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9-你无法阻止-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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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等待着火山再度爆发。
米丫在人群中发现了我,我向她做了个手心向下压的手势,提醒她冷静应对。她看懂了我的意思,对保安说叫你们总经理过来,我知道是谁挂失了卡,而且不止一张。这个人出尔反尔,贼喊捉贼,把卡送了人,人家没有按他的意思做伤天害理的事,他就向你们挂失。你不信?我这里有他的电话号码,叫他过来对质,他敢不敢?!“今天在场的群众里头,说不定就有记者。”她迅速地瞥了我一眼,又说,“我公布他的单位、姓名,明天报上见,好不好?”这一招果真厉害,值班经理立即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表示不追究,请她稍安勿躁。
“我们没有逼她什么,是她自己写的……”一位部长模样的人抖抖纸条,赶紧声明,希望尽快脱掉干系。
“拿来。”米丫一把夺过纸条,撕得烂碎,随手往空中一抛,纸片纷纷落下。人群中有人乱鼓掌。一阵掌声之中,米丫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带着玲玲跨出了大门。
“上帝保佑啊。”米丫看见我,大叫大嚷着和玲玲一同大笑,笑累了,我们三人在芒果树下的木椅上歇脚。“幸亏是玲玲先去埋单,要不然——”米丫有些后怕,“你想一想,我们两个人扛着大沙发去埋单的话,哈哈——”米丫像个希区柯克电影里的主角,仔细推敲着事态的可能发展。
米丫说得对,如果我和米丫用那张卡一同埋单,闹腾出去,许静山律师说不定会大肆张扬记者收受好处费,告到孟总那里,我就死定了。
许多天以后,玲玲说,许律师人挺好的,那个办法说不定也行。她又问我:“你们大人也同我们小孩一样,今天送给人家的东西,明天就强要回来吗?”
我说这是一道智力测验题,我弱智,答不了。
在沃尔玛买东西的第二天,报社一位副总紧急召见我,严肃地告诉我,许律师到报社来反映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米丫女儿玲玲在他那儿偷了两张沃尔玛购物卡,小女孩贪财,不可信任。副总先是训斥了我一顿,说我和这种母女掺和在一起,很不好。我恭恭敬敬地听完他的训导,然后向他汇报真实情况。“你相信我,玲玲不是那种人。许律师原先说过要帮助玲玲的,他给玲玲两千元购物卡是一种投资,我也可以说是行贿,人家不让他代理官司,他就翻脸哪,算个什么……”我原想说“东西”的,看看领导的脸色不怎么好,就说,“……人。”
副总听完,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每个月,我都必须交出一条大稿。我和第八医院联络,计划在本月完成另一个选题《性障碍人群采访手记》,我在医院里耐心地与一个个障碍患者联络,采访。九九年初,我曾在这家精神病院当过护工,完成了一组新闻连载《女记者精神病院护工记》,跟几个病区的主任混了个脸熟,现在采访性障碍人群还蛮顺利的。
偏偏米丫打来电话,告诉我专案组很重视继父强奸幼女案,常常到她家来听证,取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关系,她准备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三月七日夜晚八点,米丫搭乘李远的佳美车来报社找我,希望我陪她去做人工流产。
米丫借用我的洗手间冲凉,李远坐在客厅的藤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撕了一截卷筒纸来擦镜片。
我等得不耐烦,更不愿与李远共处一室,离开客厅回到卧室,翻看最新一期的《中篇小说选刊》。不多久,我听见他在客厅里打电话,用的是我家的电话。透过间隔的玻璃和薄薄的玫瑰花窗纱望过去,李远侧着头,脸上漾满幸福的微笑。“什么都行,你觉得呢?不管是男孩子女孩子,小名嘛,叫什么名字都好。”
当他看见我打开卧室的门时,脸上突然泛起一阵红潮,匆匆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挂上了电话。
我想我能理解他。给他即将临盆的妻子小文打电话,谁说不应该呢?但是,一只手捉两只兔子,一双脚踏两条船,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兼顾两头,那是危险的马戏团高难度表演。他是一个大浑蛋。我对着他嘴一咧算是微笑,只要还有一点儿智商,他就能读出我脸上的讥讽之色。
《你无法阻止》 二内幕是伤痕(1)
“徐姐,我没有办法。”李远走到卧室门口,突然软下来,像一只软脚蟹一样,原先的张狂与锐气全都逃匿远行。“米丫实在太可怜了。我怕她去死。”
“不管你怎么想,”我对这个花心男人严肃地下达指令:“你陪米丫将小孩子做掉,然后,就跟她分手。要不,你很麻烦的。”听不听是他自己的事,我不说是我没有尽到责任。就冲米丫在沃尔玛保安面前的泼辣与应对手段,他都担待不起。“你知道的,她年纪大了,整天要我陪她。现在放弃她,万一她自杀呢?”李远可怜兮兮地说。
“她告诉过我,她认识黑道上的人。必要的时候……”米丫发狂的时候,多次跟我提到黑道上的人,她说她要杀了李远。我必须提醒李远及早脱身。
他叹了口气,颓唐地坐在藤沙发上。“她只是说说而已吧?”
