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9-你无法阻止-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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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丫不好深究,想了想立刻转移话题:“宝贝,你今天干什么?”
“我要去参加补习。妈,我不跟你聊了,我要走了。”玲玲挂上了电话,虽然米丫还想跟她多聊一会儿。
米丫坐在窗前,右手下意识地捋起短袖口,露出肩头。原先刻在她肩头皮肤上的“李远”两字,曾经让她刻骨铭心的两个字,已经被红彤彤鲜亮的伤口所替代。刚回青岛没两天,她在小洋的带领下,将这两个字从她的皮肤上永远“洗”掉了。纹身师有一张年轻帅气的脸,对一切都满不在乎。在穿梭忙碌当中,漂染得红红绿绿的几绺头发夸张地在额前招摇。还穿了个鼻洞,拴着一只小小的锃亮的银环。他摸摸米丫肩头的字,检查纹身针,又歪着头左看右看,仿佛在欣赏南方艺术家所创造的人体纹身艺术。
“其实,留着也不错。”纹身师说,“没人看得见,而且,漂洗是件很痛苦的事。”
米丫不理会他,只有不理会他,她才不会动摇信心。说实话,去掉这个印记,她是很矛盾的。她想在身上留住这两个字,在心里存一份念想和希望。同时,她又觉得这个标记记载着她所有的耻辱,必须坚决地去掉。
她拉下袖口,静静地坐着。好像是被她的思绪施了魔法一样,李远又来缠她了,米丫的手机上显示出了他又在找她。太晚了,她听见自己在说话,迅速地揿下手机上的关机键,把李远拒绝在千里之外。她感到很快乐。让那小子去猜吧,猜她究竟是在青岛还是在南都,玩玩他不也挺有成就感嘛。
现在,李远一定在火急火燎地找寻她,正体验着当初她躲在他家窗外渴望见他一面的疯狂。一周来,她几乎揿灭了他所有的电话,一天五六个,就像掐灭了一朵又一朵情欲之花。这是白天,上午九点半左右,李远刚到办公室的时光。他为什么不在晚上打电话呢?米丫恨恨地想,有本事就晚上显显灵,有种就在你家里做给小文看看。等着吧,米丫恨恨地想,总会发生点什么。
米丫穿着黑色长裙,打着赤脚,轻捷地在堤面上小跑着。多日不见李远,今天两人相约在老地方见,不见不散,她好兴奋,鞋袜都来不及穿就跑了过来。萝卜青菜,各人所爱。徐倩喜欢老成,她喜欢年轻。年轻人靓丽,年轻人有颗火热的心。李远年轻就是好。老大姐同年轻人在一起,自己也会变得年轻。徐倩才好玩呢,说介绍年纪大一点的大哥给她做朋友。去,跟着老头自己也就变成老太婆了。她需要李远的热情、活泼、好动,需要李远不服输的劲头。李远那种死缠烂打的样子,她也是喜欢死了。今天又要见面了,哈哈,她又胜利了。她跑着,找着,许久也没有见到李远的身影。是小文缠住了他,不放他一马?还是他早就到了,故意逗她玩呢?你出来吧,李——远——!她跑着,喊着,突然半空里伸出一只手来救她!她抓住那只手臂,把脸贴了上去亲……
“二姐,醒醒!”米丫妹妹的手臂被米丫紧紧攥着,脸也靠了上来,她顺势抱起二姐说,“太阳晒到屁股了,起床吧你!”
