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趴下-第1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不明白带头大哥和李秋水为什么非得和图书馆较劲,大学的天地怎么就如此狭窄,干吗不换一个地方?大师傅也跟一个盯梢特务似的,整天看着人家风花雪月,就不觉得无聊吗?
徒弟!大师傅意犹未尽,于是对我说,你没去图书馆吗?你看见了没有?
我说,我……我还有别的事呢,什……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又结……结巴了。
其实我去过图书馆。我站在阅览室的角落里,看见李秋水和带头大哥坐在一起。带头大哥的脸上幸福得就像开了一朵花,而真正的鲜花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面庞。她好像嗅出了空气中异样的气息,抬起头来,于是看见了角落里的我。
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古怪的笑容,散发着寒气,逼得我浑身不自在,只好灰溜溜地逃出了阅览室。
天气已经凉了,清冷的月亮和星星挂在天空上,显得无比寂寥。我心潮澎湃,文思泉涌,很想写一篇文章,题目就叫《却道天凉好个秋》。
咱们国家古代有很多帝王因为沉迷女色而置江山于不顾,写一笔好词的李煜就是其中名气最大的一个。江山美人兼而有之,何其难也!
古典文学老师为我们讲到此节时,不由得感慨万千。想必带头大哥当年也听过他一样的感叹,没准儿于其心有戚戚焉,但事到临头,栽进三界里,人在不行中,想超然洒脱又何其难也!
带头大哥打开了爱情这扇窗,情愿就这样守在李秋水身旁,情愿就这样一辈子不忘,真的进入了我们精心设置的情网。
他愿意听我的,什么都愿意听我的。
李秋水一边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一边轻描淡写地说。
我们在咖啡屋里见面,芳香的气息中,有淡淡的音乐流淌。
很……很好!我表扬她说。
我已经跟他说了,李秋水说,再过不了几天,也许你就能看到效果。
很好!他……他真的这么听……听你的吗?
我这句话问得相当愚蠢,因为李秋水微微地扬起了眉毛,再一次露出古怪的笑容。这个笑容含义丰富,甚至引起了我很不崇高的联想,不知道他们在一起会有怎样风花雪月的事……
我赶紧收敛心神,近乎谄媚地回答自己的问题说,那……肯……肯定……是,肯定是!
她收回笑容,说,你不是个文学青年吗?你应该知道事情如何演绎……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屋漏偏逢连阴雨,喝口凉水都塞牙,她怎么还往这上头提?可此时我亦无它,唯干笑尔,连连点头,也不知道自己点头是什么意思,是明白了事情如何演绎,还是深为赞许?
你们的计划能成功吗?她忽然说。
我一愣,因为我从来都没想过计划会失败。可经她这么一问,我忽然有了一种失败的感觉。
不……不会,我们是正……正义之师!
正义……
李秋水念叨了一句。
对,正义!
我中气十足地说,然后“咕咚”一声喝干了杯子里的咖啡——我忘了放糖,结果喝了一肚子苦水却倒不出来,整个神情还得是英姿飒爽,雄姿英发。
李秋水所言不虚,说到做到,当晚我就从三个师傅那里得到了验证。我装着一肚子苦水回到宿舍,在走廊里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待我开门一看,三个师傅正就着两包花生豆喝酒,脸上的表情既有愤怒,又有迷惘——我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众位师傅,我很不高兴地批评他们说,你们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也不等着我回来请你们喝酒呢?
三师傅酒量最小,舌头已经捋不直了,苦梦啊,苦梦……
看来真的已经超量,平时听不太出来的陕西口音都冒出来了。我明白他其实想说“苦闷啊苦闷”。
我关切地拍了拍三师傅的肩膀,说,三师傅,你又做什么噩梦了?
啪!大师傅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吓了我一跳。
我再也不管他叫带头大哥了!大师傅揉了揉手,说,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能说变就变?
大师傅手拍疼了吧?别生气,慢慢说,慢慢说!
一个没有节气的男人,一个临阵脱逃的男人,一个反复无常的男人,一个难当大任的男人,一个乱七八糟的男人,一个……
大师傅一口气说出五个了“男人”,第六个“男人”一时想不出来该用个什么形容词儿,于是又喝了一瓶盖儿酒。
大师傅,你说的是谁啊?
还能是谁?孟南!
“孟南”就是带头大哥的真名——我们平时都以“带头大哥”指代其人,现在改成了直呼其名,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孟南怎么了?我问。
二师傅相对比较清醒:孟南说并系难以成功,决定再不张罗并系了,还劝我们也赶紧撤退!
我想听到的就是这个——但我张大了嘴巴,咬了咬牙齿,捏了捏拳头,并且捏出了响。
叛徒!我从牙齿缝间挤出这两个字。
一百八十度的转体啊,大师傅说,这个难度系数挺大啊!
妖女!
三师傅舌头里虽然像塞进了一副鞋垫儿,可蹦出的这两个字却点中了我的穴道,令我头皮发麻——不会有我什么事吧?
三师傅卷着舌头说,孟子曰,贫贱不能屈,威武不能淫,富贵不能移……
这几句怎么听怎么别扭,琢磨了琢磨,原来是因为“屈”、“淫”都“移”错地方了。
美人难过英雄关!三师傅总结说。
狗熊!