“你比我更了解她。”我将定时炸弹交还给李远,留给他独自享受。我强调说:“你必须及早离开她。你欺骗了她的感情,如果她越陷越深,你想甩都甩不脱了。”洗手间的门开了,洗涮完毕的米丫走了出来。她化了很浓的妆,头发本来就透亮而坚硬,用我的吹风机吹了一个爆炸型发型,就像戴了假发套一样,夸张而可笑。“走吧。”她妩媚地一笑,仿佛从容地去赴酒吧间的约会。
市中医院妇科和产科安排在住院部七楼。在电梯里,米丫就痛得叫嚷起来。我搀扶着她走进值班医生室。
“什么病?”一个头发烫成满头卷的护士,从正在填写的交班簿上抬起头,语气挺平和的。
“我怀孕了。”米丫佝偻着身体,李远立即找了一个凳子扶她坐下。
“能不能找个医生给她看看,她是高龄产妇,三十八岁,怀孕……”我迟疑着,在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怀孕的时间,李远远远地抛来一句话,“两个多月。”
“肚子疼得好厉害。”米丫脸呈菜色,一粒粒的汗珠从她的头顶均匀地冒出来。我掏出纸巾,给米丫抹脸。她疼得几乎受不住了,低声嘟囔着什么,将她的头整个地放在我的手臂上。
“这是先兆流产的迹象。”护士毫不迟疑地走进产房,把医生叫了过来。
一位长得像洋人的女医生急匆匆走了过来,看着米丫,面带职业性的微笑,一双修长的手轻轻地摸摸米丫捂着的肚子。“怎么啦?先检查一下。”
我替米丫交了十元钱材料费,她们要用塑料布垫着给她检查子宫。我扶着米丫到检查室门口。“要不要我进来?”我问,征询她的意见。
她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不用。你和李远等一等我,一会儿就好。”
门在我的身后“嘭”的一声关闭。
李远将头埋在双股内侧,许久才缓过神来。“对不起。”他看着我,神情恍惚地咧着嘴。他为什么不哭?我都快要哭了。我要大哭一场。这就是我抓的报道,这就是事实的真相。原来,在生活的背后,有着许许多多不被人知的事实。我为什么要去揭盖子呢?美国女诗人狄金森不是说,我们能够猜出的谜,我们很快就瞧不起吗?
“别跟我说——对不起,还是留着跟她说吧。”我对李远说。
三分钟后,女医生旋风一般走进办公室。李远赶紧步出门外,将沿墙缓慢行走的米丫扶了进来。“没办法检查。她疼得厉害。”女医生飞快地在米丫的病历本上写着。“明天上午你就来做B超,假如是先兆流产的话,考虑到你的体质,我们要在B超的监控下给你做人流。”
我的心一阵紧缩。米丫低声嘟囔,只有我才听得见:“我明天不要来了,疼死了——”
我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肚子上,替她轻轻揉着,她好像舒服多了。她的头上汗津津的,身子软塌无力。李远和我左右两边架着她回到车上。李远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惟恐遭来唾骂。车子颠簸着,米丫终于疲累地睡了过去。在明亮的路灯映照中,她的长睫毛浓密而迷人,嘴角上翘,依旧十分性感。我看着她的脸,轻声地对李远说:“千万别让她发疯逞强,把孩子生出来。”
“知道了。徐姐。”
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没有分歧。
三天后,米丫拿掉了肚子里的孩子。我是在港口采访一位异性癖人格障碍患者时听到这个消息的。米丫躺在家中的床上休息,给我打来电话。严敏在一旁伺候她。严敏被男人骗过,深恶自己的过去,也厌恶那些在虚假爱情泥塘里沉沦还自认为是在生活舞台上跳探戈的女子。她说李远是臭蛋,米丫是浑蛋,还和他们交往的人是十足的蠢蛋。我笑着请她当一回蠢蛋,反正还没有找到工作,先当当保姆,照顾一下堕胎的米丫。她嘴上骂骂咧咧,但还是去了,这几天都在米丫家里充当免费的家政服务员,尽心尽力地伺候米丫。
听到米丫报告平安的消息,我终于长嘘了一口气,她拿掉这个孩子,也就卸下了我的一块心病。
这边,米丫刚刚把不该出生的胎儿拿掉,那边,李远妻子小文又坚持要把肚子里应该光明正大地出生的孩子打落尘埃。
小文坚持要堕胎的消息,是几天后一个傍晚,米丫到报社来告诉我的。我敢肯定,小文忍受不了李远的左欺右骗,她要报复李远和米丫。她怎么出此下策?但是,假如我是小文的话,我又能怎样?和李远吵也吵过,闹也闹大了,她就是无法将他们分开。小文的父母从内地飞过来当消防队正副队长,斥责女婿的无耻背叛,坚决要求他和米丫断绝往来。可是,事实又是怎样呢?
“都不要了。”米丫勉强露出微笑。她穿着一件贴身保罗牌黑棉质外套,里衬伊可爱牌小碎条羊毛衬衫,脸上红润润的,小产后休养得法,多亏了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严敏。说到李远,米丫说:“他们家的人也够狠的,小文做了B超,验出是个女孩,他们家的人转变口气说不要了。”米丫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唯恐天下不乱。她带来两三斤青提,拿洗洁精洗过了,摊在面前啃,像一只贪嘴的老鼠。
“不会吧?”我想象不出李远家里人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据我的判定,这和生男生女没有多大关联,一切都是因为李远的花心所引起的。看着坐在我对面的始作俑者,我忽然一阵烦心。“你也别开心。毕竟是一条人命啊!都八个月大了吧?”我想起小文穿孕妇衫的样子,架着一副眼镜,典型的知识女性,和米丫做派截然不同。
“我想,李远他老婆不要的话,我就领过来养。我反正已经养过两个孩子——”说到这里,米丫突然觉得说漏了嘴,望望我,伸了伸舌头,扭过脸去继续作贪嘴老鼠状。两个孩子。我小声地自言自语,闭上眼睛。米丫又多出了一个孩子。
“我嫁过三次。和第一个生了玲玲。第二个,养了另一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