米丫从梦中睁开眼睛,是小妹和大姐来找她。今天是周六,昨晚三姐妹约好了,今早9点,她们来接她去问卦算命。
“几点啦?”米丫怔怔的,你们来这么早干啥呢?如果来晚一点,她就肯定与李远相拥相亲了。
大姐说:“都九点半多了!我们来晚了。快起来洗一洗,走吧。”
小妹开了她自己买的桑塔纳新车来接二姐,米丫坐在车上有些不耐烦:“算什么命喽,人算不如天算。”车内的音响正播放着张学友的粤语歌,歌词感伤而无奈,就像是李远不停的诉说。米丫无奈地摇摇头,无论她走到哪里,似乎都有李远的音容笑貌,她无从逃遁。
“我喜欢算命。二姐。”小妹的心情永远都是不错的。她嫁了个好老公,生意不错,自然吃喝不愁。她对着米丫叫嚷起来:“我带你去看的这个算命婆,很准的,你现在这么不顺,算算也好。”
桑塔纳停靠在一栋普通平房外。算命婆独自住在一间不足9平方米的小房里,地上铺着麻灰色的地砖。光线幽暗,床铺未加整理,空气中飘浮着一股印度香料的味道。她的面前,一只藤条小茶几上有四五副纸牌,牌面脏得几乎看不清。米丫一定意识到了,自她走进这间小房,算命婆那攫人的鹰眼就定格在她的脸上、身上,好像米丫是一个来自异邦的怪物。
“你算什么?”算命婆抬眼看着米丫,似乎只对她感兴趣。大姐用胳膊肘轻轻推了推米丫,指指算命婆。米丫的眼光一时不能适应幽暗,正在黝黑的屋子里巡游,找人。
“唔——”米丫循着声音将目光移向那个被奉为神明的巫婆级人物身上。那人云里雾里的,她看不真切。
“你现在官司缠身哪!”骇人的腔调裹着一声重重的叹息,冰雹似的砸向米丫。米丫忽然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大姐向她挥挥手,示意她不要做声。
总算看清了算命婆的脸,长脸,一只风干的苦瓜脸。米丫就从她的脸上读出了辛苦、风雨与变幻。米丫的手无助地摩挲着藤茶几上的纹路,上面有无数个被虫与岁月啃咬的小洞洞。米丫想,如果真是那样命苦,她一定找个小洞洞钻进去,找一个藏身之处。
“几单官司?”小妹追问过程。
“一单,一单就够了。”算命婆点燃一根自己卷的土烟,呛人的烟味在沉闷的空气中蔓延。纸牌在她的手心上下翻滚、重新排序,一遍两遍三遍。米丫在她的指导下开始码牌。
“能不能破解?”大姐紧张地问。
《你无法阻止》 四一丝暗示性的微笑(7)
算命婆摇摇头。她的目光又盯着米丫,直到米丫心里发毛。她望一眼米丫码给她的牌,抽出最上面的一张,迟疑片刻,才翻过来看是什么牌,一阵让人害怕的沉默之后,她才缓缓地开腔说了一句:“回去吧,等你回到家,一单更大的官司在等着你。”
一语成谶。
“为什么?”米丫的询问几乎带着哭腔。这不公平。米丫用哀怨表明自己的无助和无力。算命婆举起手,手上的土烟正在一点点灰飞烟灭,如同米丫最后一点脆弱的神经。
算命婆怜悯她,给了她一句忠告:“你回去后,万事小心。”
米丫像一尾顺着海水被风暴吹打到沙滩上的红鱼,努力拍打着鱼鳍,但风暴已经转向,海水已经退到一米开外。她感觉,算命婆的话已经将她的未来全部砸烂。
“我要是不信呢?”临走时,米丫站起来问。神神鬼鬼的,无非是恐吓人,收人家请她消灾解祸的几个钱而已。
“宝贝,那就是你的事了。”算命婆低头掸着落在藤茶几上的烟灰。
惟一的答案就是黑暗,还有米丫的眼泪。米丫就在那一刹那,又想起了李远。李远的笑脸在黑屋子里格外亮堂。他开着黑色的佳美车,叮嘱自己要如何如何去做。一切都没有了。只有李远。想到他,就像看见一根足以支撑桥梁的缆索,米丫要将这根缆索和自己的骨骼编织在一起,不管未来多么糟糕恶劣,她不能离开李远。
离开算命婆,米丫的呼机响了。李远给她留台,两遍同样的内容:
我要去成都出差,去很长的时间。十几天未见,很想念你。
我在你家附近,你在哪里?