大师傅可没到三师傅颠三倒四的地步,纠正三师傅说。
有你们说得那么严重吗?我迷茫不解地问三个师傅。
当然严重了!大师傅说,肯定是这个李秋水不愿意咱们上外语系,撺掇孟南不许再革她妈妈的命了!女人从来都是祸水!
第二部分 我的大学第32节 大师傅
奇怪啊!二师傅确实还不够迷糊,说,孟南上外语系,不是比在中文系混强多了吗?李秋水干吗要阻止孟南的好事呢?
小心眼!我赶紧说,女人就是小心眼!咱甭理她,她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大名堂。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不是还有咱们在吗?
三个师傅赞同地点了点头,结果三师傅把头点到了桌子上,撞起一个大包。我看见他喉头不停地蠕动,空气中的酒气儿似乎夹杂了越来越多的花生豆的味道,情知不好,于是大喝一声:赶紧把三师傅送厕所去,他要吐了!
三师傅在厕所里吐出了一堆花生糊糊,弄得我们筋疲力尽,胃口大坏。把三师傅扔到床上以后,大师傅和二师傅也胡乱地睡了。我瞪着眼睛,看着上铺的床板,为三师傅恰到好处的呕吐而庆幸不已。
我们的策反计划确实收到了显著成效,因为孟南是带头大哥,是中文系的领导核心,如果他改主意了,就会有很多人跟着改主意。隋风飘在这方面最有体会,因为她的宿舍门口一下子由门庭冷落鞍马稀变成了车如流水马如龙,叛徒们纷纷投奔新东家,向隋风飘悔过自新。隋风飘开始是一个一个地接见,后来是一批一批地接见,会谈的主要内容除了对他们的行为深表嘉许之外,就是鼓励他们更深入地把策反工作做到家。后来隋风飘感到实在太累了,就把这个工作交给了十三妹,让她趁这个机会好好锻炼锻炼,为将来成为学生会秘书长热身。但她也没真的好好休息一下,因为外语系主席告诉她,最近有一个老头总往外语系宿舍里钻,说自己是中文系的。隋风飘立刻警惕地竖起了耳朵,问主席这个老头去干什么。主席说这个老头主要是去外语系讲汉字,把大家讲得一愣一愣的,觉得汉字好像和英文字母一样都挺美好。隋风飘一听就明白了,这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杨万才,他是想培养外语系对汉语文的美好想象,好让中文系能顺利并入外语系,自己将来也能重新上岗。隋风飘指示主席说,这老头是个反动派,再去你们就捂上耳朵,把老头轰出去。隋风飘说,真是弄不明白,你们怎么这么幼稚,上个糟老头的当!中文系有什么好?怪不得你们都出不了国!
总之,经过隋风飘领导下的十几个人小团伙的艰苦努力,事态正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并系派坚固的堡垒已经开始从内部垮掉,我们的阵营越来越强大。而这些,不过是隋风飘童年时代早就玩儿过的游戏翻版,我的加入,只是使游戏升级到了更高版本。我们有信心成为游戏的赢家,我甚至已经开始想象一个安定的中文系应该有怎样美好的生活了。
可是生活毕竟不是计算机程序,按照步骤来,绝不会出错——除非出现了病毒。
病毒出现了,那就是大师傅。
大师傅忠心耿耿地跟在孟南屁股后头,从来没想过后撤,所以孟南的刹车调头把大师傅摔了个大跟头,一连几天没缓过气来。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大师傅憋不下这口气,前思后想,越想越觉得自己非常适合取代孟南带头大哥的位置。
为什么不可以呢?大师傅对自己说,历史不是某一个个人创造的,没有孟南照样儿可以前进啊。
大师傅再也没有精力弹吉他了,他决定挺立潮头,挽狂澜于既倒。
大师傅首先从宿舍内部做起,动员二师傅、三师傅和我不能变节投降。两位师傅听了他的历史论,都觉得很有道理,所以马上站到了大师傅身后。我没料到大师傅会如此果敢坚毅,于是对他深表敬佩:大师傅,早就应该由你带头了,我早看出那个孟南不是什么好东西!
趁他们不注意,我紧急约见了隋风飘。隋风飘吃了一惊,说,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得复杂得多,又冒出个大师傅来,你一定要把他盯住了!
隋风飘布置给我的任务基本是盯梢,这次也一样——反正我已经越干越顺手,倒也没什么难的。
大师傅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孤立孟南。他要求每个并系分子只要一碰上孟南,就向他翻白眼吐口水,打算把他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这一点女生做得比较到位,她们根本不用训练,平时就十分擅长。但孟南并不放在心上,一百个女生的唾沫星子也赶不上一个女生的安慰,到了李秋水那里,一切不快都宛若浮云般缥缈远去。
大师傅为了拉拢人心,亲自掏腰包请大家吃饭、跳舞。不过他手头不太宽裕,很快就出现了财政危机,于是就从我这里寻求赞助。我早就被三个师傅喝得差不多了,可碍于他是我的大师傅,我只好忍痛替他埋单。这十分糟糕,简直就是助纣为虐,请了几次以后,我把空空的口袋亮到他鼻子底下,说,大师傅,这个月我的钱都花光了,你看怎么办?
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得差一点昏倒,因为这促使大师傅下定了加快行动的决心。
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大师傅看看我的空口袋,自言自语说,拖得越久,于战局越不利,应该是见分晓的时候了!
怎么见分晓?我问。
看我的!大师傅说。
大师傅知道,问题的关键是校长,下面闹得再凶,终归还得校长拍板。现在的