则,不得再见你们,哪怕远远一面。‘钟晶’这个名字,永远不会再被你们提起……这就是你姐姐付出的代价,用她的‘身份’,换回了你。”
钟旭的心,突然空了,许飞短短几句话,把她一贯坚强的心脏掏得空空如也。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形将消失的幽灵,强忍着虚弱又难过的身体,她问:“后来呢?她是怎么……怎么……”
那个“死”字,钟旭怎么也说不出口。
“离开你们之后,她曾想过远远离开这座城市,可是最终还是放弃了。她说,离你们近一点,起码难过会少一点。为了养活自己,她进了这所医院,当了一名护士,过着安静又不起眼的平凡日子。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件事,她也许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完一辈子。”说到这里,许飞一直平放的手掌猛地攥成了拳头,他转过脸,盯着钟旭问:“你住院时,是不是碰见过一个叫梁玉英的疯女人?”
疯女人?!
钟旭立刻细细回忆,她的记性不差,很快就回想起的确有过这回事,当时好像还有人说这女人还是什么院长夫人,自己还为世事无常而感叹了一番。
“我记得。”钟旭点点头,难道这个小插曲里头有什么内情?!
“这女人就是副院长张复田的老婆。”许飞直起身子,松开了拳头。
“我听到你们不只一次提到过这个人,张复田,究竟是什么来路?”钟旭刚才就想问这个问题,看来这个姓张的是个关键人物。
“他……”许飞的脸色难看得厉害,墨绿色的眸子里多了两簇难以熄灭的火,“他和他的同党们将无家可归饥寒交迫的流浪者骗到医院,麻醉他们,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