一副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毫不畏惧的镇定的笑容,渐渐显现在米丫脸上。李远的问候是定影粉,将米丫的笑容维持起来。
米丫在算命后的第二天上午10点,拨通了李远办公室的电话。
当李远熟悉的声音传来后,隔山隔水几千里的米丫突然激动得凝噎无语。
“为什么不说话?米丫,我就知道是你。”李远的声音略显冲动。“你在哪里?”
“我在你家附近。”说完,米丫大笑起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挂断了电话。此时,米丫并不急着和李远见面,她倒想跟他玩玩“捉迷藏”。她认定李远并不知道她在哪里。她想知道他的需要,需要听到他独特而富有魅力的声音,听他讲那些旁征博引的有趣观点,或是描述那些惊险的案情。她希望享受到李远年轻的手抚摸她身体的感觉,就像夏日里皮肤上轻轻披上一块上等的丝绸。
就在李远传呼她二十一次之后,她再一次拨通了李远办公室的电话。
“你在哪里?”李远还真以为米丫已经回到南都,不在他家附近,就在他律师事务所的楼下,让他去猜,惹得他欲火焚身。这很好玩,很刺激。
“我在你家附近。”
“米丫,我拿着你给我的三张照片,天天看你。我明天早晨飞往成都,现在就想见你一面。”李远像女人一般絮叨着。他还说近来感冒,拉肚子,异常辛苦。最后他撒娇似的要和米丫一道共进午餐。
“你订餐吧。”每天中午,两人厮混后,总是米丫打电话给附近的小餐厅要外卖。
“我一定要见你。我受不了了。”李远猴急巴巴地说,听上去不顾一切。
米丫能想象出李远说这些话的样子,他的脸上还有着摆脱不掉的稚气,嘴唇边的胡须柔软而多情。
“我会帮你打官司的。”李远用发誓的声音说道。
“那你为什么到法院去说,你不给我打官司?”不到秋后就算账,但愿不是一笔糊涂账。然而,她自己都听得出来,口气虽然有些责怪,但更多的是姐姐对小弟的教育,有一份期待在里面。
“那是小文要我这么干的。”李远急得似乎抓耳挠腮。“我没有办法,小文是我的老婆。”
米丫想到了过去的所有日子,那些日子和现在一样艰难。未来怎么办?她真想把李远遗忘在时间与空间之外,但是,她已经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了。她所知道的是,就算远在青岛,她也明白,她依赖李远,无论从精神上还是身体上。这念头第一次让她感到不可思议。其实,理智让她不要这样做,但她从心底知道,要是有机会和李远在一起,她将在所不惜。
“明天吧,明天这个时候我请你吃饭。”米丫喜欢这种被人牵挂的麻酥酥的感觉。她的心鼓涨得像一片等待开航的风帆。
第二天的同一个时间,她又给李远打手机,当听说“您拨的电话已经关机”之后,她再打他办公室的电话也无人接听。米丫的心迅速地沉坠下去。李远是不是飞往成都了?他怎么能不告诉她就飞远了呢?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所有通向李远的电话号码统统不再显灵。
当然,有一个电话号码她没有拨,那就是他家里的电话。她有点闷闷的,仿佛失落了什么,幸好,她随身带着李远的情书,那些滚烫的话语不停地在她的眼前堆积,就像无数只纸鹤,驮着米丫沮丧而消沉的心,努力地向高处飞,不让她向地狱的方向滑下去。
第五天上午十点多钟,打了近一百遍电话后,李远的手机终于让她打通了。李远解释说他并没有去成都,只在广州待了三四天,也没说明原因,但他的表白,他对米丫的思念,都一点一点地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